第十一卷憤怒的胡楊·第1章

星期天上午,司馬古風請林雅雯喝茶,說是喝茶,其實是司馬古風心裏不踏實,想跟林雅雯聊聊。

林雅雯這次沒隱瞞,將自己聽到的、

遇到的一並說給了司馬古風。司馬古風笑笑:“山雨欲來風滿樓,這是好事,這證明,沙湖這層堅冰要破了。”

“好事?”林雅雯困惑地盯住司馬古風,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司馬古風又說:“有的時候,我們會把事情放大,會過分強調它的負麵,這也是我常犯的一個錯誤。

其實沙湖就是沙湖,沒必要把它想得太複雜。問題擺在那兒,總要解決,我們沒必要太悲觀。”

“我樂觀不起來。”林雅雯道。她搞不清,這才幾天不見,司馬古風怎麽又突然樂觀起來?

司馬古風嗬嗬一笑:“不瞞你說,我也樂觀不起來,但我們必須樂觀,隻有樂觀,我們才不會犯主觀主義的錯誤。

雅雯啊,這件事上,你我都有誤區,我們把事情想得太悲觀,解決起來就非常棘手。我們為什麽不把希望放大一點,希望有了,辦法不就有了?”

林雅雯承認司馬古風說的有道理,但,真讓她輕鬆,還是很難。

司馬古風隨後告訴她,最近有人跟他透露,有人要快刀斬亂麻,徹底去掉沙湖這塊心病了。“這話雖是不中聽,但真要這樣,未必不是件好事。不能把誰也困在一個泥潭裏出不來,快刀也好,慢刀也好,有刀總比沒刀好。”他這樣安慰林雅雯,也安慰他自己。

當天下午,蘇武鄉鄉長毛岩鬆突然找了來。

林雅雯沒敢帶毛岩鬆去同心閣,怕讓司馬古風撞見。

司馬古風提醒過她,跟下屬接觸,一定要講原則,不要讓下屬的意見改變你的行動,位高一層,思路就該開闊一層,畢竟,你要統領的是全局。

兩人來到黃河邊一家小茶社,剛坐下,茶還沒來得及點,毛岩鬆就緊著聲音說:“林縣,我手裏有份東西,不知該交到哪裏?”

“啥東西?”林雅雯一驚,盡管她再三提醒自己,千萬要冷靜,切不可聞風就是雨,但,她還是忍不住驚了一下。這不怪她,現在真是四麵皆兵啊,到她耳朵裏的,沒一條不是駭人的消息。

“湖灣村會計宋亞子寫了封交代材料,把北湖賣地的黑幕都道了出來。”

“真的?”

“嗯。”毛岩鬆重重點頭,將材料拿出來,遞給林雅雯。

林雅雯已顧不上點茶,急切地看起來。老板連問幾聲,她才不耐煩地道:“急什麽,等一會再點。”

宋亞子不愧是文化人,寫一手好字,遒勁有力,字字鏗鏘。

換了平時,林雅雯一定會先讚美幾句。今日個,她沒了這心境,她想急著知道,當初北湖賣地,是不是洪光大等人在背後操縱?

看著看著,林雅雯的心沉了,宋亞子像是搬起一塊塊石頭,砸她心上,不痛都由不得。還沒看完,林雅雯就已斷定,自己的判斷沒錯,最初發生在北湖的地價上揚事件,背後果然有一隻大手在操縱。

據宋亞子說,北湖賣地完全是個陰謀。一開始,洪光大就找到他跟楊泥漫,提出將劃給村上的一三兩個區一次性簽到開發公司名下。

這事重大,他們不敢做主,跑去請示鄉政府,鄉政府沒給明確答複。後來洪光大讓他們請示縣上,楊泥漫找到時任縣委書記的朱天成,朱天成的答複是,怎麽方便怎麽來,如果開發公司真能參與到北湖建設中,也是件大好事。就這麽著,村委會跟洪光大草簽了合同,一三兩個區以很低的價格賣給了開發公司。

但是開發公司並沒付錢,洪光大說,錢不成問題,開發公司那麽大家業,還愁不給村委會錢?

一個月後,洪光大找到楊泥漫,說有人想以更高的價格征地,看能不能合著將北湖的地價往高裏抬?

“怎麽抬?”楊泥漫心想地已賣給了開發公司,要抬要壓,全是開發公司的事,跟村上已沒關係。洪光大神秘地說:“這你就不懂了,要想多賺錢,就得合起手來,演一出雙簧戲。”

“怎麽演?”楊泥漫被洪光大的神秘勁**了,他早就知道,洪光大神通廣大,他說地價能漲就一定能漲。

洪光大如此這般,跟楊泥漫授意一番。楊泥漫一開始有些害怕,這種事,他一輩子還沒做過,心裏不大穩當。洪光大笑道:“放著錢不掙,你是不是害怕錢多了燙手啊?”

楊泥漫畢竟是莊稼人,這種事上缺少心眼兒,加上又有縣委朱書記的指示,經不住洪光大再三蠱惑。

他找到宋亞子,兩人合計一番,決計按洪光大說的,演一出雙簧。

所謂的雙簧,就是村委會不讓外人知道,地已賣給了開發公司,繼續扮演地主的角色,跟前來買地者商談價格,而且一定要把戲演得逼真,要製造出地皮吃緊的氣氛。

洪光大呢,躲在背後,暗中指使同夥以買地者身份輪番跟楊泥漫談價格。

洪光大找來的托全是有錢人,一個比一個出的價格高,楊泥漫呢,無論對方開價多少,就是不賣。就這樣,三個月後,地價已比最初翻了三番,價格炒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後來他們才知道,北湖六個區,一開始有四個區就在洪光大手上,另外兩個區,由朱天成的親戚控製著,他們合起手來,將原本不值錢的北湖炒成了金窩窩。等地價炒到極限時,洪光大指示楊泥漫,可以簽合同了。

楊泥漫說:“地是你的,我咋簽合同啊?”

洪光大說:“我把原來的合同撕了,地還是村委會的,你簽吧。

楊泥漫就老老實實跟買地的人簽了。合同雖由村委會簽,錢卻由洪光大的人收。等兩個區的合同簽完,楊泥漫跟洪光大要錢時,洪光大隻按最初的合同價付了款。

楊泥漫怕了,這中間,可是一大筆差價啊。洪光大笑笑:“你重新做個帳不就行了,放心,有朱書記在,沒人查你的帳。”

說完,硬給楊泥漫塞了一萬。楊泥漫嚇得不敢要,洪光大說:“這隻是一點小意思,多的,我給你存在銀行裏。”

也就在那晚,洪光大派人給宋亞子送去五千塊錢,授意他按洪光大說的做假帳。宋亞子不接受,對方恐嚇道:“不做沒關係,反正我們手裏有合同,至於你們怎麽賣地的,我們一概不知。”

宋亞子怕了,知道上了賊船,想下,沒機會了。一狠心,就做了假帳。怕出事,他跟楊泥漫合計後,隱藏了五份大額合同。

這事本來就做得很笨,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可到了後期,縣上就沒幾個明眼人了。洪光大跟朱天成那位親戚合力,在北湖土地出讓合同上製造了太多混亂,他們甚至自己仿造合同,賣給那些聞風趕來掘金的外地人。

至於合同上的地在哪,誰也說不清,北湖成了一個符號,大家蹲在賓館拿著規劃圖就能交易。這點上,你不得不承認洪光大的能耐,做這種事,他實在是太在行了。

縣鄉村三級,凡是跟北湖有牽連的單位,無一例外地得了好處。那些頭頭腦腦,讓洪光大不露聲色就給拉下水……“原來如此!”林雅雯猛一拍茶幾,至此她才明白,北湖的混亂從何而來,為什麽縣上當初參與的單位,一聽她提北湖,全都搖頭。他們讓洪光大一鍋煮了呀。

宋亞子寫了十五頁,林雅雯看完,腦子非但沒清晰,相反,變得更亂了。長達三年的時間,他們就做一件事,炒地圈地,然後再倒賣。同一塊地倒手十多次,北湖能不亂?

而且有一部分地,倒來倒去,竟然又倒到政府手中,多麽滑稽,多麽荒唐,但它確實發生了!

錢卻讓洪光大掠走了!

怪不得三年時間,縣上出台了五次政策,表麵看這些政策是為了規範北湖土地開發,其實是在替洪光大等人開脫罪行。

這種事,隻有朱天成敢做!

那麽,洪光大圈地得來的錢,到底去了哪,是不是真就進了洪光大自己的腰包?林雅雯粗算一下,北湖六個區,洪光大等人掠走的,少則五百萬,多則……那可是一千二百多畝地啊!

林雅雯不敢想下去,宋亞子這封材料,等於是個炸彈,一旦炸響,倒下的絕不是洪光大幾個人,而且,北湖一開口子,南湖,流管處,水電公司,還有引黃工程,引泯工程等等,無一例外都會跟著炸響。這張網,實在是太大了,網裏的魚,豈止一條兩條,涉及的資金,怕遠不能以千萬計。

怪不得殷虎會挺身而出,力保馮橋不倒,怪不得海林書記會舉棋不定,左右搖晃。還是司馬古風說得對,流管處隻是導火索,他們怕的,是把引黃工程和引泯工程的事翻騰出來。

引黃工程前後上馬三次,下馬三次,到現在工程還未竣工。

引泯工程更是不能提,前後拖了十二年,人馬換了五六批,到現在水還沒引到受益地帶。而最早的引泯工程總指揮,就由殷虎擔任,當時馮橋和曾慶安,都在殷虎手下。

“這封信到底怎麽辦?”毛岩鬆一直在等林雅雯說話,見林雅雯臉色一陣比一陣難看,就是不開口,忍不住問。

“你的意見呢?”林雅雯這才反問一句。

毛岩鬆猶豫一陣,道:“我想把它交到省紀委。”

“省紀委?”林雅雯忽然笑笑,海林書記都被他們逼得要辭職,省紀委又能奈何得了?

“信先放著吧,哪兒也別交。”林雅雯頹喪地說。

毛岩鬆不甘心:“林縣長,這信可是我們唯一的證據啊,不交上去,他們……”

“我說了,先別交。”林雅雯這才招呼茶社老板沏茶,可兩個人哪還有心思喝茶。坐了不到半小時,林雅雯先就坐不住了:“這麽著吧,我帶你去見趙秘書長,聽聽他怎麽說?”

兩人離開茶社,朝市區去。路上林雅雯給趙憲勇打電話,趙憲勇目前已離開省委辦公廳,到政協法治委工作。

林雅雯連打幾遍,手機通著,趙憲勇卻不接。看來,他現在真是心灰意冷,再也不想過問此事了。

林雅雯沮喪地歎口氣人,跟毛岩鬆說:“你還是先回去吧,等我想出法子,再跟你聯係。”

“要不要把信寄到中紀委?”毛岩鬆忽然問。

林雅雯沉默了,這個問題她想過,不止一次,但她現在還不能保證,寄出去就真能管用。據她掌握,已有不少人向中紀委反映情況了,包括鄭奉時,包括原引泯工程指揮部總工程師,老頭子跟司馬古風關係不錯,林雅雯也是在同心閣見到過他,滿頭銀發的一位老人,一談起引泯工程,就義憤填膺。

“你自己掂量吧,這事我不好表態。”林雅雯感覺自己真是沒用,毛岩鬆滿懷信心而來,她卻不能為他做主。一股內疚湧出,她第一次在部下麵前垂下了頭。

“對了,林縣長,陳根發他們,已去北京上訪了。

是工人們自發湊的錢,每人五百。”

“哦——”林雅雯的頭垂得更低了。

這天晚上,林雅雯突然就思念起鄭奉時來。躺在黨校宿舍裏,林雅雯翻來覆去睡不著,眼前全是鄭奉時的影子。

自從那次流管處一別,鄭奉時一次也沒跟她聯係,雖是斷斷續續能聽到一些他的信息,但人具體在哪,在幹什麽,她卻一點也不清楚。還有謝婉音,她的病到底如何,手術成功不,現在是誰在照顧她?

林雅雯並不是一個兒女情長的人,尤其到了沙湖縣後,她的性格發生了莫大變化。似乎那些男男女女卿卿我我的事,離她遠了,陌生了,說不出口了。可是這一晚,她卻被鄭奉時折磨著,牽掛著,往事一幕幕的,跳出來,退回去,又跳出來,活躍在屋子裏,活躍在她心裏。

她忽然發現,自己原本也有過刻骨銘心的愛,有過無法遺忘的恨憾,有過……

天亮時分,她發現自己臉上掛滿了淚,冰涼的淚。

又是一周後,林雅雯驚聞,省紀委插手洪光大的案子,十二號渡槽坍塌事故中受傷的一名民工死了,案件驚動了省委。也有人說,省廳組織的工程質量大檢查小組在檢查宏大建築公司承建的另一項工程時,發現該公司在施工中以低標號水泥充當高標號水泥,偷工減料,還有串通工程監理人員篡改工程施工日誌,弄虛作假等不法行為。檢查小組責令其返工,宏大建築公司表麵答應返工,暗中卻對檢查小組關鍵人員進行商業賄賂。事件曝光後,省委副書記馮橋親自批示,對洪光大及其宏大建築公司進行嚴查。

一時,省城吵得沸沸揚揚,有媒體甚至刊出《省委出重拳,集中整治水利水電工程質量隱患》的重頭新聞,似乎,洪光大的被抓成為一個信號,標誌著省委要對全省水利水電工程建設市場存在的問題采取重大行動了。剛聽到這個消息,林雅雯也是一陣激動,堅冰終於破開,洪光大一進去,很多問題都會浮出水麵。

很快,林雅雯懷疑了,失望了。洪光大雙規沒幾天,省城就傳出另一條消息,宏大建築公司的老板並不是洪光大,而是一個姓瞿的女人。如果換了別人,林雅雯興許會懷疑,可一聽是瞿霞,林雅雯便堅信,馮橋是在揮淚斬馬謖了。

這個瞿霞,林雅雯認識。

她以前曾是水利廳職工技校的一名老師,林雅雯最初跟洪光大接觸時,洪光大還帶她一同吃過飯。

林雅雯的印象裏,瞿霞漂亮,時尚,多才多藝。

後來聽說她下海了,事業搞得很大,但兩人一直沒有再謀麵。

如今回想起來,就覺得瞿霞的下海一定跟馮橋有關,指不定,開發公司從流管處弄走的那些預製件還有水泥,都是扶持了她。

太可怕了!林雅雯當下就替作惡累累的洪光大捏了把汗。

這天正好是周末,林雅雯打電話讓父親去接萌萌,說自己有事,回不了家。父親沒問她什麽,自從離開沙湖,來到黨校,父親就很少主動問她什麽。她偶爾談及工作,父親也拿別的話岔開。林雅雯知道,父親是同情她,憐惜她,也在替她鳴不平。

跟父親通完話,林雅雯緊著跟司馬古風聯係。

這些天司馬古風不在學校,省上好像有什麽事,把他召去了,兩人已有半月沒見麵。林雅雯急著想見他,洪光大的事對她震動很大,她必須找人說說。

一個小時後,林雅雯來到同心閣。初冬已經來臨,省城的天空早早便黑下來,林雅雯沒吃晚飯,沒胃口。

汪眉兒讓她在茶樓裏湊合點,林雅雯苦笑了一下,道:“師母,我真是咽不下。”

“又遇啥事了,瞧你憔悴的樣,怎麽連飯也不吃?”

汪眉兒依然保持著以前的樣子,淡泊而從容,骨子裏卻比誰都活得堅韌。

“沒事,師母,我最近胃口不好。”林雅雯撒謊道。

汪眉兒沒再多說話,默默捧上茶,去了。林雅雯兀自坐下,心裏莫名地泛上一層空茫。不大工夫,司馬古風來了,老頭子這些日子也有些憔悴,精神氣大不如前。看見林雅雯,第一句話就說:“是為洪光大的事給我打電話吧?”

林雅雯“嗯”了一聲,臉黯然一紅。

她是那麽不願意在司馬古風麵前提及洪光大,多年前發生在省城黃河賓館的那起醜陋事件,在這個初冬的夜晚又跳出來,狠狠咬了一下她的心。

她感覺洪光大三個字像一條蛇,每每提及一次,就要在她心裏多添幾分毒。可是,眼下又不能不提。

“你怎麽看?”司馬古風捧起茶蠱,先品了一口。

“是陰謀,他們想把問題中止在洪光大身上。”

“算你還沒糊塗。”司馬古風放下茶盅,接著道:“讓下麵的人背黑鍋,這是他們最慣用也最奏效的辦法。

我早就有種預感,他們可能要找替罪羊。”

林雅雯心裏騰一聲,果然如此!司馬古風這樣說,等於是向她證實,殷虎已經在采取措施了。“難道……”

她把目光投過去,有幾分慌亂地盯住司馬古風。

“先別難道,我問你一件事,北湖的資料你到底掌握得全不全?

林雅雯搖頭,北湖事件的前因後果她雖是清楚,但具體他們怎麽操縱的,她卻沒來得及細查。她知道的,也就是宋亞子信上寫的那些。

“他們的做法已引起諸多人士的不滿,眼下要緊的,是把證據拿出來。”司馬古風又說。

林雅雯緊著將宋亞子那封信說了出來,司馬古風聽完,搖了搖頭:“不頂用的,雅雯,對方不是一般人,憑一個村會計的證詞,奈何不了他們。”

司馬古風這才告訴林雅雯,殷虎跟海林書記的矛盾徹底公開了,海林書記並沒向中央辭職,他隻是在省委常委會上憤怒地說了一句:“

如果我揭不開這個蓋子,我第一個向中央辭職!”結果,就讓殷虎等人誤傳成海林書記已經向中央辭職。

“他們這樣做,別有用心啊。”司馬古風長長歎了一聲,“海林書記一開始也是很矛盾,他怕牽扯進去的人太多,對全省的工作不利,所以他走了穩妥路線,想盡可能地將事態控製在可控製的範圍內。誰知他們目空一切,幾乎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海林書記這才迫不得已。雅雯啊,政治鬥爭,要多殘酷有多殘酷,怕是你我都想不到,海林書記差點就讓他們逼走。”

“逼走?”林雅雯越發震驚。

“是啊,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省委七個常委,五個跟殷虎站在一起。海林的日子不好過啊——”

林雅雯倒吸一口冷氣,高層如此複雜的局勢,她還是第一次聽說。原來她還想,海林書記太過保守,遇事不果斷,現在看來,她幼稚得真是令人發笑。

“怎麽辦,海林書記不會真被他們擠走吧?”

林雅雯的聲音小得自己都聽不清,她心裏頭殘存的希望,眼看要破滅了。

“很難說。”司馬古風又捧起茶杯,臉色非常凝重。

跟平日的達觀比起來,今天的司馬古風,讓林雅雯感到害怕。

“眼下局勢還不是太明朗,到底誰能占上風,不好判斷。

海林雖有一腔正氣,畢竟勢單力薄。殷虎這人,老謀深算,他手上的牌,多著呐。”

“那……”林雅雯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跟司馬古風認識這麽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見他愁容滿麵。

“眼下政協和人大這邊都有動作,不少委員和代表已站了出來,你馬上去縣上,一定要把北湖倒賣土地的證據拿到手。還有,你設法找到鄭奉時,他手上有不少證據,現在其他渠道都讓他們封死了,引黃工程和引泯工程雖然有大腐敗,但上上下下都是殷虎的人,隻有依靠流管處,依靠沙湖這些事了。”

“這……”

“用不著怕,要相信一句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司馬古風揚起脖子,猛地灌下茶,眼神裏,忽然閃出一串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