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深淵之戀
畫龍一生中曆經無數凶險,他知道自己必須臨危不亂才能化險為夷。
畫龍仔細審視了自己的處境,已經有老鼠開始噬咬他了,他一動不動,從通氣孔中看著閣樓的窗口。越來越多的老鼠開始噬咬他,畫龍翻了個身,用身體壓死幾隻老鼠,他的手指突然碰到了腳腕上的鐵絲。
畫龍靈機一動,他已經想到了逃生的辦法。
一個人手腕被反綁,腳腕被捆綁。但呈跪姿或者蜷縮的姿勢,手就可以解開腳腕上的束縛。畫龍忍受著老鼠啃噬時的劇痛,將腳腕上的鐵絲鬆開,這鐵絲使他看到了希望,也成了他逃生的唯一工具。
如果手是自由的,可以將鐵絲從通氣口穿過去鉤住窗口的掛鉤,將鐵皮櫃子立起來,然後晃**幾下,從窗口掉進外麵的水中,就會得救。
然而畫龍的雙手被反綁,手上的鐵絲不可能解開。
按照慣性思維,手是最靈活的。然而特種兵以及武警都接受過用腳開槍的訓練,畫龍身為武警教官,他的腳也非常靈活。畫龍先踢死一些老鼠,為自己贏得更多的逃生時間。鐵皮櫃子裏空間狹小,畫龍身上沾滿了老鼠的肚腸,令人作嘔。
畫龍用腳趾將鐵絲的一端拗成一個小圈,從通氣孔中伸出去,小心翼翼鉤住窗口的掛鉤。然後經過幾次調整,畫龍尋找到最合適的姿勢,兩隻腳互相交替,拽緊鐵絲,畫龍力大無窮,最終將整個鐵櫃子立了起來。
畫龍的腳踩住櫃子的內側兩邊,以身體晃動櫃子,抓住時機,鐵皮櫃子晃**了幾下,撞開虛掩的木窗,從窗口跌進外麵的水中。
整個過程驚心動魄!
盲人老頭正在院中枯坐,他看不見,但是聽覺很靈敏,對麵閣樓上掉下一個鐵櫃子,撲通一聲,水花四濺,獸醫也聽到了。最後,盲人老頭和獸醫將畫龍從鐵皮櫃子裏救出。
畫龍和聯防隊員再次進入閣樓,那個青年已經不見了。
閣樓的另外兩個鐵皮櫃子裏,各用醋泡著一具人體骨骼。後來經過鑒定,這兩具人體骨骼分別為莫菲和盲人老頭的孫子。
蘇眉發來了馬騮的照片,畫龍一眼就認出,那個青年盡管做過整容,但他就是馬騮。
據房東介紹,馬騮前不久租了這座閣樓,平時深居簡出,很少有人見過他。
梁教授說:“他隻是用這閣樓做凶殺現場,平時,都是化裝成趙纖纖的樣子,或者說,他已經變成了趙纖纖,隻有殺人的時候才會變回自己。”
梁教授推理分析認為,趙纖纖已經遇害死亡。三年前,馬騮殺害了趙纖纖,馬騮可能無意中得知趙纖纖曾經在烏洋鎮被強奸過,三年後,馬騮假扮成趙纖纖來到鎮上尋找那個強奸犯。因為仇恨別人穿紅裙子,所以這個變態的年輕人殺死了浣玉和莫菲,後來調查得知盲人老頭的孫子強奸了趙纖纖,於是,馬騮又將他殺害。
鎮長說:“那孩子看上去很老實,怎麽會幹出強奸的事呢?”
梁教授說:“我也不太確定,隻是推理和分析,隻有抓獲了馬騮,此案真相才會水落石出。”
警方發布了通緝令,然而始終沒有抓獲馬騮。這個青年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沒有人再看見過他。正如通緝令上描述的那樣,此人偽裝成女人,別人很難分辨身份。
我們生活的城市裏,任何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女孩都有可能是他!
幾天後,畫家和戲子也從鎮上消失了,有人在茶樓的換衣間裏發現了一首詩:
沅玉幽骸已塵埃,
烏塘遺夢舊情懷。
纖纖江風香飄去,
菲菲暮雨綿歸來。
畫閣春腸強行墨,
梨園怨歌難剪裁。
舊事已為鐵棺鎖,
不知誰人得揭開。
這首詩寫在一張紙上,字跡娟秀,紙上麵還放著一把帶血的剪刀!
蘇眉和包斬幾經輾轉,終於找到了馬騮的家。馬騮父母雙亡,單獨住在一棟破舊居民樓的頂層,蘇眉和包斬與當地警方一起破門而入。馬騮的臥室落滿塵埃,看上去像一個女孩的閨房。包斬從一張照片上判斷,馬騮將自己的房間布置成趙纖纖的房間模樣,那個房間幾乎和趙纖纖的房間一模一樣。床、枕頭、書桌、小台燈,這些都是費盡了心思才弄齊的。馬騮的信件中寫道,他曾經躲在趙纖纖臥室的床下,他借過她的指甲刀,私下裏偷配了鑰匙。
房間的抽屜裏堆滿了沒有寄出的信,從筆跡顏色上可以判斷這些信寫於不同的時間,那些被水浸濕的字體也能看出寫信人曾經哭過。
這些信都是馬騮寫給趙纖纖的,摘錄如下:
纖纖,我所有的密碼都是你的生日,一直都是,並且將永遠是。我為你保持著很多習慣,以前我從來都不吃話梅,第一次吃,是你給我的,後來就養成了習慣。有時,半夜裏我也要去買話梅,想你的時候,我就要吃話梅。
你的頭發總是很香,為了找到你使用的洗發水,我買遍所有的牌子,挨個地試,終於找到了你的香味。因為這種香味可以讓我感覺到你的存在。
我模仿你寫的字,我們的筆跡漸漸融合在了一起。
你已經滲入我的生命之中,到處都有你的影子,你隱藏在我生活的細節裏麵。我平日最自然的動作,我的一舉一動,我一個人走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電視,一個人看著雨水打濕窗外的樹葉,我能感覺到我們在一起。
纖纖,你知道嗎,每次走樓梯的時候,我會靠扶手那一邊走,因為我最後一次和你並肩走下樓梯時,我就是靠著扶手走的,而你就走在我的身邊。
纖纖,我知道你有疊被子的習慣,所以,我每天也會疊被子,我現在可以將被子疊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塊,就像是軍人的被子。隻有一次,我想放棄,我撲到被子上大聲痛哭,你從小到大堅持疊被子,可是,你為什麽就不能堅持愛我呢?你愛過我嗎,哪怕隻有一秒鍾?
我用很多種方式來想你,來和你說話,可是……你從來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你可曾知道,我總是在下雨時分,寧靜與憂傷之間,最想念你。
你可曾知道,我總是在落雪時節,沉默與孤獨之間,最想念你。
你可曾知道,我用鑰匙在你家樓下的牆上刻了很多字,等一整夜,隻是為了看一眼你早晨上學時的身影。你戴著圍巾,你穿紅色的夾克,我悄悄地跟在你的後麵,隻是為了看著你。
曾經,我是那麽真誠地站在你的背後,望著你美麗的背影。你在夏天穿紅裙子,下雪的天氣,你穿紅色的羽絨服,你裹緊衣服,一直往前走,你隻要一回頭就會看到我,但是你沒有。我多麽想追上你,把你冰冷的手揣在懷裏。我很喜歡站在四樓教室的窗前,你在注視風景,我在注視你。你走後,我會站在你站過的那個地方,望著你望過的方向,把手掌貼在你貼過的那個位置,我一直在你身後,可是……你從來都不曾回頭。
時光宛若流水,玫瑰的顏色並不消褪。
這些年來下過的暴雨,就像是很多遊泳池摔碎在地上,然後消失不見,如同我為你流過的淚。纖纖,你不知道,我為你流過多少淚。
我用瓶子儲存淚水,用胸腔儲存歎息。
我的愛比最深的海水還要深,你要是肯看著我的眼睛,就會看到深淵,看到我眼睛裏的魚遊來遊去。你的外殼就躺在我的身邊,日日夜夜,你的墓地和你的葬禮都在我的懷抱之中。
我追趕你追趕過的蝴蝶,低頭去聞你聞過的花朵。
我走過你曾走過的街頭,徘徊在你徘徊過的路口。
我愛你愛到穿上了你的**!
我愛你愛到穿上了你的裙子!
我愛你愛到變成了你的樣子!
你的**上有血,我沒有洗過。這是我從你房間偷來的,你不知道,我多麽喜歡在你的床下睡覺。我穿上你的**,很害羞。第一次穿著連褲絲襪上街的時候是冬天,我很緊張,絲襪裏麵穿的就是你帶血的**,絲襪外麵穿著秋褲和毛褲,人們根本看不出來,我喜歡絲襪帶來的那種滑膩的感覺。後來,我終於敢在夏天穿上裙子出門了,我變成了你,就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
每天早晨洗臉的時候,我會瘋狂地陶醉地癡情地親吻鏡中的自己。
我不是在親吻鏡子,我在親吻你。
你知道,我有多麽的愛你嗎?
……
這些泛黃的舊信件,每一封都飽含深情,每一封都是那麽的變態。
房間裏落滿塵埃,書桌旁邊的**,蘇眉和包斬發現了**的一具骷髏,骷髏呈現側臥的姿勢,躺在枕頭上,旁邊還放著個枕頭。由此可見,有個人曾經摟著一具屍體睡了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