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惡魔巢穴

警方在地鐵車廂安裝了監控係統,根據監控錄像抓獲了不少地鐵色狼。除地鐵色狼之外,特案組注意到,乘客中還有一個龐大的群體:地鐵乞丐。

地鐵廣播每天都在向每一位乘客播音:“共同抵製乞討行為。”

一個城市的人情冷漠由此可見一斑。地鐵是公共空間,法律並未禁止乞討,乘客施舍全憑自願,地鐵運營部門如何能評判社會的道德標準?

特案組抓獲了一名冒充殘疾人的乞丐,這名乞丐除乞討之外,還有一個愛好——喜歡坐在地上窺視女性裙下風光。

第二天,特案組抓獲了一個奇怪的地鐵色狼,這色狼竟然是女的。

監控錄像顯示,這名女色狼膽大妄為,多次用手機偷偷拍攝衣著暴露的女性,甚至將手機粘貼到腳上,偷拍女性裙底隱私。

警方審訊之後,沒有發現安琪小姐失蹤一案的突破之處。地鐵警方開始懷疑偵破方向是否有誤,搶走安琪小姐和殺害汙水處理工的凶手是否為同一人,身份是否為地鐵色狼?

梁教授堅持自己的判斷,他讓警方釋放了所有地鐵色狼,然後派警員秘密跟蹤,畫龍負責跟蹤那名乞丐,包斬盯住那個在地鐵上偷拍的女色狼。

蘋果園一帶是地鐵乞丐的聚居區,至少有近百名乞丐。那裏有些老房的月租不僅便宜,而且離地鐵很近。畫龍暗中調查,遺憾的是沒有發現異常跡象。

包斬一路跟隨那名地鐵女色狼,她居住在三環以外的一處地下室裏。

陰暗潮濕的地下室充滿傳說,很多知名歌手、藝術家甚至一些創業成功人士都曾經住在地下室裏。

女色狼三十多歲,北漂一族,她進入地下室後,隨手把門關上了。包斬悄悄記下地址,一會兒,女色狼又走出來打電話,地下室沒有信號,所以不管刮風下雨,黑夜白天,居住在地下室的北漂者想要打電話,都得站在地下室外麵。

女色狼打了個電話,急匆匆地離開了,她並沒有關門,看來很快就會回來。

包斬破案心切,猶豫了一下,立即進入女色狼的住所檢查。

地下室裏光線陰暗,空間狹小,又髒又亂,屋頂上還滴著水珠,小飯桌上放著剩菜,**堆著衣服,包斬注意到牆邊還放著一輛破舊的山地車,車把上掛著個頭盔。

牆角有一個黑色帷幔搭建起的獨立空間,看上去很奇怪,不知道做什麽用途。

頭盔使得包斬眼前一亮,安琪小姐失蹤案中,犯罪嫌疑人就戴著一頂頭盔。

安琪小姐也許被凶手藏在黑色帷幔後麵,包斬想到這裏,心跳加快,慢慢走近。他用手拉開黑色帷幔的拉鏈,不提防女色狼已經出現在背後,手裏還拿著一塊磚頭。

包斬還未窺視到這神秘空間的一角,女色狼猙獰著臉,大喊了一聲“呀呔——嗨”,將手裏的板兒磚用力地拍在包斬的後腦上。

包斬眼冒金星,天旋地轉,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包斬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民警值班室的長椅上,並且還被銬在了椅子上。原來,女色狼以為住處進了賊,用板兒磚將包斬拍暈,然後和鄰居七手八腳地將包斬抬到了警務值班室。

包斬出示了證件,簡單解釋了一下,值班室民警感到很不好意思,竟然把特案組成員當成賊給銬了起來。民警讓社區醫務人員給包斬包紮了傷口,同時將女色狼又抓了回來。

審訊得知,女色狼地下室裏的那個黑色帷幔是一個衝洗照片的暗房,她是一名骨灰級攝影愛好者,也愛好騎行,平時偷拍一些明星緋聞照片出售給娛樂小報,有時也會偷拍地鐵女性的隱私照賣給色情網站。

包斬頭上纏著繃帶,回到特案組辦公室,他將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大家都笑了起來。

其實,每個人的心情都很焦急,案情毫無頭緒,接下來隻能寄希望於地鐵隧道現場發現可供破案的證據。

大家都在辦公室等待技術科的鑒定結果出來,沒有一個人說話。

包斬平生第一次抽煙,進入特案組,對他來說是一個夢寐以求的機會。從小到大,他不知道吃過多少苦,這使他養成了堅強能忍耐的習慣,遇到困難,即使低頭也挺起胸膛。他內心裏常常感到自卑,從不大笑,即使微笑也皺著眉頭。

這個世界上,沒有聰明的罪犯,隻有愚笨的警察。任何案件都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破不了案的原因是做得不夠好,做得不夠好的原因是離得不夠近。

任何一具屍體都會說話,隻需找到一個傾聽的辦法。

包斬一個人又去了現場,他在那間臭味彌漫的汙水處理間裏待了很久,他在黑暗的地鐵隧道中思索,然而沒有任何頭緒。回來後,技術處和物證科的鑒定結果出來了,有些令人沮喪,在犯罪現場發現和識別的物證不多,現場沒有搏鬥痕跡,腳印和指紋都沒有提取到。除了一雙鞋子,沒有發現其他可疑之處。

那名汙水處理工的鞋碼四十四,死亡現場卻發現了一雙四十二號的鞋。

梁教授看了看現場照片,又拿起那雙鞋看了看,他點點頭說:“這雙鞋是凶手留下的!”

案情有了重大突破。

這是一雙普普通通的帆布鞋,任何一個鞋帽商店和地攤都能買到。

梁教授說:“從這雙鞋中有沒有提取到DNA?”

物證科負責人說:“我國的DNA數據庫尚未建立,即使提取到DNA,也不可能根據一雙鞋找到一個人。電視上常常看到警察坐在實驗室裏,聊著天,搖晃著試管,然後就破案了,這很可笑。”

根據一雙鞋找到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然而一號刑偵大案主犯白寶山,他身份的確定就是源於他拋棄的一個裝槍的包;追捕東北二王,警方也是從一輛自行車上判斷出他們的逃跑路線的。

包斬戴上手套,從證物袋中拿起鞋子,他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感到目瞪口呆的事情——他低下頭聞了一下鞋子!

蘇眉和畫龍都驚愕地看著包斬。

包斬閉上眼睛,鼻尖湊到鞋底上,深深地吸了口氣,他昂著頭,似乎還有點陶醉。

蘇眉感到有點惡心。

畫龍說:“兄弟,什麽味道?”

包斬麵露喜色,回答:“豬糞味!”

梁教授聽到包斬這麽說,不由得精神一振:“你確定?”

包斬點點頭,這種味道使他想起了很多往事。

梁教授讓技術科對這雙鞋重新做微量物檢驗,證實鞋底是否沾有豬的糞便。很多案子,都是由於浪費了查證時間,貽誤了寶貴的抓捕時機。梁教授沒等檢驗結果出來,就讓蘇眉用電腦查找搜尋。如果包斬的判斷無誤,凶手肯定生活在養殖場或者屠宰場,總之那是一個有著豬糞的地方。凶手就隱藏在這個城市屠宰部門的繳稅記錄、養豬場衛生檢疫記錄、建築部門的備案之中。

市區裏有生豬的地方並不多,養豬場大多在郊區,警方縮小了排查範圍。蘇眉使用黑客技術進入畜牧局、檢疫站等部門的電腦網絡,這對她來說就像逛街一樣輕鬆,然而她沒有找到有價值的信息。

梁教授提示說:“我需要這個城市的獸醫院的就診名單,我需要所有能踩到豬糞的地址。”

蘇眉說:“那需要等一會兒,遠程進入他們的電腦應該不會超過十分鍾。”

經過大量的排查,蘇眉在獸醫院的電腦存檔資料中找到了近期的就診收費單,毫無價值。不過,她又找到了出勤記錄,這家醫院的獸醫出勤記錄中都留下了地址,其中有個養豬場非常可疑,地址就在機場附近的一個村子裏。

梁教授立即撥通了村委會的電話,並按下免提,村治保主任在電話中介紹說:“豬場的主人名叫葛丁,平時沉默寡言,沒有過犯案前科,三十八歲,身高一米七零左右。老婆有精神病,也不知道是買來的,還是從哪兒娶來的,還有個兒子是個啞巴,他的豬場養了幾十頭豬。”

包斬突然想起地鐵上賣報男人的話,他湊近電話問道:“這個人的耳朵是不是有殘疾?”

治保主任說道:“是的,他年輕時,有一次喝多了,醉倒在豬圈,被豬啃掉了半邊臉,他常常戴著帽子,有時也戴個頭盔。”

特案組成員立刻興奮起來,心跳也加快了,重大嫌疑人葛丁浮出水麵。

在童話中,王子用水晶鞋找到了心愛的灰姑娘;在此案中,警方提取鞋內的皮屑組織做DNA鑒定,隻需要和葛丁比對一下,就可以知道他是否出現在隧道內的凶殺現場。

畫龍和包斬通知了副局長,三個人帶領著一隊全副武裝的武警就出發了。

一個多小時後,畫龍在電話中向梁教授做出了緊急匯報。

畫龍氣急敗壞地說:“有個壞消息!”

梁教授說:“什麽?”

畫龍說:“還有個好消息!”

梁教授說:“先說好消息。”

畫龍說:“我們在養豬場的地窖內發現了安琪小姐,她還活著,已被解救。”

梁教授說:“那壞消息呢?”

畫龍說:“葛丁跑了,我們把那豬場團團包圍,他卻從我們眼皮底下消失了。”

蘇眉並未參與抓捕,出於女性的好奇心理,她很想知道安琪小姐被囚禁時的模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富家小姐和一個醜陋邋遢的豬場飼養員,美女與野獸的結合該是怎樣的一種震撼。很快,蘇眉就看到了現場的照片。

她一張一張地看,手開始哆嗦起來。

照片顯示那是一個種著很多楊樹的村子,水泥路邊是紅磚矮房,葛丁的家就是其中的一間。院子的大鐵門斑駁掉漆,門縫裏可以看到一條狗,想必是這條狗給葛丁帶來了逃跑的時機。院裏有兩排豬圈,汙水橫流,然後,畫麵一閃,出現了一個地窖的入口。畫麵上還可以看到畫龍持槍警惕的樣子,地窖內存放著豆餅和香腸,一個木門隱藏其中……

蘇眉迫不及待地翻到後麵的幾張照片,終於,她看到了安琪小姐,照片讓她感到汗毛直立,一陣涼意從背後升起。這比任何事都使公眾感到恐懼,一個女人好端端地乘坐地鐵,然後突然失蹤,就變成了照片上這副囚奴模樣。

蘇眉捂著臉,不忍再看下去了。

安琪小姐被葛丁囚禁的這些天都發生了什麽呢?

最後一張照片,地窖內有一個糞桶,滿滿溢溢,裝著屎尿、衛生紙以及使用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