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公共廁所

一個人總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走上陌生的路,見到陌生的人,這是我們生命的一部分。

陳露喜歡穿著製服裙,在教室裏一邊走一邊念書。她有些小資情調,課桌上放著個黑板擦,還有一杯氤氳升騰著熱氣的咖啡。她彎下身子,頭發低垂,看著窗外開始喝咖啡。

她渴望叼著鞭子,扭著屁股,跟在主人身後。

她將鞭子放在主人的手心,抬起臉,幻想著主人當著全體學生的麵羞辱她。

很多幻想碎片拚湊成一個**的空間,各種下流的場景整天充斥在她的腦海。

終於,陳露鼓起勇氣,想要去拜見自己的主人。

事實上,在虐戀圈子裏,找到一個自己崇拜而迷戀的主人,比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愛人要難得多。有些事情無法把握,我們隻能把握自己。

見到主人的那一刻,她的心狂跳不止,因為過度緊張和興奮,身體一陣陣戰栗。

伍維克坐在酒店大廳裏抽煙,煙霧繚繞,那正是她夢寐以求的男人——一個外國男人。

陳露幾乎是哆哆嗦嗦地走過去,她在車站附近的商場買了個包,還有一雙鞋,她希望給主人一個非常好的第一印象。

進入酒店房間後,主人麵無表情,向她鉤鉤手指,她知道自己應該跪下,但因為緊張更加手足失措。主人冷冰冰地看著她,她碰到主人嚴厲的目光,立刻崩潰了,身體一軟,跪在了地上。

主人指了指自己的**,她羞紅了臉,慢慢地爬了過去……

第三天,也就是10月3日,主人告訴她,還有一個女M會前來接受**,這使得她感到一絲不快。陳露無法接受雙奴**,無法容忍別的女奴爭搶她的主人。伍維克告訴她,這隻是一場遊戲,虐戀**的原則是跪下為奴、起身為友。陳露心生醋意,雖然已是午夜時分,但她賭氣回家,執意要在那個女M來到之前離開。

一個女奴不想看到另一個女奴。

她哭了,她想到另一個女人跪伏在自己主人的腳下。

陳露發現自己愛上了伍維克。

那些大便得到了證實,伍維克承認自己吃過荷蘭大老鼠肉和法國大蝸牛。梁教授讓蘇眉對伍維克進行了DNA檢測,結果顯示陳露體內的精液也屬於伍維克。然而伍維克並沒有作案時間,酒店的監控錄像能夠證明,陳露遇害時,伍維克一直在酒店的咖啡館裏看球賽。

一個少婦下了火車,她的胃裏有大便,體內有精液,然後死在了車站附近的一個公廁裏。

這樣就造成了強奸殺人的假象。

特案組一開始就走進了誤區,排除這點後,包斬意識到,這隻是一個偶發性的殺人案件。

很多殺人案都沒有殺人動機。兩個小痞子,僅僅是互相看不順眼,這就可以成為毆鬥殺人的動機;一個頑童點燃一棟住著人的木頭房子,也僅僅是想看它燒起來。武海平用氣槍射擊路人;章誌飛將一個遊泳的孩子綁上石頭扔到江心,投案自首後,他說每日閉眼就看見那孩子跪在船中哭求饒命,他的殺人動機僅僅是因為自己賭博輸了,殺人而泄憤。

人性中有著冰山一樣的冷漠和殘忍。

陳露死在公共廁所,她的牙縫裏有一根藍色棉布纖維。特案組推測,她曾經反抗過,生命受到威脅時,她咬了凶手一口,凶手衣服上的一根線留在了她的牙縫裏。

這種纖維製成的衣服,就是民工和車站裝卸工所穿的那種。

大便專家兩次提到“環衛工人”,最後也是在環衛工人的幫助下,清理了公廁大便,找到了受害人的手機。包斬突然想到——環衛工人也穿著這種衣服。

這個推測像閃電一樣照亮了黑暗,包斬想象著,一個環衛工人在淩晨清理公廁的大便,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當然,女廁所的糞便也歸環衛工人清理。

每個人都去過公共廁所,但很少有人知道公廁裏的大便是怎樣清理的。這裏指的公廁是老百姓的公廁,而不是某地斥以巨資足夠引起百姓前去參觀的豪華公廁。

老百姓的公廁是什麽樣的呢?

首先,非常肮髒,不堪入目的東西全在這裏。

其次,很臭,進去的人,待久了,就會頭昏腦漲。

我們進入公共廁所,小心翼翼邁過橫流的汙水,在蛆蟲中尋找一個下腳的地方。每個人對公共廁所的態度是皺著眉頭,捏著鼻子,隻想快點離開。

這裏有動物學家從未發現過的綠頭蒼蠅和紅頭蒼蠅的變異物種。

這裏有社會學家忽略的民生和民權的矛盾之處,隻需看看一個廁所,就知道當地居民的生活狀況。

我們從來沒有正視過公共廁所。

繁華都市的公共廁所非常幹淨,感應式的水龍頭,光可鑒人的便器,糞便都被水衝走。然而在經濟落後的地區,例如本案所在的這個國家級貧困縣,縣城的公共廁所還需要環衛工人進行人工清理。有些活,必須在夜裏幹,例如一個挖糞工人清理女廁的大便。

特案組立即前去環衛局展開調查,每個環衛工人都有自己負責的區域。一個叫牛二的環衛工人負責火車站附近的那個公廁,環衛局領導說,自從案發後,此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警方對牛二的抓獲非常順利,他在家裏束手就擒。

畫龍踹門而入,牛二見到警方的第一個動作就是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準備挨打。

特案組進行了纖維對比,死者陳露牙縫中的纖維來自於牛二的工作服,牛二的胳膊上還有一個瘀青的牙齒印記,經過齒痕檢驗,證實和陳露的咬痕吻合。

證據確鑿,特案組沒有參加預審。縣公安局領導親自審訊,審訊室裏傳來幾聲慘叫後,牛二供述了整個殺人經過。

這個三十五歲的男人,相貌醜陋,頭發蓬亂,看上去就像五十三歲。他擔任環衛工人整整十年,最初他負責打藥,背著噴霧器在廁所進行防疫工作。他的母親也是一個環衛工人,負責清掃大街,母親死後,環衛局領導將縣城區五分之一的公共廁所交給他清理。

他不識字,沒有妻子兒女,環衛局領導懷疑他是**患者,他唯一的嗜好是喝酒。

他醉醺醺的,拎著糞桶,拿著鐵鍁,站在黑夜中。

他在女廁外麵咳嗽幾下,向裏麵喊道,有人沒,沒人就進去啦。

這個縣城會在清晨恢複喧鬧,環衛工人要在天亮前裝滿糞車。

在炎熱的夏季,如果無雨,汗流浹背就是他洗澡的方式。

有一次,酒後,他在女廁拉屎,這使他體驗到另一種快感。他用各種紙擦過屁股,報紙、包裹早點的紙、火紙、香煙盒——這些紙都是撿來的。他蹲在女廁,心裏有時會萌發娶妻的念頭,但是沒有人會嫁給他,盡管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一個月光如水的夜晚,他坐在女廁前的一塊石頭上,他看了看月亮,然後摔碎了酒瓶。

後來,他多了一個愛好。這個喜歡喝酒的環衛工人,有一次喝醉了,無緣無故將一個半夜起來上廁所的女學生暴打了一頓。從此以後,他躍躍欲試,內心的野獸漸漸長大。他不搶劫,不強奸,這個變態的家夥以揍人為樂,而且是專揍美女。

他在夜裏看到漂亮女人,就有一種想上前揍她一頓的衝動。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是施虐者。

他了解這個縣城裏每一條黑暗的小巷、每一個無人的角落,所以,那幾次午夜的暴力毆打事件都沒有給他帶來麻煩。

陳露下車後,拒絕了三輪車出租司機,她想一個人走回家,平複下自己紛亂的內心。車站附近的那片居民區因為麵臨拆遷,公共廁所也必須清理。牛二打算天亮前幹完活,他將糞車和鐵鍁放在廁所旁邊,去車站附近的一個小賣部買酒,返回時,他看到前麵有一個女人。他喝了一口酒,悄悄尾隨,因為酒精的刺激再加上內心的暴力衝動,他感到非常興奮。陳露走進廁所,牛二也尾隨進去,但隨即離開了。出於犯罪者的本能,他想確定這個女人是否獨自一人,當他看到廁所外麵沒有同伴時,他的心跳加快起來,一隻野獸在內心裏咆哮。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女人旁邊的隔間,踮起腳窺視。

女人拿著手機,借著熒光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女人因為緊張害怕,手機掉進了排水孔。

廁所裏一片黑暗。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就像一隻猛獸看著自己的獵物。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女人覺得自己脫離了危險,站起身想要離開,她抬頭看到了他,兩個人的目光相碰時,女人驚叫了一聲,衝出廁所。他喘著粗氣跑過去抱住了她,女人咬了他一口,掙脫開,跑到廁所附近的一戶人家,用拳頭使勁砸門求救,但是沒有人開門。她繼續跑,因為穿著高跟鞋無法跑快,很快就被追上了。也許是在奔跑的過程中她感到了一絲興奮,她以前的性幻想中出現過的強暴場景即將成為現實,她並沒有大聲喊救命,而是哭泣著哀求道:不要強**,求你了。

牛二拽著陳露的頭發,一言不發,將她拽進公共廁所。

他沒有強奸她,他對她拳打腳踢,用鐵鍁狠狠地在她後腦上拍了幾下……

結案後,特案組去學校歸還了陳露老師的電腦。這個案子在縣城引發了轟動,街頭巷尾都有人議論此事,因為此案尚未審判,警方封鎖了真相。坊間傳言有多個版本。校長對特案組大發感慨,他絮絮叨叨地說道:崇洋媚外有什麽好的,我早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國外有那麽好嗎?大城市的一些女人就想嫁給外國人,圖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