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結怨

李青白每天坐著褚府的馬車上學下學,頗有狐假虎威之感。

一時間大家明麵上相安無事。

沒想到還不到一個月,痛苦的事情來了。

食堂的飯菜組合頗為低調,AB,BC,AC,來來回回就三樣菜,一開始還好,時間長了,吃的她嘴巴要綠了。

李青白家境雖然不好,但是拐子李幫廚的時候帶的剩菜剩飯油水十足,後來當了看門的衙役,更是葷腥不斷。那是她人生最愜意的時候,為了報答拐子李的養育之恩,光耀李氏名門,才跟張昱進京搏一搏。

正回憶之前偷吃給祖宗上供的燒雞被拐子李拿著笤帚追了一條街的時候,有人坐在她旁邊。

“李兄,在下韓明,仰慕你已久。”學堂統一的靛藍製服穿在他身上,顯得白白淨淨,瘦瘦弱弱的,不過說出的話頗有些江湖氣息。

“好說好說。”李青白學著綠林好漢,衝他抱了抱拳頭。

“整天這些都吃膩了,你看那邊朱紅漆盒那桌,崔越,父親是尚書;一般有官有職的,誰忍心讓孩子受罪。我父親明明是武將,偏偏讓他兒子來學文,我又不是讀書的料。李兄,你回頭帶些肉食之類的,我們也打打牙祭。”韓明吐槽完他父親,又轉到吃肉上,不愧是武將的兒子。一來二去,二人竟然惺惺相惜,所以準備幹一件大事。

章程已經擬好,韓明負責登記,李青白負責運輸,一天不能超過十個人,每個人都得確保保密性。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這天,李青白醞釀了一番,準備開口。

“公子,學生有一事相求。”她自認為跟褚恪之已經相熟,私下裏都稱呼其‘公子’。

公子恪放下手裏的書,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早晚幾乎每天共乘一輛馬車,對於從小沒有朋友習慣安安靜靜的他來說,李青白實在是聒噪,比如早晨會背誦書,但同一段落磕磕絆絆兩三天才完事,因為她總打瞌睡;再比如回褚府的時候跟他叨叨學堂裏的事,最後總會感慨班裏沒人跟她說話。當初讓她進甲班,一來是為了褚府的利益,因為默認所有好的資源都優先甲班;二來是想看看她的聰明能支撐她走多遠。

“何事?”

“公子,這次進京,爹爹怕我餓著,帶了些銀錢,學堂晌午用膳時可否讓人送些肉包子之類的吃食。”

“找阿祥。”褚恪之看著她那諂媚的眼神,不自覺地答應道,送個飯而已。

阿祥阿貴是雙胞胎,從小跟著褚恪之,一個負責他府內的衣食,另一個負責出行安全。

李青白得償所願,她前一天在學堂從韓明那裏拿到名單,晚上再告訴阿祥需要多少包子,第二天中午再暗地裏售賣,一個包子多兩文,賺取中間差價,跟韓明五五分,當然人數上控製在十人份以內,否則太招搖了。

沒想到這莊隱秘而肆意的地下交易,險些出了差池。

事情的經過要從這個月末的考試說起。

月末慣例要測驗,晌午吃過肉包子,下午有算術測試。卷子上一共兩道題,劉夫子出題有個特點,並且這個特點始終貫徹在講課中,喜歡實際應用題,文縐縐地語言配上古代大寫的數字,讀起來頗費勁。

一題,春秋鬆柏樹,燕子搬來住。每樹臥三隻,五隻無去處,每樹臥五隻,空了一棵樹。算一算,燕、樹各幾數?(《九章算術古法今觀》)

二題,王二家宴賓客,二人合用一大碗飯,三人合用一大碗湯,四人合用一大碗肉,洗碗六十五個,問有多少人?(《九章算術古法今觀》)

剛讀完題目,突然間感覺肚子波濤洶湧,這個時候,穿越前豐富的數學專業知識開始發揮作用,她迅速列出方程式,憑感覺匆匆給了幾個數,代入式子裏麵,竟然是對的。所幸這次考試隻寫個結果,不用寫過程。

李青白提前交完試卷,直奔茅房,看到門口排隊的幾個包子友,有一種不祥之感,難道是一起集體食物中毒事件?還是被人陷害了?自己在學堂得罪過誰,用腳指頭想都知道。

她一邊擔心這次事件會被同學出賣該怎麽處理,一邊琢磨著怎麽報複回去,一腦門官司地爬著上了褚恪之的馬車。幸好,這些人講義氣,隻說是夜裏睡覺著了涼。

讓李青白人才兩失,自己還受了罪,這個梁子,跟李言結下了。

“公子,我錯了,我不該瞞著您在學堂裏賣包子。本來想著自己吃也是吃,順路給別人帶幾個,那也不能白帶啊,擔著風險呢,就多要了兩文錢,這是這幾天掙得,不到兩百文,都在這兒了。”李青白坐在馬車裏,跟褚恪之虛弱地認錯道,手裏舉著一個鵝黃色的荷包,這是她曾經央求經常來打掃的小丫鬟阿菊做的。

“嗯,無事。”每次包子是阿祥送的,阿祥是褚恪之的下人,如果沒有他的默許,給阿祥十個膽子都不敢。一來吃包子這個事情很隱蔽,二來規模不大,僅僅十個人,三嘛,褚恪之當時隻是笑笑,這麽點小事他沒放在心上。

“公子,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養了一隻寵物,比如小貓小狗之類的,被人踢了一腳,是不是特別生氣,想要把這一腳還回去。”李青白換了個措辭,把自己比喻成寵物,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找阿貴。不要出人命。”褚恪之仿佛漫不經心地答,不愧是博士,瞬間理解了李青白的意思。

翌日,舍館。

“啊,豈有此理,誰拿走了我的衣服。”一大早,舍館突然傳出撕心裂肺的吼聲,打破了清晨學院的寧靜。

這種情況連著持續了三天,一直到李言搬出舍館,不在學院住為之。

李言害的吃包子的這十個人拉肚子,該怎麽報複回去呢,以牙還牙嗎,身體上的折磨多沒意思。李青白想了個損招,每天晚上拜托阿貴去偷李言的衣物,讓他早晨赤條條地在舍館悶著。如果一天可以忍受,那要是十天呢,本來想著拜托阿貴連著作案十天,替這十個包子友出氣,誰成想這廝三天都忍不了,搬出舍館了。

為這事,李言每次看她都是憤憤地表情。

李青白因為敏銳的數學能力被劉算子欣賞,又因為褚恪之這座靠山,暫時穩穩地留在了甲班,成了士族子弟組成的甲班中的一個異類,又經過這次事情,奠定了在寒門子弟中的地位,收獲了不少小弟,自此,以李青白為核心的寒門子弟,開始在學院裏嶄露頭角。

褚恪之十五歲曾經寫過一篇有教無類的文章,強**育不分士族寒門,所以此次李青白做的這些事情,離不開褚恪之在背後推波助瀾。

李青白與韓明結怨不久,聖上透漏出想參觀考察各個書院,聽一聽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