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白月光(三更合一章節)

翌日清晨十一點。

房屋旁的沙棗林被風吹得“嘩嘩”響,林木的清香從紗窗飄進來。

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穿過,在紗窗上上投出一地斑駁。

南琪釉醒來後,發現床邊的座位空了,外婆不在旁邊。

經過一晚上的休息,她身上的疼痛緩和不少,胳膊也稍微能抬了。

她抓過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半。

南枝推門進來,給她拿了煮熟的玉米和熱牛奶進來,給她擱在床頭櫃上:

“能吃嗎?不能我喂你。”

南琪釉一臉倔強:“能,我又不是殘疾人。”

南枝冷嗬一聲:“真好,還記得自己不是殘疾人呢。那你趕緊吃,待會衛生員來了再給你做一個檢查,如果實在嚴重,再去團部醫院。”

南琪釉喝了口牛奶,覺得腥,下意識皺了皺鼻子。

南枝解釋說:“這是我剛才牛肚子裏擠出來的新鮮牛奶,和你們平日裏超市喝的那種巴氏殺菌奶不同。這種新鮮,高溫沸煮殺菌,放心喝吧沒問題。”

“喔喔。”南琪釉一口把牛奶全悶掉,把杯子擱回去後問她:“你說的團部醫院,是什麽意思?”

“哦。”南枝難得有耐心地跟她解釋:“我們這裏是建設兵團,沙爾縣雖然是獨立的縣城,但也屬於農二師。沙爾縣人口不多,沒有獨立醫院,我們平時就醫都是去團部的醫院。”

南琪釉:“……”

聽不懂。

為什麽新疆的地名這麽複雜?

南枝歎息一聲,一邊疊衣服,一邊跟她解釋:“你真笨,這都不理解?簡單給你舉例吧,阿克蘇屬於建設兵團農一師,下麵有很多縣城,統稱為團。縣城下麵的村落,就叫連隊。懂了嗎?”

南琪釉反映了一瞬,這才點頭:“喔喔。懂了。”

她打量臥室環境。

斑床是純實木床,老舊。

房間牆麵斑駁,有一隻獨立的紅漆木櫃,由於時間久遠已經發黑。

外婆家裏,無論是客廳還是臥室,都是坑坑窪窪的水泥地麵,沒有地磚和光滑地板。

房間很簡陋,但牆麵掛著的手工藝術品,又為這些簡陋增添了一些獨特的溫馨味道。

南琪釉收回打量的視線,問南枝:“你和你外婆,就住這裏嗎?爸也給了你不少錢,你怎麽就沒給外婆買好點兒的房子?”

“外婆喜歡住這裏。”

南枝瞥她一眼,又說:“再者,如果不是你媽,我和外婆用得著住這種地方幾十年?”

南琪釉被噎住,說話氣勢立刻就弱了幾分:“別說了,我看你們過得越糟糕,我越難受。”

南枝把疊好的衣服放進衣櫃,小聲說:“行叭,你繼續難受,我帶深哥和馮老師去附近轉轉。”

“……”

南琪釉沉默了一下警告她:“南枝,這次馮老師是為我來的,不是為你,別自作多情哈。”

“你也別自作多情,我對馮老師沒興趣。”

一直以來她都拿馮川柏當老師,從來沒有過逾越的想法。

十二點左右,衛生員過來給南琪釉做檢查,正如唐叔所判斷的那樣,南琪釉傷不重。

加上唐叔已經給她做了處理,隻要好好休息就能下床走動。

馮川柏這次來主要是工作,他還有工作交接,第二天下午就回了隔壁文市。

南枝則陪著傅潤深再去拜訪那些皮革老匠人。

沙爾縣城不大,居住在縣城裏的大多是少數民族,他們大多家境清貧,沒有能力承包農耕地,大多人都是靠做皮革產品營生。

傅潤深和南枝昨天因為時間關係,許多老匠人家裏都沒來得及去,特意留了幾家今天來拜訪。

他們走進一家叫巴哈爾的老匠人家。

一進院子,就被一股撲麵而來的羊糞味道給熏得直捂鼻。

緊跟著,傅潤深看見一個4歲左右的小男孩,拿著一把大鐵鍬在羊圈裏清理羊糞。

看見南枝,小男孩立刻擱下大鐵鍬,朝著她跑過來:“南枝姐姐!”

小男孩很瘦,他撲過來的一瞬間,南枝把他抱起來,轉了個圈圈:“小麥迪,爺爺在不在?”

“爺爺在裏麵!”小男孩指著裏屋說。

小男孩身上味重,傅潤深下意識站遠了幾步。

看見南枝抱著小男孩,瞬間又站了回來。

他捂著鼻子低聲說:“小南枝,不如,我來抱?”

“我來。”

小南枝看他一眼,笑道:“深哥你這是在嫌棄我們家小麥迪臭啊?”

傅潤深沒有否認,隻道:“我有點小潔癖,你知道。”

小麥迪抬起胳膊自己嗅了嗅,也被臭到,他捏著鼻子道:“真的好臭臭呀!”

南枝笑出聲,拿下巴尖兒指著傅潤深說:“小麥迪,這是深哥,外地來的大老板。”

小麥迪皮膚黝黑,一雙眼睛很大,睫毛翹長。

維族男孩五官都很深邃,不難看出長大後會是個帥哥。

小麥迪小聲對南枝說:“南枝姐姐,爺爺留了好東西給你。今天上午,有個大老板來收皮雕,出八百爺爺都沒賣,說是要留給你。”

“是嗎?那我可要看看。”南枝把他放下來,摸摸他的小腦袋:“你去忙,我們進去找你爺爺。”

小麥迪點頭,轉身回了羊圈繼續鏟羊糞。

傅潤深無法想象,一個四歲小孩做這些居然得心應手。

南枝看出他心裏在想什麽,解釋說:“深哥,巴哈爾爺爺是縣城裏手工最好的皮雕匠人,他做的皮雕,能賣很好的價格。小時候我剛開始學皮雕的時候,經常來巴哈爾爺爺家裏。巴哈爾爺爺無兒無女,獨身一人。小麥迪呢,是被遺棄的孩子,巴哈爾爺爺撫養他長大,這小孩很懂事。”

傅潤深皺眉:“政府不管嗎?”

“管,九年義務教育,每個月有兩百塊低補,但杯水車薪。”

南枝帶著他往裏走,走到門口,低聲又說:“沙爾縣城的特色,就是皮革手工品。每隔幾個月,會有內地的老板來收藝術品。待會我會收幾件兒走,以你的名義,我就說你是內地來的大老板。”

傅潤深點頭:“嗯。”

推門走進客廳,房間裏牆壁上掛滿了皮雕手作,茶幾上也擺滿了小物件兒。

南枝環視一圈,沒看見哈巴爾,低聲繼續說:“茶幾上的皮雕小物件兒,外地老板統一來收的話,能賣個20塊錢,除掉成本,也就賺個兩三塊。”

傅潤深打量四周,被牆壁上掛著的一副《林深間》皮雕作品吸引住。

林蔭下,一隻梅花鹿在休憩。

皮雕風格老道成熟,刻畫栩栩如生。

他被這幅作品吸引,詢問:“這幅作品能賣多少錢?”

“多少錢都不賣!”哈巴兒爺爺拿著水杯,杵著拐杖從廚房出來。

目光掠過傅潤深,停在南枝身上,笑得眉眼彎彎:“小南枝來啦。聽你外婆說,在內地上學啊?小沒良心的,多久沒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了?”

南枝立刻走上前,把哈巴爾爺爺扶著坐下,低聲說:“爺爺,我這不是來了嗎?”

她指著傅潤深介紹說:“爺爺,這是傅潤深,我深哥。他是個內地來的老板,可以收購你們的作品。我今天來呢,也是幫他挑一些東西。爺爺,你有什麽比較好的作品,都可以拿出來,我們深哥都買!”

哈巴爾看了眼傅潤深,又看南枝,說:“除了這個林深鹿,其它隨便挑。丫頭,聽說你考上了好大學,這個林深鹿呢,是爺爺送給你的。”

“送我?那怎麽行?”南枝給他捏捏肩膀:“這樣,我挑個便宜的。”

“這隻鹿也便宜,對爺爺來說也就耗了點心思,比起你們對我的幫助,小巫見大巫。”

見他這麽說,南枝也不再拒絕:“那行,我收下。”

她給傅潤深使了個眼色:“深哥!你快挑作品。”

傅潤深點頭,嗯一聲,迅速挑了幾幅作品,結果一問價格,也被驚訝到。

其中一幅皮雕作品做工細致,居然也才賣一千塊?這作品如果拿去城裏賣,如果能貼上一個品牌標簽,賣5000顧客都隻會嫌棄便宜。

南枝傅潤深在哈巴爾家裏挑選了4幅皮雕作品,一堆小掛件,滿載而歸。

從哈巴爾家裏往回走的路上,南枝跟他解釋緣由:“這裏的手工品都會被外頭來的商人打壓價格,所以不會太高。深哥,現在萬源集團不是給你升職了嗎?你看看,沙爾縣城的這些皮革手工品,可不可以貼一個你們萬源集團的標簽,拿出去賣?”

至此傅潤深才反應過來小南枝“誆”他來這裏的真正目的。

他濃眉一挑笑道:“感情在這兒等著我呢?作品是好作品,比萬源集團工廠裏出來的工藝更好。就是,審美差了些。”

他頓了一下,想出一個萬全之策:“這樣,我這就給人打電話,讓人來統一收這些皮革手工品,給一個合適的價格,絕對不會虧待這些老匠人。”

“其次,我們萬源集團可以跟這些匠人合作,批量定製。設計師出設計,匠人們出手工。那些低階的玩意兒就不要了,就做高端,能進專櫃商場的。”

南枝腦補了一下他的提議,眼睛都亮起來:“如果真的可以,這些匠人的基本生活就可以保障了!隻要萬源集團不倒,那他們的單子就是源源不斷的,多勞多得。”

這是南枝內心的小九九,她抓抓腦袋,一臉不好意思地和傅潤深說:

“深哥,你別怪我瞞著你這個想法,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講。現在你看見了,這裏的居民真的很貧困。因為窮,這裏能走出的孩子很少很少,大多都是初中之後輟學了。”

“都說寒門難出貴子,這些孩子更多的是想解決溫飽。你看小麥迪,他才四歲,就開始幫家裏做活兒。”

“他們手工你也看得見,如果能幫他們多賺些錢,改善一下他們的生活,萬源集團也算是做了扶貧慈善。你回去之後,和你們領導好好說說,這可是積德的好事。”

南枝講得一臉認真,傅潤深也聽的認真。

他伸手揉了揉小南枝腦袋,環顧了一下這落後的沙爾縣城。

思慮片刻後,他道:“巧了嗎這不是?萬源集團的杜董,打算成立一個培訓學校,正在挑地方,我覺得這裏倒是不錯。”

“挑學校?什麽學校?”南枝疑惑。

傅潤深解釋說:“你知道愛馬仕的Boudard學校嗎?為愛馬仕培養了很多優秀員工。杜董也打算建立一個類似的培訓學校,為萬源集團培養優秀員工,學習BTS(高級技師證書)和FMA(皮革製品製造商的工藝專利)提供的皮革製作課程。這裏的孩子從小耳濡目染,如果他們考不上大學,就可以走進這個學校學習。”

“當然了,如果學校建立在這裏,我可以和杜董申請一下,不限製年齡。成年人也可以來學,萬源集團可以負擔學費,一旦學有所成,必須為萬源集團供職五年。”

南枝眨巴眨眼,一拍掌:“絕了,可以啊!這樣一來,我們這邊很多初中輟學的孩子,都可以學有所成。如果他們之後能去萬源集團上班,那也算走出去了!”

“對。我是這個意思。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此舉,不僅推廣了這邊皮革技藝,也解決了一些年輕人就業問題。這學校如果真的成立在這裏,相當於扶貧了,完全響應國家號召,執行了一帶一路共同富裕政策。”

傅潤深一本正經豎起大拇指:“萬源集團的杜董真是絕了啊,發展公司的同時,還扶貧致富。”

遠在錦城的杜敏打了個噴嚏,壓根不知道什麽扶貧,也不知道什麽培訓學校,更加不知道自己被兒子拿出來擋槍了。

南枝也並不知道這是傅潤深臨時的決策,跟著一起感慨:

“好人有好報的深哥。可是,深哥,我覺得人家杜董還不一定同意呢,要不,你打電話回公司問問?”

傅潤深:“嗯好,我這就發微信。走吧,回家,等有了回複那邊自然會安排人過來。”

他單手握著手機,假模假樣地發了一條微信出去。

等快到家的時候,他又假裝看到回複。

他掐住南枝的後頸,說:“小南枝,告訴你個好消息,我收到了杜董的回複,杜董說沒問題,培訓學校可以建在沙爾縣,明天萬源集團就有人過來對接這邊工作。”

“真的?”

由於南枝過於激動,單腳跨門時差點摔跤。

還好傅潤深眼疾手快拉她一把,扶穩她,說:“嗯,真的。明天就有人過來,先收購手工藝品,再和當地政府溝通培訓學校的事。”

南枝激動地原地直蹦,伸手揉著傅潤深的臉,像隻快樂的小精靈:

“啊啊啊啊深哥你是什麽人間錦鯉啊?你給沙爾帶來了光明!啊啊啊深哥我愛你!”

南枝無法用言語表述自己的激動了。

她縱身一躍,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了傅潤深身上,雙腿盤著男人的腰,勾著他脖子,激動地把臉埋在男人肩窩裏蹭。

傅潤深端著小南枝的臀,在原地轉了半圈。隨後視線與扶著南琪釉出來的外婆對上,一時間十分尷尬。

外婆嘖嘖咂舌:“不用搭理我們,你們繼續,繼續。”

說著,外婆就當看不見他們似的,扶著南琪釉去了衛生間。

南琪釉瞥了傅潤深一眼,也淡淡道:“你也不用搭理我,我就上個廁所。你們繼續。”

傅潤深:“……”

南枝也很尷尬,從男人身上跳下來。

等穩當落地後,她激動地迅速拉傅潤深回屋,開始給他講解沙爾縣的曆史,又開始給他分析培訓學校建在哪裏合適。

傅潤深看著**昂揚的小南枝,全程心不在焉。

南枝劈裏啪啦給他講了一大通,反問:“深哥,你聽了嗎?”

傅潤深衝她露出一個微笑:“嗯。小南枝說建在哪裏,就建在哪裏,聽你的。”

南枝皺緊小眉頭:“這怎麽能聽我的呢?你聽我的,不怕回去之後被頂頭上司打死嗎?”

傅潤深笑著說:“我的頂頭上司是杜董,她人溫和。”

南枝小聲嘟囔:“MIT畢業的深哥就是不一樣,這才進公司多久,居然就受到老板器重升職這麽快?現在的老板居然是集團董事長了嗎?”

傅潤深笑得非常保守:“畢竟是麻省理工最年輕的碩士,長得又帥,值得器重。”

南枝:“……”

給你臉了傅潤深深。

“我吹你帥,是希望你謙虛,不是讓你開始自戀。”

南枝本來以為帶傅潤深過來,隻能為沙爾的手工匠人多開辟一條販賣渠道。

她沒想到,因為她的這個小九九,萬源集團會決定直接在這裏創辦一個培訓學校。

這個培訓學校對於沙爾的好處是毋庸置疑的。

既解決了貧苦小孩的學習晉升就業問題,也解決了大部分家庭的收入。

萬源集團是中國最大的皮革製品集團,如果有沙爾匠人給他們源源不斷的供手工皮革製品,相當於養了一個高端定製的“工廠”。

傅潤深的新產品線KOI CARP走的是輕高奢,每個包都得是手工定製。

一隻高奢KOICARP的包包,要經過設計、建模、剪裁縫製、細節加工、壓印定型、封邊處理等複雜的工藝,如果匠人的手工不行,就會影響到包包的品控。

傅潤深看過南枝介紹的這些沙爾老匠人,每一個的手藝都爐火純青。

如果在沙爾建立一個工廠基站,後續產品供應就不成問題了。

培訓學校出來的學員,後續可以進入萬源集團工作,可以留在沙爾,也可以選擇去萬源集團的香港、深圳以及錦城分工廠工作。

總之,怎麽看都是一個互惠互利的選擇。

當然了,互惠互利的基則下,萬源集團的投入也很大。

萬源集團那邊動作很快,第二天就找到當地政府,談培訓學校的事。

另有一批人,開始簽約沙爾縣的匠人,為了品控,把每個匠人的手工劃分為ABC三檔。

萬源集團的這一舉措,轟動了當地人和政府,僅僅一周時間,所有項目全部談妥落地。

這趟新疆之行算是解決了傅潤深的一大難題,有了沙爾這個基站,和這些老匠人的代工,至少新產品的品質能得到一大保障。

經曆過這件事,傅潤深愈發覺得小南枝是他的錦鯉。

不僅能幫他突破倒黴運,還能幫她突破事業瓶頸。

*

一周後,馮川柏處理完雕塑設計,回到外婆家看望南琪釉。

經過一個星期的調理,南琪釉已經能下地走動。

看見馮川柏提著營養品走進院子,南琪釉加快了一瘸一拐的速度朝他衝過去:“馮老師!”

南枝和傅潤深正在院子裏兩人頭碰頭坐著剝玉米,兩人同時抬眼看見這一幕,嘴裏同時發出“嘖嘖”聲。

南枝調侃南琪釉:“惡毒姐妹,您這腿真牛啊,看見男人立刻跟小旋風似的。”

南琪釉扭過臉衝著南枝皺了皺鼻子:“關你什麽事?”

馮川柏看見兩姐妹鬥嘴,十分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把營養品拿進屋內放下,坐在客廳看電視的外婆哎呦一聲:“小馮啊,你說你來就來,帶什麽東西?”

馮川柏笑道:“應該的。小南枝於我,有救命的恩情,以後我還得多來看你才是。”

“救命?救什麽命?”

外婆對南枝見義勇為的事一概知。

她聽馮川柏講了個大概,一陣兒心驚動魄,罵道:“死丫頭,不拿自己的命當命?小馮,我們家枝枝命很金貴的,你下次別送這些便宜玩兒,送點金子啥的就挺好。”

南琪釉:“……”

絕了。這老太婆真的絕了。

老太婆這麽絕,就該多活幾年讓她感受一下人間寂寞。

馮川柏點頭:“好,下次我跟您送金子。”

外婆笑得眉眼彎彎:“好嘞。那就這麽定了。小馮你陪釉釉坐一會兒,我去給你們煮飯。中午外婆給你們做大盤雞。”

馮川柏頷首:“好,謝謝外婆。”

等外婆離開,客廳裏隻剩南琪釉馮川柏兩人。

南琪釉紅著臉朝他身邊挪了挪,小聲說:“馮老師,那天晚上,謝謝你啊。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被蚊子給吃掉了。”

馮川柏想起她的遺言,想起她那句“在陽台晾**也很可愛”,瞬間如坐針氈。

他起身,嗓音淡淡道:“我去廚房幫忙。”

……

現下是漲潮季。

晚上吃過飯,南枝帶馮川柏、傅潤深、南琪釉去看漲潮。

他們坐在沙棗林一棵幹枯倒地的粗樹幹上。

樹葉被風吹地沙沙響,麵前是流淌的河流,河裏的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起來,但也在可控範圍。

夕陽斜下,豔麗的晚霞映入河水中,變成一片金燦燦地黃。

林間晚風徐徐。

不僅景色是溫吞的,風裏的空氣也是溫吞的。

南枝吊著一雙小腿晃**,深吸一口氣說:“你們等著,待會太陽落山,還能看見大月亮。今天十五,大月亮會特別圓,你們可以許願。”

南琪釉看著遠處晚霞發呆,這景色像一根暖色哈達,緊緊地拴著她的心髒。

太美了,她想把這幅美景畫下來。

畫裏有美麗夕陽,快漫過河提的潮水,還有四個坐在樹幹上的青年。

一年前的南琪釉怎麽都不會想到,自己會與南枝一起坐在這裏看夕陽。

夜幕降臨,那輪圓盤一樣的明月升騰而起。

南琪釉第一次見這麽大的月亮,宛如被樹枝叉在天空。

她和南枝從樹幹上跳下來,開始擺弄三腳架準備拍照。

傅潤深接到一個工作電話,去旁邊小樹林打了整整半個小時電話。

放好三腳架,南琪釉拿著手機站在河邊拍照,南枝則蹲在相機前,捧著小臉,通過相機屏幕觀賞那一抹皎潔月色。

馮川柏也在南枝旁邊蹲下,低聲問她:“小南枝,你和傅潤深,是什麽關係?”

這個問題倒讓南枝一愣,她羞紅臉:“沒、沒什麽關係啊。”

如果此刻光線充沛,馮川柏就一定能發現她表裏不一。

馮川柏看不清她臉上神色,反倒鬆了口氣:“你有沒有思考過,人生中的另一半?”

南枝歪著腦袋想了一下:“嗯,沒想過。”

馮川柏被她反應逗笑,又問:“你能接受,馮老師這樣的人嗎?”

這回即便南枝再傻,也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了。

南枝在對自己的感情上糊塗,可她在拒絕旁人的感情上確很聰明。

她咧嘴一笑說:“馮老師不是我的標準。如果非要構建一個未來男朋友的標準,我想,可以是深哥那樣的!”

馮川柏:“……”

出師未捷身先死。over。

空氣裏彌漫著一絲表明心跡後的尷尬,南枝立刻起身,岔開話題說:“我去看看深哥是不是走丟了!你們先拍!”

等南枝拔腿離開,馮川柏起身,望著女孩跑走的方向,有一絲悵然。

南琪釉見馮川柏心情突然跌落,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她走過來,戳了一下馮川柏的胳膊肘,小聲說:“馮老師,我知道你想對南枝報恩。可報恩的方法有很多種,為什麽非要以身相許呢?”

馮川柏不知道該如何表述對小南枝的萌生的感情。

他沉默片刻,才道:“每一個創作者心裏都有一段白月光,我以為自己不會有,直到遇見小南枝。”

南琪釉有點吃醋。

同時她也很開心。

這至少說明,馮老師是喜歡姑娘的,馮老師不是gay?

她鼓了鼓腮幫子,滿腔醋意:“馮老師,這世間除了頭頂這一抹月光外,還有其它光呀。”

南琪釉頓了一下,小小聲嘟囔:“譬如,可以守護你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