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見人說人話

“方才才聽王爺說姐姐身子不爽,怎的,不多休息休息。”

非但沒有一個謝字,反而這個顧思安還反攻了。

“起碼,姐姐也得等太醫來了,診了脈,確定沒事了再出來不是。不然啊,妹妹就怕有心人會以為姐姐你這是裝的呢。”

顧思安話裏話外的,倒是對這個姐姐關心的很。

估計那些不知情的,還真以為顧家是姐妹情深。

可實際上呢。

顧思安口中那個有心人,除了剛剛說話的她本人之外,應當就是在座的宋清城了。

所以,顧思安這是要告訴宋清城,自己這是在演戲?

“妹妹多慮了,長姐我自幼習武,身子強健,故而恢複起來自然也會快一些。不像你,嬌生慣養的,就連一盆水都端不動。”

所以,一個連水都端不動的人你又能幫得上誰?

幫父親在朝中穩坐高位,幫弟弟從軍殺敵,還是能幫宋清城謀朝篡位?

哼,隻怕,她除了在院子裏哼哼唧唧是什麽都不會了。

畢竟她可是顧榮唯一的親生女兒,所以對她,顧榮那個老骨頭可是千般寵愛萬般疼惜,養的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

典型的正事她不行,矯情她最行。

可顧思安倒是不覺得這是自己的不足,反而還頗有些得意。

“是啊,爹娘疼我,從小就不舍得我做事兒的,所以說來,我還要多謝姐姐呢。要不是姐姐為了家弟,為了顧家,不惜拋頭露麵親上戰場,我顧家哪有今天啊。”

感謝就感謝,怎麽的,還帶了拋頭露麵這四個字。

嗯,很好,顧思卿聽出了諷刺。

還有家弟…

她這是在提醒自己,自己豁出去做的這一切,到頭來也不過是在為她顧家做嫁衣嗎。

也是,上一世的自己的確是將他們想的太好了。

還以為,自己已經這般犧牲了,那麽多少,他們也會將自己當做顧家的一份子,或者再不濟,他們顧家也會感恩。

可現實呢。

嗬!

那一切的幻想終不過,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罷了。

至於他們,對一個棋子,他們從來都不會有感情,更不會允許一個棋子活下來掣肘自己!

“誒姐姐,我之前聽爹爹說你們在軍營裏都是打成一片的,會一起訓練,一起上陣,甚至有時候還會感情好到同吃同睡,這是不是真的啊?”

顧思安似乎是很好奇的樣子,一臉純真的問了問顧思卿,可眼底,她那濃濃的鄙夷卻是遮也遮不住的。

這,無異於火上澆油!

聽的顧思卿是分分鍾怒火中燒了起來。

哼,也是,在她這個高貴的眼裏,一個女孩子跑去跟一堆男人混在一起,同吃同住,那的確是出格的,也是她所看不上的。

可這事兒在打過仗的人眼裏看來,卻是最稀疏平常的事情!

大約是沒有立刻就聽到顧思卿的回答吧,顧思安還確認般的問了問身旁的人。

“李炎,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我姐姐在軍營裏的事情啊,我可好奇了呢,隻是我爹平素總說我一個姑娘家家,又是將軍府的千金大小姐,實在不適合聽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所以他總不告訴我。”

嗬,在您這裏是,千金小姐,大家閨秀,聽不得打打殺殺,做不得拋頭露麵。

可到了自己這裏呢。

怎麽就變成了,你是長姐是嫡女,你就該代替弟弟上戰場,就該為了顧家的滿門榮耀去麵對打打殺殺,去拋頭顱灑熱血!

可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長姐?

嫡女?

終不過,就是一個卑賤的養女罷了!

所以弟弟?榮耀?

那與自己又有多少幹係!

顧思卿心裏怨恨不已,怒火也自然的就從後腦勺直衝向了頭頂,氣得她一張小臉頓時紅了好幾分,看得李炎心裏也是惴惴不安。

李炎自然知道顧思安想要讓自己開口說什麽,也清楚顧思卿此刻已經在爆發的邊緣了,所以他作為顧思卿的人,當然就該幫著她壓住這個討人厭的妹妹。

順便,也壓一壓顧思卿的火氣。

否則,她要是在這王府裏動起手來,傳出去,對她可沒有半點好處。

於是他難得鬥膽的開口道,“這軍營之事皆為密要,還請二小姐恕末將不能告知,而且末將也提醒二小姐一句,軍營之事您還是少打聽的好,畢竟這些事情,不是您能知道的。”

所以,李炎一個小小的副將剛剛竟然是在眾人麵前駁了她將軍府二小姐顧思安的麵子,還不留情麵的教育了她!

顧思安的眉頭頓時就深深的鎖了起來。

顧思卿想,此刻的顧思安一定氣的恨不得跟在家裏一樣將眼前的東西盡數摔個稀巴爛。

可是,她現在卻不能,也不敢。

畢竟眾目睽睽,畢竟宋清城也在,畢竟,她自己向來以進退有度知書達理自居。

嗬,可真是畫地為牢啊。

顧思卿笑,知道李炎此刻算是將顧思安得罪的透了,故而為了不讓李炎被顧思安報複,她隻能開口吸引火力。

“爹說的沒錯。畢竟對於我們這些在外行軍的人來說,打勝仗和活著才是最重要的。而你這樣整日隻知道坐在閨閣裏聽聽閑話看看閑書的人,見識少了,自然,也是不懂的。”

沙場無情,刀劍無眼。

帶兵這麽多年,顧思卿見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一腔熱血的奔赴戰場,可最終卻落得個夾著尾巴逃跑的戰敗下場。

而這倒還好,更慘的,是許多人心懷天下的奔往前線,可最終卻落得個身首異處客死異鄉的下場。

所以她作為將軍雖時常鼓舞他們勇往直前,可每每一戰過去聚在一起喝酒的時候,她最常說的話,卻是不論如何都要活著回來!

因為即使失誤了,戰敗了,但隻要你還活著,你就還有機會贏回來。

可你若是走了,先不說這家國你再也無法守護了,就單說家裏人的悲傷,隻怕也會讓你從地底下內疚的爬起來。

不過也好在自己並沒有什麽家裏人,所以這一點自己不用考慮,倒是輕鬆了許多。

想到這兒,顧思卿輕笑。

笑的悲涼,也笑的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