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魚也是有尊嚴的

關在深海海底的日子裏,騰淩和夏木香反反複複的考慮了許多辦法,希望能夠離開這個古怪的地方。

可惜,這兒是一個尋常生靈不會貿然前來的地點。準確說來,這裏存在的意義等同於牢房,專門關押那些罪大惡極的犯人,堅固透明的大籠子讓罪犯無處可逃。

所以說,南海的生靈們對這裏根本不會輕易靠近,更不會邁過漫長的黑色荊棘到達囚籠來受罪。

若不是他們的兒子和他們一樣的好奇心泛濫,騰淩和夏木香得到外界幫助的可能幾乎為零。

得不到外界的協助,騰淩和夏木香也沒有放棄努力,他們每天均在這片區域內研究,慢慢的摸索規律。

他們使用靈力製成了無數的小光球,將小光球放置在囚籠的邊緣,區分界線。當需要的時候,他們就全數點亮這些小光球,光亮足以看清囚籠的大小,方便他們查看囚籠以及囚籠四周的情況。

與此同時,作為兩條有生活品質的龍,滯留深海的歲月,他們為自己盡可能創造了舒適的環境。騰淩建了一間金色的小屋,夏木香在海底養了一些水生植物,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夏木香一邊給騰淵說往事,一邊快速點亮了光球。一瞬間,騰淵的眼前驟然明亮起來。

放眼望去,一大片的區域內,全是騰淩標記的小光球,它們緊貼著那些看不見的牆,告訴裏麵的人,牆所在的位置。

即使置身深海之下,騰淵仍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這些星星點點的光芒,仿佛海底的星空,分外迷人。

騰淵確實沒料到,昏暗沉靜的海底,經過這般精心布置後,囚籠居然可以變得如此貌美。好像這條的關注點不對。

大金魚一臉血,既然有這麽多的小光球,為什麽不早點用?

倘若夏木香早一刻點亮提示小光球,騰淵也不至於完全看不見界線,一步踏入囚籠。與爹娘相見就是和爹娘關在同一個籠子裏,這種心情,相當複雜。

此刻,籠子外的大黑龍正在認真觀察整個囚籠的設計。牢籠麵積非常得大,一會兒當真要動手,僅憑他一人之力在外協助,或多或少單薄了丁點。

為了委托起見,他需要一個幫手。如此想著,大黑龍迅速返回了一趟海灘,領來了趴在沙灘開心畫畫的大白蛟。

白蛟得知了大金魚父母的下落,頓時跳了起來,他的反應遠比騰淵本人還興奮數倍。

他盼了那麽久,終於尋得了捆繩子的高手,簡單的繩結早已不能滿足他那顆充滿挑戰的心,這一次必須來一點超高難度超級棘手的繩結拯救他平淡的生活。

白蛟飛一般的往前衝,若不是大黑龍及時攔住他,他恐怕徑直一頭衝進了囚籠,和大金魚一家關在一起,浪費了在外協助的名額。

隔著一層透亮的牆,騰淵與自家爹娘在囚籠內想辦法,青墨與白蛟在囚籠外想辦法。

不一會兒,研究籠子的白蛟發話了。

“奇怪,我好像曾經在哪兒見過這種籠子。”白蛟喃喃道。

輕飄飄的一句話,引得所有人的目光悉數投向白蛟。騰淵貼著亮當當的牆壁直視白蛟,拋出了誘惑條件:“早一刻打開籠子,早一刻捆繩子,時間珍貴啊。”

對此,夏木香和騰淩兩個腦袋湊在一堆,低聲討論當前的狀況。兒子發了話,將他們推到捆繩子高手的寶座上,他們順利出去後,捆白蛟的任務該如何達成,是交給騰淩來處理,還是由夏木香動手。

他們兩人對這方麵技能都不怎麽擅長,可為人父母,兒子的顏麵不得不維護,要盡快想出應對方法。

大金魚並不知道,自己的爹娘這一刻正在討論一個嚴肅的問題。

白蛟的注意力從囚籠內的光芒,轉向透亮的籠子。他撓撓頭,努力的想,拚命的想,竭盡全力的想,為了之後的高難度捆繩子而想了又想。

說不出的難受感覺,他以前到底是在哪兒見過這種籠子?

白蛟伸出手貼近光牆,靜靜地體會這般似曾相識的氣息。

他閉上雙眼,不斷在記憶中尋找,認認真真的回憶,搜索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的記憶向來零零碎碎的不完整,不管何時何地,他總會有一種不真切感,覺得自己隻有一部分屬於當前的自己,另一部分自己不知道去哪兒了。

而且,有些記憶,白蛟總不願意自己想起來。

從小到大,白蛟身後都緊跟著一個可怕的怪物,他去哪兒,怪物就去哪兒,怪物會傷害他身邊的人。

白蛟想了很多辦法阻止怪物,最後,白蛟下定了決定,隻要他不靠近任何人,那他就不必擔心怪物傷害他身邊的人了。

諸多的記憶碎片,讓白蛟倍感溫暖的是波光粼粼的湖水。

美麗的湖泊放緩了白蛟漂泊的腳步,湖泊靈力充沛,四周古樹環繞,擁有令人賞心悅目的美景,歡樂活潑的生靈在此嬉戲。

白蛟最中意的莫過於湖底的一塊誡龍石。

誡龍石是湖泊的命脈,白蛟守護著誡龍石,同時,誡龍石也守護著白蛟。

每當白蛟被噩夢纏繞,每當他內心無法平靜,白蛟就趴在誡龍石上打盹。他再次睜開眼時,浮躁的心變得靜若止水。怪物沒有跟來這個美麗的湖泊,這種生活讓白蛟加倍珍惜。

好不容易尋得了向往已久的落腳處,白蛟每一天都過得分外開心。

奈何好景不長,某一天,湖泊來了一個陌生的男人。白蛟想不起對方的樣子了,也不記得當時發生的事,他破碎的記憶裏有一個籠子,一個將他囚困其中的透亮籠子。

白蛟掙脫不了束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一點一點的切斷了誡龍石與湖泊的羈絆,切斷了誡龍石與這片土地的羈絆。

湖水不再清澈,它承受了極度的痛苦,轉瞬渾濁。白蛟的情緒變得相當不穩,他異常暴躁,怒吼著撞擊囚籠。

他想保護誡龍石,可是他靠近不了分毫。

誡龍石沒了,湖泊死去了,成為了一片渾水,這片土地隨之失去了靈氣,附近的生靈死傷殆盡。

白蛟關在暗無天日的湖底,一天一天煎熬著,暴躁著,痛苦著。忘了日子過去了過久,白蛟經曆了世間罕有的大旱,湖泊的水最終枯竭。

堅不可摧的囚籠失去了水的環繞,悄無聲息的碎成了粉末。

白蛟獲得了自由,但昔日的湖泊已不複存在。

他呆滯的目光望了望天空的陽光,隨後環顧這片曾經生機盎然的土地。

根據殘存的記憶,白蛟勾勒了一幅畫卷,他變化出了美麗的湖泊,變化出了怡人的風景,他還為自己變出了一塊誡龍石。他在等待以前的朋友們回來,可是,大家再也沒有出現。

白蛟靜靜的說著,敘述一個過去很久的故事。

騰淵沒想到在白蛟的回憶居然隱藏了這樣的過往,他同情地看了看白蛟,他確信,湖底的那塊誡龍石,真的被壞人搶走了。

按照白蛟對籠子的描述,大黑龍犯愁了。如果水就是增強囚籠的力量,失去水的囚籠能夠不攻自破。

可是,這兒是大海。

大海之水遠遠超過白蛟居住的湖泊,這兒的水等天荒地老,也未必會有幹涸的一天。被動的等待枯竭,絕不是辦法。

青墨反複思索白蛟的話提供的信息,水和陽光,兩者不知道是不是同等重要,目前這兩樣一並考慮比較妥當。

假如他能切開海水,陽光才有出現的可能,他要將環繞囚籠四周的水切斷,他們才有希望讓籠子失去水的補充。

大黑龍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大金魚一家,騰淵第一個表示無異議,青墨的決定他絕對支持。

兒子已然表達想法,騰淩夫婦對切海水計劃自然沒意見。騰淩再度加強了小光球的光芒,給出愈發明確的界線參考。

大黑龍穩了穩自己的情緒,急速聚集自身的靈力。他握緊劍柄,這是青墨第一次在騰淵的父母麵前表現,他將用這把鮫人一族的寶劍,斬斷當前的困難,爭取騰淵父母的好印象。

龍的靈力不同於之前的鯉魚靈力,青墨可以明顯察覺淚劍在亢奮,劍內蘊藏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在等待爆發。

劍出鞘的一刹那,一道白光頃刻間在海底掀起了劇烈波動,光刃緊貼囚籠的邊緣,海水被切開了一道大縫。

青墨沒來得及斬下第二劍,切開的海水很快恢複了原狀。麵對這般情況,青墨的表情沉了沉。

他得努力加倍,照此下去很糟糕,表現力度明顯不理想。

深吸了一口氣,青墨咬緊牙關又試了一次。這一次,他比上一次更加用力,大力地砍向海水。

海水的力度不比一般的水,青墨在南海生活過,心裏再清楚不過。然而,如果他不能切開海水,那麽就難以獲得破解囚籠的好機會,這將導致大金魚一家失去逃出來的希望。

盡管他們如今可以向南海龍宮求助,可在此之前,青墨寄希望於自己成功。

第二劍比第一劍堅持的時間長了一大截,進步分外醒目。找到了手感,青墨沿著囚籠切了好幾劍,恨不得將海水砍成幾大塊。

正對囚籠頂端的一劍揮下的同時,海水猛然裂開,一縷陽光自裂紋闖入了深海中。

在囚籠內見證了青墨的劍法,騰淵欣喜不已。身強力壯的枕邊人,美好的不能更美好,這身板,不愧是騰淵當初一眼相中的黑鯉魚。

大海出現了裂紋,囚籠與四周的海水暫時阻隔,接下來,要立刻解決掉囚籠內剩餘的水。

對於海水的處理方法,夏木香提供了一個簡單粗暴的辦法,喝進肚子。

對此,騰淵滿頭黑線,這麽鹹的水,越喝越口幹,會活活渴死。

偏偏騰淵一時半會給不出其它快速有效的辦法,他不忍心剛相逢的爹娘受苦,本著龍王向來胃口極好,吃再多也不怕的份上,騰淵攬下了這個體力活。

青墨略微擔憂的提醒了騰淵一句,大金魚的個頭不比大金龍,喝水的時候悠著點,莫要太勉強。

接下來,騰淵表演了金魚喝水的奇跡,他愣是將切出來的那塊海水完完全全的裝進了自己的肚子。

囚籠的水見底,青墨又一次正對囚籠上空,對著海水奮力地揮了一劍。裂紋陡然加劇,耀眼的陽光照得海底一片明亮。

喪失了水的囚籠迎著陽光發出了輕微的斷裂聲,隨後,碎了滿地。

同一時刻,毫不遲疑的,騰淩一手摟著妻子,一手拎著兒子衝了出來。白蛟並未遲疑,馱著一行人飛速遊過黑色荊棘地帶,一路衝到了海麵,奔上海岸,免得再生意外。

他們回頭望向大海時,海麵一如既往的平靜。

海邊的沙灘,騰淵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躺著不動,他望著蔚藍的天空暗下決心。他這輩子再也不要喝海水,鹹得好痛苦。

好在他的肚子承受能力強,不然早被這些海水折騰成鹹魚了。

青墨坐在騰淵身旁,他塞了金丹在騰淵的口中,隨後低頭在騰淵嘴唇吻了下,作為大金魚肚子能裝下如此多海水的嘉獎。

解決了囚籠危機,白蛟抖了抖身上的海水,他激動地望向騰淩夫婦,手握一根繩子,說道:“我們來玩捆繩子吧。”

麵對白蛟無盡的期待,騰淩認為他們不應打擊一條白蛟對捆繩子的摯愛。騰淩想了想,給出了白蛟一個建議。

他說:“前方不遠是南海龍宮,那裏有我的爹娘。”

白蛟看著騰淩,他不懂捆繩子關騰淩爹娘什麽事,但他仍然耐心的等著對方把話說完。

騰淩一臉的淡然:“名師方能出高徒,其實,我們的捆繩子技能均出自他們之手,不及他們絲毫。”

聞言,白蛟陷入了沉思,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教導高手的絕世高人。權衡再三,白蛟決心發起新的挑戰,他要去見大金魚的祖父祖母,會一會高手中的高手。

騰淵一肚子海水,他痛苦地朝白蛟伸出手。

白蛟兄,祖父祖母神馬的,高手中的高手神馬的,一聽就是純屬扯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