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急智

“沈姑娘,”為首的一人忙驚呼了出來。

這一聲喊將沈鈺珠驚醒了過來。

她眸色如霜冷冷看著麵前密密麻麻的人群。

定睛一瞧,才發現那些真正鬧事兒的同盲目隨從的饑民已經完全攪合在了一起。

還有些無辜的老幼也被卷進了裏麵。

場麵一時間亂得厲害,根本看不到人群中陸嬰的身影。

即便是之前先趕過來幫忙的堂兄沈知儀也看不到了。

“主子!主子!!”李泉駕著一輛馬車飛速趕了過來。

馬車裏裝著剛在各大錢莊兌換好的銅錢,他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也是嚇傻了去。

“快!快!”沈鈺珠的聲音顯得幹巴巴的,一顆心一陣陣地抽緊。

“快將銅錢撒到另一邊!快!!”沈鈺珠語調都微微發顫。

李泉忙應了一聲,跳下馬車將裏麵裝著銅錢的竹筐子搬了下來。

他帶著幾個夥計按照主子指的方向,將銅錢猛地揚灑了出去。

銅錢是朝著陸嬰粥棚反向的空地上揚過去的,那些原本起哄的饑民,看到身後落了銅錢,忙紛紛跑過來撿地麵上的銅板。

陸嬰粥棚前,之前還圍著的饑民瞬間散了一半兒。

留了一半的人中,還有一些被擠在地麵上放聲大哭的老弱婦孺,另外則是一些青壯饑民。

越來越多圍著的人散去,終於看到了沈知儀的身影,身上包括頭臉都是血跡。

他拚命揮動手中的木棍驅散想圍上來的青壯饑民,身後護著一個女子,那女子便是陸嬰。

此時陸嬰已經暈了過去,也不知道生死,一個護著她的小廝倒在地上,顯然沒了生氣。

“將那些人抓起來!不服的,殺!”沈鈺珠一看這陣勢,心頭發了狠。

慕修寒的那些手下忙打馬衝了進去,為首那些鬧事兒的哪裏打得過這些訓練有素的人?

不多時便敗下陣來,頓時落了下風。

此時陸家的護衛也趕了過來,那些鼓動鬧事的瞧著情形不對,忙要離開卻被陸家的人堵了個正著。

因為沈鈺珠想出來的辦法,那些禍首沒有辦法混進饑民中逃走,盡數被慕修寒的人抓獲。

沈鈺珠奔向了沈知儀,發現沈知儀身後護著的陸嬰早已經昏迷不醒。

頭發散亂,臉色蒼白,額頭還有些血跡,脖頸處也有烏青,像是被什麽東西砸傷的。

“快!請陸家陳太醫來!”

沈鈺珠忙將陸嬰扶了起來,送進了李泉趕過來的馬車裏,緊跟著將沈知儀也一並攙扶進了馬車。

雖然沈知儀還清醒著,可肋骨處被銳器刺出來幾個口子,血將他靛青色錦袍都染成了紫黑色。

沈鈺珠頓時紅了眼睛。

若不是沈知儀替陸嬰挨了這幾刀,陸嬰的後果不堪想象。

普通饑民即便是鬧事兒,也不可能持有這種利器傷人。

而且從沈知儀的刀傷上來看,絕對不是尋常莊戶人家用的那些菜刀鋤頭之類的物件兒。

傷人的兵器很鋒銳,而且價格不菲。

沈鈺珠顧不上這些,她忙帶著陸嬰和沈知儀回到了府裏。

得了消息的沈嘯文也急匆匆從河堤上趕了回來。

陸嬰被安置在澄名苑的暖閣裏,陸家來的陳太醫正在替陸嬰把脈。

東側暖閣裏躺著因為失血過多昏迷的沈知儀,等陳太醫從陸嬰暖閣裏出來後,便去了東側房給沈知儀療傷。

虧得是陳太醫在,陸嬰和沈知儀都被救了過來。

陸嬰當年帶著的嫁妝裏還有幾根老人參,被沈鈺珠做主熬了湯給沈知儀吊氣,護著他的心脈。

沈嘯文不停地責備陸嬰不守婦道,不懂事。

開粥棚而已,何必親自去。

惹出來這麽多的事端,便是給他丟臉。

沈鈺珠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抬眸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父親,有些話兒,女兒曉得不該說!”

她頓了頓話頭道:“可是女兒又不能不說!”

“當初母親開粥棚,親自去賑濟饑民的時候。”

“滿城都誇讚咱們沈家,尤其是父親您家風很正的時候!”

“那個時候,您怎麽不說母親多此一舉?”

“你……”沈嘯文臉色一變,“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兒?”

“父親,母親需要休息,若是您想要寬慰幾句便暫且留下來,若是你存著心來吵架的。”

沈鈺珠冷冷笑了出來:“女兒現在隻想好好服侍母親和兄長,您請去書房裏歇著吧!”

沈嘯文被自己的女兒頂撞了回來,本想多說幾句,不過陸家人也在他不好說。

沈嘯文冷哼了一聲,倒是不忘記問了問陳太醫自己夫人幾句,隨後甩袖離開。

陳太醫從沈知儀的屋子裏走了出來。

沈鈺珠忙迎了上去。

陳太醫看著沈鈺珠,眸色掠過一抹深邃和讚許之意。

今兒多虧這個丫頭機靈,想了個辦法用銅錢將聚集的人群散開。

後來這丫頭連著沈家大少爺一起送到了這裏。

如果注重什麽禮法規矩,等他瞧完了陸嬰,再去沈記米鋪看沈大少爺,怕是早就誤了事兒了。

陸家姑奶奶這一遭也算是撿回來一條命,如果不是沈家大少爺舍命護著,渾身這麽多刀怕是都落在她的身上。

“陳太醫,我母親和堂兄怎樣?”沈鈺珠忙上前一步,心頭還是慌得厲害。

陳太醫也是心有餘悸,狠狠吸了口氣道:“得虧大小姐處置有度,否則……”

他猛地臉色沉了下來,抬眸看向了沈鈺珠道:“大小姐,按理說這是你們沈家的家事。”

“可是老夫還是要提醒一句,謀害有誥命在身的命婦,那是要滿門抄斬的!”

沈鈺珠心頭一跳。

“沈大小姐,”陳太醫定定看著沈鈺珠道,“老夫與你們沈家打交道也就這兩回,不過當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

“陸老爺子雖然和陸家姑奶奶有些嫌隙,沈家若是真的容不下,也不必強求!”

他定了定神道:“老夫告辭!”

沈鈺珠忙躬身將陳太醫送出了府,還拿了件禮物一並給陳太醫帶著。

拿銀子,他自是不喜歡的。

沈鈺珠將早些年外祖父送給她的那一套上好的端硯包好,送給了陳太醫。

她看著陳太醫上了馬車,卻壓低了聲音道:“我曉得您在陸家也有些時候了,我母親您完全當做自己的女兒看待。”

她抬眸看著陳太醫,眼底掠過一抹堅毅之色道:“不過鈺珠向您保證,此件事情我父親給不了陸家一個交代,我自會給您和陸家一個交代。”

陳太醫微微一愣,看著麵前十幾歲的丫頭,居然這麽有擔當,臉色鬆懈了幾分。

“如此,甚好!”

沈鈺珠看著陳太醫的馬車消失在暗沉下來的夜色中,兩隻手卻是攥成了拳。

這一遭到底是誰設的局?

陰險,毒辣,狡詐!混在饑民中,也不好抓他。

嗬!可偏偏給她抓住了尾巴。

“主子!主子!”李泉忙疾步走了過來,壓低了聲音道,“那些鼓動饑民的禍首抓住了!”

沈鈺珠眸色一閃,冷冷道:“備好馬車!我們走一趟!我倒要瞧瞧是哪路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