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吞嫁妝

李恒頓了頓話頭看著沈鈺珠道:“回大小姐的話兒,大少爺這些日子已經賺了不少的銀子了。”

沈鈺珠點了點頭。

那麽多糧食,布帛還有銀霜炭,都是之前沈知儀從其他地方一樣樣提前運回,並囤起來的。

這些東西如今在雲州城可是稀缺品,尤其是銀霜炭,二十倍的利。

李恒小心翼翼看向沈鈺珠道:“大少爺這些日子瞧著城裏的饑民越來越多,賣兒賣女這等慘絕人寰的事情也頻頻發生。”

“他是不是將米糧價格壓低了?”沈鈺珠看著手中的賬冊淡淡道。

李恒猛地一愣,大小姐居然猜到了。

雖然現在大少爺在明麵兒上,賺了不少的銀子。

可那些本錢都是大小姐給大少爺的,大少爺看著世人可憐想將米糧價格壓低,不願餓死太多的人。

這固然是善舉,損失的卻是大小姐的銀子。

拿著別人的銀子送這種無回報的人情,大少爺著實沒臉和沈鈺珠親自說。

沈鈺珠抬眸看向李恒笑了出來:“我這些日子將你送到大少爺跟前兒當差,你覺得大少爺這個人如何?”

劉恒忙笑道:“人人都說商人重利,小的自從跟了大少爺,卻不這樣想。”

“大少爺當真是個好人!特別講義氣的一個好人!”

沈鈺珠心頭一暖,上一世沈知儀為了她的事情傾盡家財,最後被盧卓害死,至死想的都是將她救出來。

因為他小時候在她生母蕭氏身邊生活了三年,蕭氏待他極好。

就為了這三年的溫暖,他連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

這樣的人必然是君子!

他怎麽可能自己手中握著糧食,眼睜睜看著百姓餓死?

沈知儀不是那種賺黑心銀子的人。

沈鈺珠看著李恒笑道:“他如果不這樣做,就不是沈知儀了。”

李恒眼底一亮,如此一來,大小姐是願意將米糧的價格壓下去了?

沈鈺珠笑道:“你回去告訴大少爺,米糧價格再降三成,實行配給售賣。”

“大少爺的沈記米鋪派出夥計,給雲州城家境困難的人家,每家每戶發一張憑證。”

“拿著這張憑證去沈記米鋪可以低價買糧,這樣既可以預防別家米鋪派人偷偷購買我們的餘糧。”

“還可以保證每家每戶都能買到便宜糧食,還不至於餓死了人。”

“若是這個時候囤積居奇,逼著饑民造反,那才危險了呢!”

沈鈺珠淡淡笑了出來:“在這個時候哄抬物價的商人,怕是此時的銀子好吞,以後的腦袋不好保!”

李恒頓時臉色一變,猛地醒悟了過來。

現在大少爺,大小姐做事兒,可不僅僅是善事,更是保命的好事兒!

沈鈺珠將手中看完的賬冊遞給李恒道:“你拿回去交給大少爺,今天的話你也轉告給他。”

“以後不管他想做什麽,不必顧及我,他,我完全信得過。”

上一世過命的交情,她沈鈺珠最信任的便是這位堂兄。

李恒忙拿著賬冊退了出去。

沈鈺珠剛要靠在迎枕上歇一會兒,不想鬆林閣沈老夫人身邊的李媽疾步走了過來。

“大小姐,老夫人請您去鬆林閣!”

沈鈺珠眉頭一蹙。

沈老夫人這些日子,被陸嬰軟硬釘子碰了幾回後也乖了幾分。

怎麽如今雲州城亂成這樣子,這個當兒,她又想做什麽。

之前沈老夫人看著陸嬰帶過來的嫁妝很是豐厚,想要陸嬰給她買一尊玉觀音像。

卻被陸嬰斷然拒絕,沈老夫人還拿先夫人蕭氏說事兒。

說陸嬰沒有先夫人賢惠,不孝順她這個老太婆。

陸嬰當著沈鈺珠的麵兒也沒有客氣,隻說先夫人是愚孝。

老夫人頓時震怒,想要以長輩的身份壓製,卻比不過人家是誥命在身。

來來回回鬥了幾回,哭著鬧著,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

李媽看著沈鈺珠的臉色不愉,忙陪著笑道:“老夫人這些日子還念叨著大小姐您呢,想瞧瞧您病好利索了沒有?”

沈鈺珠不禁暗自好笑,她之前病了一場,也不見祖母來瞧瞧,今兒倒是關心起來了。

八成又是想要陸嬰帶過來的嫁妝。

自己的娘親是個傻子,嫁妝全部補貼了沈家。

陸嬰卻將嫁妝牢牢攥在自己手中,祖母看著眼饞卻花不上一分銀子,自然生氣。

果然是鄉下老太太端不上台麵上的想法,哪有當家婆母老惦記著兒媳婦嫁妝的?

可是沈老夫人請,沈鈺珠不去也不行。

她起身梳洗換衣,帶著雲香跟著李媽去了鬆林閣。

她剛邁步走進鬆林閣的正堂,就覺得氣氛不對勁兒。

沈老夫人沉著一張臉,端坐在正位上。

穿著一件淡紫色百蝶花紋裙衫的陸嬰坐在沈老夫人的下手位,臉色也冷著,隻看到沈鈺珠後才抬眸衝她笑了笑。

沈知禮和沈知書坐在了另一側的位置上。

父親沈嘯文最近都在河堤上忙乎,要命的時候,雲州城的大小官員恨不得用自個兒填那被洪水衝出來的口子。

沈鈺珠忙衝正位上的沈老夫人,和陸嬰見禮。

隨後沈知書和沈知禮慢悠悠起身同沈鈺珠行禮後,坐了下來。

沈鈺珠挨著陸嬰坐下後,笑看著沈老夫人道:“祖母今兒喊了我們幾個來,莫不是要擺宴請客不成?”

“嗬嗬!請什麽客?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沈老夫人冷哼了一聲,淡淡掃了一眼陸嬰。

沈鈺珠覺得氣氛有些壓抑,本來想打趣幾句,幫陸嬰解解圍。

不想沈老夫人尖酸刻薄地說出了這種話兒。

沈老夫人冷冷笑道:“自家一大家子人吃穿用度越來越寒酸了去,有那閑散銀子去接濟外麵那些餓死鬼!”

“縱然外麵的人說沈家主母是個好人,卻不想克扣著府裏頭的,貼補不相幹的,倒是真的好啊!”

沈鈺珠心頭一頓。

陸嬰是個仗義的女子。

她這些日子在雲州城開的粥棚是最多的,拿出來的救濟銀子也是最多的。

如今人人說起來沈家的沈夫人,都要誇讚是活菩薩下凡。

可是陸嬰不管怎麽做,花多少銀子都是自己個兒出的銀子,老實說和他們沈家沒有多少牽扯。

反而沈家因為陸嬰賺了不少的好名聲,對於父親沈嘯文在仕途上也是有好處的。

這麽好的名聲,即便是以後沈家的女孩子說親也差不了。

不想老夫人拿這個說事兒,這就有些不妥當了。

陸嬰果然臉色微微一變,冷冷笑了出來道:“母親,您說別的事兒,我這個做小輩的便也認了。”

“可是您說我克扣沈家,這個鍋我不背!”

陸嬰猛地站了起來,點著沈知書等人冷冷笑道:“莫說是您的吃穿用度,我一分銀子也沒有扣過您的!”

“禮哥兒念書用的銀子,我也未曾克扣。”

“即便是書姐兒的吃穿用度,和嫡女鈺姐兒一樣雙份兒的,哪家的庶女有這個待遇?”

沈知書眸色一閃掠過一抹憎惡,那她私底下送給沈鈺珠這個賤人禮物,怎麽就不送她一份兒?

陸嬰眼底掠過一抹厭煩,看著沈老夫人道:“你將這個,那個叫過來,就是為了說克扣銀子的事兒!”

“您趁早別說了,那是我的嫁妝,您也別惦記。”

“沈家人沒有餓死,我這個家當得就不錯!”

“告辭!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

陸嬰說罷轉身便走。

“你你你……站住!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長輩?”沈老夫人氣得渾身哆嗦。

陸嬰冷冷一笑:“那您眼裏還有沒有尊卑?我可是誥命在身!罷了!不與你這個老糊塗的說了!走了!”

陸嬰大步離開了鬆林閣,留下了沈老夫人氣得直哼哼,摔碎了幾個茶碗。

沈鈺珠不禁暗自好笑,這樣的戲碼已經演繹了五回了。

沈老夫人氣得頭痛,他們這些小輩不得不散了出去。

沈鈺珠剛走出了月洞門,身後的沈知書跟了上來。

“長姐最近氣色倒是不錯,許是堂兄賺了不少銀子?”

沈鈺珠腳下的步子微微一頓,猛地轉身看向了沈知書,冷冷道:“母親可不是隨意被拿捏的,沒事兒不要老在祖母身邊嚼舌根子!”

沈知書一愣,眸色有些發慌,她怎麽知道是自己攛掇的。

她隨後冷冷笑道:“哼!有銀子就了不起嗎?不曉得有命花沒有?”

沈鈺珠猛地心頭一跳,看向了沈知書,不想沈知書再不多說,大步朝前走去。

沈鈺珠眉頭狠狠蹙了起來,總覺得心頭一陣陣不安,卻說不上來哪裏不安。

到傍晚時分,雲香從小廚房裏端了飯進來。

沈鈺珠拿起了筷子剛要用飯,不想外麵一陣哄鬧聲襲來。

隨後驚慌失措的茹蓉疾步走了進來,大哭了出來。

“大小姐,您快去瞧瞧!夫人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