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蠢蠢欲動的模樣

和豐樓叫一桌席麵?

蘇臻倒吸了一口涼氣,和豐樓的席麵可不便宜,最差檔次的也要一兩銀子!要是牛氏不在,她怕是懟得秦氏懷疑人生。

深吸口氣,蘇臻皮笑肉不笑地走到秦氏跟前,伸手道:“行,您把銀子給我吧。”

秦氏卻是沒有理會蘇臻,而是抬頭看了魯牛氏“看見沒,虧你把她誇得跟花一樣,根本就是繡花枕頭一包草的。”末了,對蘇臻說道:“你隻管去,跟掌櫃的說掛你父親的帳就是,怎麽還問我要起銀子了?”

“我一個小孩子去酒樓要一桌席麵,有現銀還好說,沒現銀怕是得被掌櫃的往外趕。”蘇臻笑容不變的看了秦氏,“再說了,家裏是你管帳,就算是掛在爹的名下,回頭不還是得問你拿銀子去付帳,還不如一道付了現銀呢。”

秦氏氣得一顆心糾在一起痛。

一雙細細長長的眼睛,寒光棱棱地看了蘇臻,恨不得把蘇臻給撕碎,蘇臻眼底的笑漸漸消退,目光毫不畏懼的迎著秦氏刮骨鋼刀般的目光。

家裏是什麽光景,秦氏再清楚不過,山窮水盡卻還要打腫臉充胖子,那就別怪她不給她留麵子!

“娘,牛伯母還等著呢,您再不拿銀子出來,牛伯母還以為您不是真心留她吃飯呢。”蘇臻不怕死的說道。

秦氏牙齒幾欲咬碎,她看著蘇臻,“你這孩子,叫你去掛帳,就去掛帳,哪來那麽多廢話。”

蘇臻卻是擺出一副,你不給銀子,我就不去的態勢。

牛氏眼底掠過抹譏誚之色,隨手從袖籠裏拿出一角碎銀子塞到蘇臻的手裏,“阿臻,適才我來的時候,你徐嬸已經把飯和菜都做好了,你也別叫什麽席麵了,叫他們家送兩道菜來就行。”

“牛伯母,您來我家,哪能讓您自己掏銀子吃飯呢。”蘇臻將那角碎銀子塞回魯牛氏手裏,轉頭對秦氏說道:“娘,您還不趕緊把銀子取出來……這傳了出去,不是叫人笑話嗎?”

秦氏氣得上下牙齒磕成一片,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好半響,才咬牙吼道:“滾,你給我滾出去!”

“不去定席麵了嗎?”蘇臻問道。

秦氏兩眼一翻便要暈死過去。

“哎呀,你這是幹什麽,孩子小不懂事,你一個當娘的還能跟她計較?”牛氏扶住秦氏,不住的替她順著氣,開解道:“不是我說你,我們認識也這麽多年了,你家是什麽光景,我還能不清楚?”

秦氏又羞又臊捂著臉“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姐姐,你看到了吧?我這哪是養得女兒,根本就是生死仇人啊!”

牛氏撩了眼推門出去地蘇臻的背影,輕歎了口氣,說道:“要說,阿臻也確實不懂事,這天底下,哪有女兒管到娘頭上的。”

秦氏聽了越發哭得傷心。

“秋容,我虛長你幾歲,你又一直姐姐,姐姐的喊著我,我便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說錯了,你也別怨我。”牛氏突然說道。

秦氏止了哭,含著淚水看了牛氏,“姐姐,你說,我肯定不能怨你。”

“我上次和你說的,我娘家侄兒想納房良妾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雖說寧做寒門妻,不為高門妾,可你自己過了這些年的苦日子,該知道窮人日子難熬是不是?”眼見秦氏不語,一對被淚水浸著的眼珠子轉是不停的動,魯牛氏接了一句,“我娘家嫂嫂說了,願意給一百兩銀子的聘禮。”

一百兩銀子的聘禮!

秦氏臉上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呆滯,要知道,這年頭買個死契的丫鬟也才六七兩的銀子,一百兩,足夠買十個蘇臻這樣的了,念頭才起,魯氏的聲音也跟著在耳邊響起。

“秋容啊,你也是知道的,這外麵買個死契的丫鬟也才六七兩銀子的事,我嫂嫂她肯出這麽大的一筆銀子,一則是她真心喜歡阿臻,二則卻是衝著蘇捕頭的麵子,不然,你打聽打聽,誰家納個良妾肯花這許多銀子的。”

秦氏忙不迭的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

牛氏又諄諄善誘的勸道:“都說這女兒是為娘的貼心小棉襖,可我看阿臻和你卻是缺了點母女的緣份,這兩年因著她,蘇捕頭待你都差了許多。”

一番話說得秦氏眼淚簌簌的直往下掉。

“哎,妹妹快別哭了,你這還沒出月子呢,這一哭會落下病根的。”牛氏虛情假意的勸道。

好不容易秦氏止了眼裏的淚。

“喏,為了表示誠意,我嫂嫂讓我把銀票都帶來了。”話落,牛氏自袖籠裏掏出兩張五十兩麵額的銀票,塞到秦氏手裏,“拿著吧。”

秦氏攥著手裏的銀票如同攥了個火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這可是一百兩銀子,可以買多少好看的衣裳,好看的首飾了。可是,轉念想到蘇木關於蘇臻的婚事他自有打算的話,秦氏便覺得心像被貓抓了一般難受。

“這,這……阿臻她爹怕是不肯答應的,這銀子,我……”

“哎呀,你都沒去說怎麽就知道蘇捕頭不能同意呢?”牛氏不由分說將銀票塞在了秦氏的手裏,“先試試唄,實在不行,你再把銀票還了我就是,我還能硬搶不成?”

秦氏咬了咬牙,將銀票塞到了床頭的小匣子裏。

牛氏看在眼裏,眼底綻起抹寒涼的笑。

“妹妹,你這還有幾天就出月子了,小輅的滿月酒你打算在哪辦啊?還有,聽說麗衣坊新進了不少好看的料子,你找個時間,我陪你去買幾塊料子做幾身新衣裳。”

“你可是這個家的功臣,大胖兒子都替蘇捕頭生了,他還能不讓你做幾身新衣裳?你別怕,他要是敢說你,我跟我家老爺說說,讓我家老爺好好替你教訓他。”

秦氏頓時兩眼生光,一副蠢蠢欲動的模樣。

牛氏又接著說道:“還有,這頭麵也得置辦一些,還有那胭脂水粉什麽的……我們女人啊,這一輩子最好的時光也就這幾年,過了這幾年,等上了年紀讓你打扮你也沒了那心思。”

“可不是這個道理嗎?”秦氏蹙了眉頭,一臉不高興的說道:“可恨我們家那根爛木頭,還有殺千刀的那個小討債鬼,成天就隻曉嫌棄我亂花銀子,也不想想,我好好一個大家閨秀,倘若不是落了難,我能嫁給他過這樣的苦日子?”

牛氏抓了秦氏的手,輕拍著說道:“所以說,別人想不明白不要緊,關健是我們自己要想明白,不能虧待了自己,妹妹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秦氏仿若遇到知音一般,緊緊握住了牛氏的手,“姐姐,也就你能知道我心裏的苦了。我不瞞我說,我要不看在孩子的麵上,這日子我早就不過了……”

“是,是。我都知道,委屈你了。“牛氏一迭聲地說道。

蘇臻自是不知道,不過是一頓飯的事情,一張網便悄然的朝她張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