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姐姐,我叫黎舒

辭別蕭沉,蘇臻匆匆忙忙離去,很快便消失在人群裏。

因為走得急,蘇臻便也沒發現,她才一離開,便有一個與蕭沉年紀仿穿青色斜領短褐的小廝跑到了蕭沉身邊。

“二爺,就是她壞了您的事,您為什麽還要讓她離開?”

蕭沉挑了挑嘴角,眼底綻起抹沒有溫度的笑,緊接著目光一轉朝著後山處看去,不想,卻驀然撞見一對漆黑如同潑墨銳利仿若淬毒的眸子。

目光相撞的瞬間,蕭沉眼底沒有溫度的笑愈發幽涼。

“二爺。”小廝頭皮發麻,卻不得不壯著膽子說道:“杜洵讓人來報,葛素這會兒已經帶著人出宮,我們是攔還是不攔?”

蕭沉收了與夏候洐對視的目光,冷聲道:“便算夏候洐先一步找到穀銘那又怎麽樣?皇上要的是九龍杯,可不是這膽大妄為活該千刀萬剮的鬮狗。”

言下之意,也就是不攔。

小廝聞言便要退下去回話,不想,蕭覺卻突然出聲,“不凡。”

不凡步子一頓,抬頭朝蕭沉看了過來,“二爺。”

蕭沉唇角噙了抹意味不明的笑,說道:“告訴杜洵去查一查那個叫蘇臻的小丫頭。”

“是,二爺。”不凡應聲退下。

蕭沉原地站了會兒,稍傾,嗤笑一聲,重新抬頭朝後山看去,卻見後山空空如也,早已經沒了夏候洐的身影。

他到也不失望,好像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般,抬頭看了眼宏偉壯觀的大雄寶殿,又掃了眼正焚香祭拜的善男信女,眉梢挑起抹譏誚的弧度,步子一轉大步離開。

百多裏的路程,原本一天半就能走完,可因為積雪路不好走,蘇臻愣是用了兩天半的時間才回到武定縣城,而且到的時候城門已經落鑰了。

蘇臻本想使點銀子走小門進去,不想許是天冷守城的士兵躲到屋裏烤火去了,愣是她喉嚨都快喊破了,也沒能把門叫開。

車夫看在眼裏,便對蘇臻說道:“姑娘,您看再過兩天就是臘八節了,這回去的路也不好走,我就把你送到這裏,你看可以嗎?”

“大爺,你不進城歇一晚再走嗎?”蘇臻問道。

車夫搖頭,歇一晚最少也要幾十個銅板,他還不如趕著馬車往回走,走不動的時候找戶人家借宿給個熱水錢就行了。

“不了,姑娘,這抓緊點能趕回去和家人一起過臘八節呢。”車夫說道。

蘇臻便也不強求,將車費給結了說了一番讓車夫小心注意安全的話,目送車夫駕著馬車重新上路後,她則繼續拍起了城門,隻是,仍舊沒有人理她。

天越來越黑,蘇臻心知她要是不找個地方生堆火取暖,這一晚怕是不凍死也得凍殘了。往手心裏嗬了口氣,蘇臻延著城牆根往前走。她知道,有些無家可歸的窮人,會在城牆根搭個篷子擋風遮雨,她得找個人家坐一晚上才是。

隻是,蘇臻的運氣實在不夠好,走了一刻鍾的樣子也沒找到間像樣的篷子,便在她打算放棄隨便揀個沒人的進去時,卻見正前方竄起幾道黑影,與此同時還有尖利的哭喊聲。

蘇臻大驚之下,轉身便想跑。

不是她自私,而是她很清楚,以她的武力值自保尚且難,更別說救人,回頭人沒救到,怕是還得搭上自己!

“救命,救命啊……走開,快走開……”

尖厲的哭喊聲撕破夜的寧靜。

而在這一聲高一聲低的哭喊聲中隱約還有幾聲壓抑暴怒搶食的狗吠聲。

蘇臻步子一頓,不是有壞人,是有餓狗要吃人?!

弄清楚當下狀況的蘇臻,當下將箱子取下隨手一放,然後四處看了看,眼見牆角下有根手臂粗的枯木頭,她跑上前拾了起來,然後幹脆利索的撕了裙角裹在枯木上,找出火石點燃枯木朝著前方就迅急跑去。

“別怕,堅持住,我來救你了。”蘇臻大聲喊道。

隨著蘇臻跑至跟前,眼前一幕,嚇得她腳一軟,差一點便跪在了地上。

兩條瘦骨嶙峋的野狗正輪番撕扯著一個看不清年紀的小姑娘,漆黑的夜色下,小姑娘亂蓬蓬的頭發遮去了半邊臉,哭得嘶聲力竭,拚命的踢打想要將自己從狗嘴裏救下。

蘇臻顧不得多想,抓著火把便衝了過去。

想來,不管是什麽樣的野獸都是畏火的,看到蘇臻手裏的火把,野狗雖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放棄到嘴的肉,嗷嗷叫著退到一邊,但也不肯離開,而是瞪著一對凶殘的眼睛,死死盯著蘇臻手裏的火把。

蘇臻很清楚,一旦她手裏的火把滅了,別說是小姑娘,怕是她自己都得被這兩條餓瘋的狗給撕碎入肚。

“你還能站起來嗎?”蘇臻對倒在地上哭得喘不過氣來的小姑娘問道。

小姑娘止了哭聲,抬頭朝蘇臻看來。

巴掌大的臉上,即便汙穢不堪,卻也擋不住一對閃閃發光明亮如寶石的眸子,隻是,此刻那雙眸子裏溢滿了淚水,痛苦夾雜著驚懼惶惶不安的朝蘇臻看來。

蘇臻衝小姑娘笑了笑,安撫她說道:“你別怕,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你把這四處的木頭撿些來,狗怕火,我們把火生起來,它們就不敢靠近我們。”

小姑娘聽了,艱難的爬了起來,跟在蘇臻的身側,艱難的撿拾起木柴來。

很快一堆熊熊大火便燒了起來,蘇臻這才鬆了口氣,將手裏的火把豎在了身後,仔細打量起小姑娘來。

看起來,這小姑娘應該是個乞丐,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洗臉沒換衣裳了,整個人黑得如同從墨水裏撈出來一樣。

蘇臻輕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怎麽就你一個人?你家人呢?”

“姐姐,我叫黎舒。”小姑娘嚅嚅著對蘇臻說道:“我沒有家人,我是跟著一夥要飯的人來的,他們嫌我小是個累贅,把我扔在這悄悄走了。”

蘇臻心口微微一滯,稍傾,臉上綻起抹苦笑,輕聲說道:“這樣啊!那你記不記得你家在哪裏?姐姐送你回家去。”

黎舒搖頭,“姐姐,我沒有家,從我記事起,我就是街頭上的乞丐,把我帶大的是個老乞丐,去年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