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滾出離王府

“阿落!”沈木兮被推得撲在了地上。

電閃火石間,馬聲嘶鳴,步棠飛身落下,一掌拍在馬脖子上,緊接著縱身而起,抱著馬脖子猛地一個過肩摔,直接將馬撂倒在大街上。

速度之快,快如閃電。

沈木兮爬起,拽著被嚇得身子發軟的阿落起身,“阿落,傷著沒有?”

“沒、沒有!”阿落呼吸微促,身子冷得厲害,“就是有點、有點嚇著了!”

心窩砰砰亂跳,可不嚇著了嗎?

“步棠,謝謝!”沈木兮安撫了阿落,這才如釋重負的鬆口氣。

可步棠的眼神卻狠戾得可怕,這匹馬是從街尾跑出來的,當時速度很快,她就站在不遠處,原是沒注意,等到馬蹄聲起,她才看到有人快速跑進了巷子裏。

若非擔心沈木兮的安慰,她一定會去追那人。

“這馬不太對頭!”沈木兮方才意識到,她跟阿落原本快走到街邊了,馬忽然扭頭就衝著她奔來,“口吐白沫,似乎是吃了什麽。”

驀地,步棠皺眉,“你這衣服上是怎麽回事?”

“什麽?”沈木兮不解,回頭望著自己身後的衣擺,好像有點斑駁之色。

“這是什麽?”阿落問。

沈木兮也不知道是什麽,三人還未多說,便有巡城的官軍快速趕到,聽說這兒有瘋馬傷人,他們自然得管,二話不說就把馬拖走了。

“先回醫館吧!”沈木兮也沒想太多,這種事說是巧合,亦沒什麽問題。

步棠原是想開口的,後來想想也就算了,沈木兮安安心心的開著醫館,無謂讓她為這種事憂心,若是真的有人搗鬼,還是自己去慢慢調查為好。

東都的醫館裏哪有什麽女大夫,沈木兮算是頭一遭,何況這醫館還是離王府著人開設,是以老百姓皆格外好奇,說是來看病,多半也是想看看這位,離王府出來的女大夫生得何種模樣?

醫館很是熱鬧,沈木兮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一直到了午後時分,沈木兮才空閑下來,與阿落一道上了二樓休息。

步棠一直沒敢走,怕再有什麽突發事情。

“今兒多虧有了你,不然我跟阿落可都要倒黴了!”沈木兮笑著坐定。

“你身上的那塊東西到底是什麽?”步棠問。

沈木兮若無其事的笑著,“沒什麽,大概是沒洗幹淨,你莫在意。”

見她這麽說,步棠便點了頭,權當她所言是真,“以後出門要小心,東都看似繁庶,實則藏著太多不為人知的髒東西,這兒不是湖裏村,人心沒那麽簡單,不是你不害人,別人就不會害你!”

沈木兮麵色微恙,“你說,湖裏村?”

許是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步棠忙解釋,“哦,是陸歸舟說的!”

其實步棠不解釋反而沒那麽惹人多心,這一解釋,倒是多了幾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好在沈木兮並不計較這些,這世上能真心拿命換你的原就不多,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她救你總是真的。總好過那些表麵上處處為你著想,實則是利用你,甚至於背地裏想殺了你的人。

“對了步棠,你和陸大哥是怎麽認識的?看上去好似很熟悉。”沈木兮坐定,因著沒什麽時間做飯,阿落去隔壁的飯館裏點了飯,稍瞬做好了,會讓飯館的夥計送來。

步棠猶豫了一下,“我不過是個行走江湖之人,陸歸舟的生意做得那麽大,所以偶然間結識,覺得此人頗為俠義,頗有仁心,就成了至交好友。當時他托我去救人,我想也沒想便答應了,誰知你竟是個大夫。我步棠此生最敬重的,便是你們這些救死扶傷之人。”

理由一大堆,倒也說得過去。

沈木兮點了頭,這話題算是就此揭過,與其逼得人說謊,還不如彼此留下最初的好印象。

步棠忽然覺得,當年那個火海裏將死的女子,變得讓人有些期待,時隔七年,愈發聰慧過人。

醫館漸漸步入正軌。

但是沈郅的日子卻沒那麽好過,南苑閣裏都是官家子弟,且是一品官宦之後。

其中,當屬薄鈺的身份最為尊貴。

薄家唯一的後嗣,離王府唯一的小公子。

不管是皇室,還是離王府,簡直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這些孩子耳濡目染,不是逢迎就是跟著為非作歹,以薄鈺為尊。偶有一兩個秉性正直的,雖不與為伍,但也不敢置喙,隻是一味的隱忍。

少傅李長玄才高八鬥,卻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哪裏治得了這幫小子,往往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鬧出什麽大事,便也隨著他們去了!

否則追究起來,人家父親威風一抖,跟你說那麽句:他還是個孩子,你身為少傅還跟孩子計較?李長玄便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幹脆,不管。

薄鈺前日挨了母親一巴掌,最後還是沒能為娘爭取到父親的半點疼愛,這口氣還憋著沒出,誰知今兒一早進了南苑閣,見著學子們議論紛紛,才曉得出了何事。

黍離是用離王專用車輦,送了沈郅和春秀來南苑閣的,並且親自與李長玄交代,一定要好好照顧沈郅,雖沒提及沈郅的身份,但能坐上離王專用車輦,可見身份非同一般。

須知,連薄鈺都沒有這個福分,坐上離王的車輦。

這麽一對比,頗有勢利眼的孩子,便有意無意的開始跟沈郅套近乎。

薄鈺黑著臉,可春秀就站在窗外,雙手叉腰跟個黑麵神似的盯著他,一想起當初在府衙被春秀丟出牆外的驚險之事,薄鈺哪敢造次,連多句話都不敢說。

春秀可不比其他人,這胖女人是不懂禮數的,凡事皆以沈郅為先,誰敢動沈郅,就算天王老子來了,她也能給你扒層皮下來。

所以薄鈺,不敢動!打死也不敢動!

可春秀也不能時時刻刻待在南苑閣,到底是宮闈重地。

春秀一走,薄鈺這不安分的心被快速調動起來。

因著人生地不熟,沈郅很是安靜,娘說過,不能因為外人而讓自己抱有遺憾。學而有成,是對娘最好的交代,所以他不敢分神,對於少傅所教,逐字逐句記錄在冊,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南苑閣如同私塾一般,有自己的小廚房和集體飯堂。

沈郅去得有些晚,太監上下打量著沈郅,隻覺得這小子麵生,穿得又是粗衣麻布,可見並非出自王侯貴胄門第。

南苑閣裏,都是達官貴人的孩子,乍然出現一個平民子弟,太監們也是勢力,直接給了一碗白飯,掐著嗓子極為不屑的道一句,“來得太晚,沒菜了!”

沈郅幾欲爭辯,可瞧著廳內那一張張滿是諷刺的容臉,不由的緊了緊手中飯碗,默不作聲的走到最後一排靠牆角位置坐著。

“欸!”

一碗紅燒肉被擱在了沈郅跟前,緊接著又是一碟小米糕。

兩個少年人站在了沈郅的桌前,一人麵色蒼白,尤顯虛弱;一人則是身量瘦小,麵色紅潤。二人麵帶笑意,不似其他人,斜著眼睛看沈郅。

“我身子不好,吃不了太油膩的。”麵白如紙的少年,弱弱開口。

瘦弱那人笑道,“我吃得少,不吃也浪費,你若是不嫌棄……”

“謝謝!”沈郅回禮道謝。

“你們幹什麽?”薄鈺冷著臉走過來,儼然是這裏的小霸王,瞧著桌案上的紅燒肉和小米糕,當即用眼神狠狠剜著那兩少年,“不吃就喂狗!”

瘦弱的少年憤然,“這原就是宮裏定下的飯食,我們吃不了送人,同你有什麽關係?他是新來的,你怎麽能欺負他?”

“我叫沈郅!”沈郅開口,他太了解薄鈺的性子,“我不會惹事,但我也不怕事。薄鈺,你最好別惹我,上次的教訓,難道你都忘了?”

薄鈺猛地捂住臉,下意識的退後一步,神色有些慌亂。不得不說,沈郅還是有氣力的,若是真的打起來,薄鈺未必是沈郅的對手。

“這是皇宮,你敢動手,皇祖母饒不了你!”薄鈺咬牙切齒。

沈郅沒說話,掃一眼薄鈺身後的兩少年,一個錦衣玉服,頭戴紫金冠,一個吊兒郎當,腰佩祖母綠。一個個都是身份顯赫的士族之後,若是真的惹出禍來,沈郅擔心會連累母親。

“怎麽,不敢說話了?”吊兒郎當的少年忽然端起沈郅的飯碗,隨手就砸在了地上,“這般不識抬舉,吃什麽飯?”

“關宣,你別太過分,你這樣,讓沈郅吃什麽?”孱弱的少年許是因為情緒激動,止不住咳嗽了兩聲,“你們別欺人太甚。”

“宋留風,你看看你自己這副樣子。永定侯府出了你這麽個沒用的後人,成日湯藥不離口,還敢在這裏行俠仗義?”關宣冷笑,“吃什麽?吃狗食唄!這種人,一看就是賤民出身,哪有資格跟我們平起平坐,共進南苑閣?!簡直是侮辱我們。”

關宣是誰?那是太師府長子的兒子,也就是關山年的嫡長孫,身份何其顯貴,與薄鈺也是親眷,自然是站在薄鈺這邊的。

而宋留風是永定侯——宋宴之子,永定侯乃是世襲侯爵,宋宴是第二任永定侯,並無實際功勳,也無什麽實權。其膝下唯有宋留風這麽一個兒子,奈何從小體弱多病,靠著珍貴藥材得以續命至今。

相較之下,宋留風便處於弱勢。

“子曰,有教無類,看樣子你在這南苑閣多年,也沒學到什麽!”沈郅冷笑兩聲。

“你!”關宣愕然,沒想到沈郅嘴皮子這般厲害,一時間竟然無話可說。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平素隻知道吃喝玩樂,若說學問嘛……還真的不知道太多,壓根找不到正兒八經的詞句來製沈郅。

薄鈺深吸一口氣,“沈郅,你可知道他是誰?”

“我管他是誰,王爺讓我入南苑閣是為了跟著少傅學習的,不是來吵架的!”沈郅坐定,一頓飯罷了,不吃就不吃,改明兒讓娘給做好午飯,他帶著來就是。

娘做的東西,比宮中禦廚做的還好吃。

“賤民就是賤民!”薄鈺冷嘲熱諷,忽然抬腳。

沈郅猝不及防,連人帶桌瞬時掀翻在地,桌子狠狠壓在了他的腿上,疼得他當即哼了兩聲,眼淚星兒都出來了。

“你們怎麽可以動手打人!這是南苑閣,不是你們好勇鬥狠的地方!”瘦弱的少年慌忙去抬桌子,桌子這麽沉,定會壓傷沈郅的。

“你們……”宋留風喘著氣,趕緊幫著扶桌子。

薄鈺一腳踩在翻到的桌子上,居高臨下的望著沈郅,那眼神如同看著街邊的乞丐一般,嫌棄而惡心到了極點,“這裏不是你這種賤民該來的地方,賤民就該去城門口要飯,識相的最好帶著你那賤娘滾出離王府,否則這種事會接二連三的發生,直到你死的那一天!”

音落,薄鈺嘲笑著,與關宣等人大搖大擺的離開。

唯留下瘦弱少年和宋留風,還在努力的搬開桌子,將沈郅從桌下拉出來。

“我叫言桑,是禦史大夫府上的,不過我……是庶出!”瘦弱少年攙著沈郅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莫怕,你是離王府送來的,沒有離王殿下的吩咐,誰都不敢趕你走。”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宋留風!”宋留風低低的咳嗽著,麵色白得厲害,“我爹是永定侯宋宴,不過……我爹不管朝廷之事,隻是個閑散的世襲侯爺,比不得他們有權有勢。”

沈郅疼得冷汗涔涔,麵色鐵青,“謝謝,我……我隻有娘,她是個大夫,如今住在離王府,比起你們,我更無權無勢。”

三人對視一笑,算是結交了一番。

“你這腿,我看看!”言桑卷起沈郅的腿,“啊,這……”

皮下出血,沈郅的腿上紅了大片,滿是血點子,瞧著格外的瘮人。

“我娘是大夫,她會治好多的病,這點小傷不礙事!”沈郅咬著牙放下褲管,“我初來乍到,學術不精,若是以後有什麽不懂的地方,是否可以請教你們?”

“隻管開口!”宋留風笑著,繼而又掩唇低低的咳嗽了兩聲。

好在薄鈺並不覺得沈郅會厚顏無恥的繼續來南苑閣,下午便沒再為難他,可沈郅的日子卻不好過,腿上一陣陣刺痛,到了散學時,更是站不起來。

最後還是宋留風和言桑攙著他走出門,春秀正好趕到院子裏,乍見得沈郅一瘸一拐,被人攙著出來,嚇得差點沒叫出聲來,慌忙將沈郅抱起,“郅兒,你進了一日學堂,怎麽就成這樣了?發生何事?”

“你們先走吧!謝謝!”沈郅衝著宋、言二人點頭致謝。

二人頷首,快速離開。

“春秀姑姑,我們先回家吧”沈郅低低的說。

此處不是問話的地方,春秀不再多說,若是沈郅有傷,自然急需沈大夫救治,絕對不能耽擱。

………………

沈郅被春秀抱著衝進屋子的時候,沈木兮隻覺得血液逆流,早上離開的時候孩子還好好的,現在卻被春秀慌裏慌張的抱回來,沈木兮隻覺得渾身發冷,當即撲在了床邊,拽著春秀顫問,“怎麽回事?”

“娘,沒事!”沈郅麵色發白,聲音略顯虛弱,他在車裏睡著了,若非娘這一撲,他還睡著呢!隻是這腿,一陣陣的疼,著實難受得緊,“我就是腿……有點疼!”

“白日裏薄鈺那小子欺負了郅兒,孩子的腿被壓傷了。沈大夫,你趕緊給看看!”春秀一抹額頭的汗,順手接過阿落遞來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個底朝天,“那死孩子,竟敢把郅兒弄成這樣,我一定饒不了他!”

阿落端來一盆水,看著沈木兮慢慢卷起沈郅的褲管,孩子疼得臉色發白,卻死死咬著下唇不敢吭聲。

孩子皙白的腿上,整片的皮下出血,大腿又紅又腫,看得沈木兮瞬時紅了眼眶,心疼得不行。從小到大,沈郅雖然沒有被捧在掌心裏,卻也是她這個做娘的,小心護著長大的,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苦,受過這樣的傷?

眼淚吧嗒落下,沈木兮已然說不出話來。

“娘!”沈郅慌了,冰涼的小手輕輕擦去母親臉上的淚,“郅兒都不哭,娘也不哭,郅兒隻是有些疼,娘幫我止止疼好不好?明日,我還得去南苑閣,郅兒喜歡讀書。”

沈木兮潸然淚下,“娘去拿藥,你且忍著點。”

一轉身,淚如泉湧。

阿落心裏難受,死咬著唇瓣不敢掉眼淚,春秀紅著眼眶,拿著殺豬刀就要去宰了薄鈺那小子。

“春秀!”沈木兮喊了聲,“你回來!”

春秀狠狠拭淚,“那小子欺人太甚,有娘養沒娘教,我去好好教訓他!”

“郅兒,你能自己處理嗎?”沈木兮流著淚問。

沈郅點頭,“春秀姑姑,郅兒要自己麵對,以後你和娘都不在郅兒身邊,郅兒也得學會自己長大,你說是不是?春秀姑姑,你的刀子是祖傳的,怎麽能隨便用?等郅兒讀好書,給春秀姑姑長臉,好不好?”

春秀“哇”的哭出聲來,蹲在門口放開嗓子哭嚎,“那個死孩子把我郅兒打成這樣,我心疼啊……自個都舍不得碰一下,偏偏讓人給傷成這樣,那挨千殺的!嗚嗚……”

門外,薄雲岫轉身離開。

黍離不敢言語,一聽說春秀抱著沈郅急匆匆的跑進問夏閣,王爺立刻馬不停蹄的趕來,誰知卻聽到……要不怎麽說,慈母多敗兒?魏側妃脾氣太好,把小公子慣得沒邊兒,如今是愈發的肆意妄為,在宮裏都敢把沈郅打成這樣,長大後不得成了欺男霸女的東都一霸?

不過,王爺近來忙得不可開交,想來是沒空去搭理小孩子之間的打鬧。錢初陽已經清醒,眼下所有的暗衛和太師府的人,都在查找關傲天的下落。

王爺,素以國事為重。

阿落連夜煎藥,沈木兮為沈郅敷藥,施針,唯有將腿上的淤血快速散去,孩子才能行動自如,否則去了南苑閣被人欺負,隻能束手待斃。

沈郅格外乖順,從始至終沒喊過一聲疼。看著母親忙忙碌碌,沈郅心裏發酸,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能讓娘再為自己擔心。

夜色沉沉。

今晚的月光不錯,問夏閣安靜如斯,主院那頭亦是如此。

魏仙兒望著兒子稚嫩的小臉,聽著孩子講述白日裏的事情,麵色微微擰起,“你打了他?傷得重嗎?”

“娘,你擔心這個作甚?他是活該!”薄鈺雙手環胸,極是不屑,“那樣的賤民,就算不用我出手,關宣和尤天明也不會放過他。”

“鈺兒!”魏仙兒搖頭,麵色微白的靠在床柱處,招手示意孩子靠近點。

薄鈺近前,“娘,你又想說我做錯了?”

“既然你不出手,也會有人出手,那你為什麽還要動手?”魏仙兒問。

薄鈺啞然,垂頭不語。

“鈺兒,娘一直教導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有些東西別人可以服其勞,你為何還要髒了自己的手?”魏仙兒輕歎,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之態,“鈺兒,你到底懂不懂為娘的苦心?若是你再執意妄為,王爺隻會愈發厭煩我們母子,到那個時候,我們在離王府還有立足之地嗎?”

薄鈺駭然,麵色驚變,“娘?”

“王爺之所以還沒奪了我打理離王府內務大權,是因為沈木兮並不熟悉府務,若是哪日王爺有了更好的人選,而你又惹得王爺厭煩,你覺得我們會有什麽下場?”魏仙兒苦口婆心,“鈺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是離王的兒子,理該有皇室子弟該有的肚量。”

“娘,鈺兒知道錯了!”薄鈺俯首,“鈺兒一定改!”

魏仙兒抱住了兒子,目光沉沉的繼續說,“鈺兒,如今我們的處境已今非昔比,你更得謹言慎行。你爹以前那麽喜歡你,可現在你的表現讓他很失望。你知道失望過後是什麽結果嗎?”

薄鈺點頭,“隻會被人趁虛而入!”

“離王府後院的女人實在是多啊,多得娘心灰意冷,可有了鈺兒,娘便有了盼頭,什麽都不怕了!”魏仙兒意味深長的輕歎,“鈺兒,你別讓娘失望,娘什麽都沒有,隻有你!”

薄鈺窩在母親的懷裏,“娘放心,鈺兒會成為娘的依靠,爹一定會回到娘的身邊!”

“鈺兒……真乖!”

鑒於沈郅昨兒中午沒飯吃,沈木兮今兒一早,不止備好了早飯,還給做好了午飯,就擱在精致的小食盒內,有冷食有熱食,還有湯羹。

如今是蓮子新上的季節,沈郅身上有傷,蓮子去熱降火最是好用,沈木兮便做了“蓮房包魚”,以問夏閣後院的荷塘裏,黃綠色的嫩蓮房為釀殼,內置新鮮的魚肉,外塗蜜糖。

一盅真君粥,佐以零星可冷吃小菜。

五香糕則是午後的小點心,備一小壺縮脾飲,既能消熱止渴,又能健脾和中。

沈郅原就吃得不多,所以這小小一食盒與他,足以度過一日。

“蓮房可能微苦,佐以蜂蜜倒也不錯,但清心明目,能讓你整日都有精神。”沈木兮將食盒遞給春秀,蹲下身子細細的囑咐沈郅,“自己要小心,尤其是腿上的傷,娘為你疏通活絡,所以今兒你的腿會使不上勁兒,待明日就能大好,所以……”

“娘放心,郅兒都懂!”沈郅躬身,“郅兒走了!”

“好!”沈木兮直起身,望著馬車漸行漸遠。

今兒她多做了點早膳,原是想著某人會過來吃……當然,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薄鈺畢竟是他的兒子,子不教父之過,這口氣她該出在他身上,奈何他好似算準了她的心思,竟沒有出現!

“沈大夫?”阿落喊了聲。

沈木兮回過神來,“走吧,去醫館!”

阿落頷首,緊隨其後。

關毓青插著腰從拐角處走出來,方才春秀抱著沈郅上車,她都親眼看到了,原來念秋說的是真的。沈郅,真的被人打傷了。

“奴婢可都打聽清楚了,是小公子打的!說是推翻了桌子,沈公子的腿就被桌子砸到了,差點沒瘸了!”念秋是出了名的包打聽。

關毓青嗑著瓜子,啐一口瓜子皮,“真是不拿人命當回事!”

“咱們家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燈,成日跟著薄小公子後頭,為非作歹的!聽說他也罵了沈公子,罵得可難聽了,奴婢都聽不下去。說什麽賤民賤命的!”念秋亦嗑著瓜子。

“呸,就他們金貴?鄉下來的怎麽了?姑奶奶就是鄉下來的,就是土包子,怎麽了?”關毓青最恨別人說什麽賤民,當初她回到關家的時候,就是這樣被人指著鼻子罵的。

庶出如何?

賤民又如何?

不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嗎?

若是能選擇出生,誰不想生來就是皇親貴胄?一幫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如果他們再欺負沈郅,你且來告訴我,看我不收拾關宣那小子!”關毓青哼哼兩聲,她是姓關,可整個關家薄情寡義,她並不想做關家的人。

一點都不想!

今日的醫館裏,早早的就候著一個人。

掌櫃的、夥計、小藥童都遠遠的站在門邊上,一個個麵麵相覷,委實不敢輕易靠近。

沈木兮先是微微一愣,待定睛一看卻是傻了眼,他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