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吵成一鍋粥
魏仙兒和黍離就在門口站著,自然聽得見裏頭的動靜,黍離下意識的抬了手,顧自筆畫了一下,怎麽聽都像是甩耳光的聲音。不過轉念一想,王爺素來冷戾,怎麽著也不會動手打女人吧?
“砰”的一聲,是杯盞摜碎在地的聲音。
黍離愕然,“王爺?”
“滾!”是薄雲岫的聲音沒錯,帶著清晰的薄怒。
“是!”黍離行禮,掉頭就走,卻見魏仙兒一動不動,當即行禮道,“王爺有令,是以請側妃馬上離開!”
魏仙兒深吸一口氣,咬咬牙轉身離開。
及至魏仙兒走出小院,黍離這才放心的走開。
王爺讓滾,誰敢不滾?
小廚房內。
沈郅疼得齜牙咧嘴,薄鈺那一巴掌打得狠,沈郅完全沒防備,是以牙齒磕破了口腔內皮,以至嘴裏出血,好在除此之外並沒什麽大礙。
“郅兒,還傷著哪兒了?”春秀控製力量,剝了殼的雞蛋在孩子臉上慢慢滾動,看著這鮮紅的五指印,春秀說不出的心疼,恨不能替他受傷。
“就是耳朵有些嗡嗡的,其他倒也沒什麽。”沈郅縮了縮脖子,疼得厲害了想拿過雞蛋自個滾,卻被春秀製止,他隻能歪著頭疼得直眨眼。
劉捕頭在旁坐著,看得也是直皺眉頭,“這離王妃瞧著溫柔端莊,怎麽生出這麽狠的孩子來?”
“嗬嗬,你都會說是瞧著溫柔,鬼知道背地裏是怎麽教孩子的?我跟你說,這孩子啊就是爹媽的鏡子,孩子什麽德行,跟爹媽怎麽教有關。你看沈大夫教出來的孩子,再看看那什麽妃!”春秀氣不打一處來,“簡直就是天上地下,壓根不能比較!”
劉捕頭點點頭,春秀這話倒是說得在理。
“再說了,那也不是什麽離王妃,是側妃!”春秀讓沈郅自個拿著雞蛋滾著,轉身又去剝了個雞蛋,“我可都問清楚了。側妃是什麽玩意?說白了,那就是妾!我還以為多大來頭,原來就是個豬鼻子插大蔥!”
裝相!
劉捕頭不言語,隻是若有所思的點頭。
春秀又開始拿著雞蛋在沈郅臉上滾,沈郅疼得叫喚,“姑姑,輕點輕點!疼……”
“知道疼,下次就避開,這一巴掌落下,那小王八犢子老得意了!”春秀想起薄鈺那小子,小小年紀總是一臉鄙夷,讓人怎麽看都覺得心裏不痛快。再看看自家的沈郅,真是哪哪都好,就是這性子不好,太像沈大夫,凡事都是一個忍字,免不得讓人心疼。
“我也想避開,這不沒料到嘛!”沈郅摸著自個滾燙而疼痛的臉,“好點沒?萬一被娘知道,娘那脾氣還不定殺上門去?”
“你娘什麽都能忍,唯獨你的事兒,一點就爆。”劉捕頭輕歎,“回頭又得整治那小公子了!上次,嚇得縣太爺躺**兩天沒敢下來,可不敢再來一回。”
“那是他活該,小小年紀就滿嘴噴糞,還什麽王府小公子,嫌棄咱們鄉野出身。咱老百姓不種地,他吃個屁!”春秀啐一口,“這筆賬,我早晚得算回來。”
“你可別給沈大夫惹麻煩!”劉捕頭沒法子,隻能拿沈木兮去壓她,畢竟能製住春秀的也就隻有沈木兮。
果不其然,這招好使。
沈郅走到水缸前,看著水麵上的倒影,摸了摸自個依舊紅腫的麵頰,“好像消退了點,但還是能看出來!”
“這一時半會的消不了,不過你娘有藥,擦一擦許是比這雞蛋好使!”春秀道,“我去悄悄拿點?上次你娘給陸歸舟上藥,我都看著呢,知道放哪兒!”
“也行!”沈郅點頭。
劉捕頭起身,“你們別出去亂走,我去看看情況,現在真是一團糟!”語罷,疾步出門,他是捕頭,不能總在這裏待著。
春秀摸了摸沈郅的臉,“當時一定疼死了!”
“長這麽大,我還是頭一回被人甩耳刮子。”沈郅撇撇嘴,許是扯動了麵部肌肉,疼得倒吸一口冷氣,“真是可惡至極!”
“不怕,以後有的是機會!”春秀輕歎,“我們先去看看你娘。”
“陸叔叔會怎樣?”沈郅乖順的牽著春秀的手。
春秀搖搖頭,“回來的時候沒看到他,聽劉捕頭說,他們把知書放了,但知書去了何處確實不知道。咱先管好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呢!”
這個點正是吃晚飯的時候,沈郅是餓了,春秀卻攢了一肚子的氣。
突然,春秀眉心微蹙,拽著沈郅倒退了幾步,瞧見不遠處站在牆下的薄鈺,這小子好似在找什麽。難道是丟了什麽東西?四周沒什麽人,就薄鈺一個人,之前那個如影隨形的孫賢也不在?
春秀低頭看了沈郅一眼,一大一小嘿嘿一笑。
薄鈺一抬頭,乍見春秀在前,轉身就想跑,哪知一轉身,沈郅雙手環胸站在那裏。兩人將薄鈺堵在了牆根,與他大眼瞪小眼。
“你們想幹什麽?”薄鈺不敢粗喘氣,其實他想喊來著,又怕一張嘴,春秀腰後的殺豬刀直接劈下來。盡管他不太相信春秀真的會殺了他,但是他之前打了沈郅,萬一他們揍他一頓,就算喊人也是來不及的,還不如拖延時間,等著孫賢回來。
“你身邊的奴才呢?”春秀問。
薄鈺抿唇不說話,視線落在沈郅的臉上,紅腫消退了些許,但是指印還是隱約可見,畢竟當時他下的狠手,用了全身的力氣,自己的手尚且打麻了,何況是沈郅的臉。
“喲,狗腿子們都不在呢?”春秀咧嘴一笑,彎腰衝著他眨眼,“落單咯?真是好倒黴!”
“我是離王府小公子,我爹是離王,你們敢……”
“敢不敢不是你說了算!”春秀捋起了袖子,“離王府的小公子是吧?落單了還這麽囂張,你最好站著別動,也別出聲,不然我這砂鍋般的拳頭會控製不住打死你!”
薄鈺抖了抖身子,小臉鐵青,“你們別亂來,我娘……”
春秀毫不客氣,“水仙不開花,你擱這兒裝蒜呢!打量著我們什麽都不懂?你娘不是什麽離王妃,是側妃,說白了就是妾!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小小年紀玩手段玩陰招,還動手欺負人!”
眼見著春秀就要招呼上了,沈郅一把拽住春秀,“姑姑,你力氣大,會把人打死的!”
春秀不明所以,“郅兒,他欺負你,你怎麽還心軟?”
“姑姑,我說的是實話!”沈郅揉著自己的臉,“既然是我挨的打,自然是要由我打回來的。姑姑,你覺得呢?”
春秀想了想,好像是這個理兒,當下讓開,“來,你來!”
沈郅是聰慧的,他不敢讓春秀摻合進來,如果今日自己打了薄鈺,有什麽事可以一力承擔。那個離王惦記著娘親,多少會顧忌著,但如果是春秀動手,後果便不可預計,誰也不能保證,那個王爺會不會放過春秀。
“你敢!”薄鈺快速捂住臉。
春秀箭步上前,“小樣,該還債了!”
沈郅旋即抬手,左右開弓,反正打一個是打,多打幾個也是打,這梁子是結下了,今日他不找個痛快,來日薄鈺也不會放過他,橫豎都是一樣的結果,壓根沒必要再客氣。
薄鈺從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掌心裏,身為離王府唯一的小公子,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底下人也得畢恭畢敬的奉上。可現在呢?
其實沈郅還是手下留情了,他沒薄鈺那麽狠,用的不是全力,他知道在薄鈺的眼裏,他們這些人都是賤民,所以被賤民欺負已經是薄鈺所受的奇恥大辱,這對薄鈺來說,比痛打一頓更殘忍。
“你們幹什麽?”孫賢一聲吼。
春秀手一鬆,滿麵通紅的薄鈺“吧嗒”一屁股坐在地上,登時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個死去活來。
事鬧得比前幾次都大,這會算是證據確鑿。恰是晚膳時分,魏仙兒放下筷子就直奔薄雲岫的院子,人都被扭送到了院子裏,喧鬧之聲不絕於耳。
沈木兮拖著病體,沉著臉和春秀肩並肩站在一起,將沈郅藏在身後,冷眼看著滿地打滾的薄鈺,以及拚命哄勸的孫賢。
“娘?”沈郅探出頭來。
看到兒子臉上的傷,沈木兮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從小到大她尚且不舍得碰兒子一下,誰知三番四次的被離王府的人欺負,這傷那傷,看著就心疼。
“別吭聲!”沈木兮承認,打人是不對的,從小也是這麽教育沈郅的,但是春秀插手了,這件事就不能怪沈郅。自己的孩子什麽脾性,當娘的還不清楚嗎?
何況沈木兮身為大夫,且看兒子臉上的傷,再看薄鈺臉上的傷,輕重痕跡一比了然。
“王爺!”魏仙兒哭著跪在院子裏。
薄鈺聽得母親的聲音,當即哭著爬起來,直接撲在了母親的懷裏,哭得那叫一個歇斯底裏。
“跟號喪似的,他娘不還活著嗎?”春秀嘀咕。
沈木兮用手肘忖了春秀一下,示意她別添亂。若是在東都,打傷離王府的小公子是重罪,一旦追究下來是要受到重罰的,好在這窮鄉僻壤的,若真有什麽事,隻要薄雲岫不追究,這事兒便不會繼續發酵。
“王爺!”魏仙兒聲聲泣訴,“妾身再不濟,那也是為人母,今日愛子受辱,妾身生不如死!請王爺看在妾身伺候您這麽多年,一直將離王府打理得還算井井有條的份上,一定要為妾身做主!”
黍離麵色凝重,一時半會的不知該如何處置。王爺說牙疼,連晚膳都是讓人送進房間去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兒,不是給王爺添堵嗎?不過折辱離王府小公子,的確非同小可,這事兒是沈郅和春秀做過頭了。隻怕王爺此次,不會善罷甘休!
然則房門緊閉,薄雲岫似乎沒有要出來主持大局的意思。沈木兮撇撇嘴,輕輕捂著胸口的傷處,不明所以的咳嗽兩聲,他會出來才怪!
“王爺!”魏仙兒泣不成聲,“王爺,您難道真的不能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嗎?愛子受辱,鈺兒他離王府唯一的孩子,是薄家的子嗣,身為皇室宗親,卻被這些鄉野蠻婦這般淩辱,讓皇室顏麵何存?又要置離王府和王爺您的顏麵於何地啊?”
黍離咽了口口水,哎呦,這罪名可大了……他撓了撓脖子,淩辱皇室,那是要殺頭的。想了想,黍離趕緊去敲門,“王爺,您看……”
再讓魏仙兒說下去,沈木兮母子和春秀三人,就得冠上謀逆之罪了。
門被用力打開,薄雲岫黑著臉站在門口,單手捂著麵頰,細看之下,似有些臉腫。
“王爺,您的牙疼好些了嗎?”黍離問。
牙疼?
沈木兮翻個白眼,去他的牙疼,有本事把手放下來,讓大家看看臉上的手指印,晾他也不敢。心裏這樣腹誹,然則下一刻,薄雲岫便放下了手,露出了微微紅腫的半張臉。
驚得沈木兮猛地被口水嗆著,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黍離訝異,王爺牙疼捂著臉,竟捂出了五指印,可見真的疼得厲害。
“王爺的臉怎麽腫了?”春秀壓著聲音問。
沈木兮尷尬一笑,“牙疼。”
“王爺!”魏仙兒亦是一愣,轉而哭得梨花帶雨,讓薄鈺跪在自己身邊,“求王爺做主!”
母子兩個哭聲淒厲,讓人聞之心酸,隻覺得好可憐。
薄雲岫的視線在掠過薄鈺麵頰時,稍稍一滯,繼而快速望著沈木兮,他冷著臉走下台階,周遭寒戾無溫,嚇得眾人跪地不敢抬頭,一個個大氣不敢出。
“誰幹的?”他目光狠戾。
春秀站出來,“我!”
薄雲岫冷哼,“真是個不怕死的!來人。”
“等等,是我!”沈郅甩開沈木兮的手,張開雙臂擋在了春秀身前,“是我打的,不信的話,你問他!”
薄鈺指著沈郅,“爹,就是他!他打了我,還說壓根不怕離王府,不把你放在眼裏,他們還想打死我,如果不是孫賢趕到,我就被他們打死了!爹,他們這是蓄意殺人,是要殺死我啊!爹,你一定要為我做主,要不然他們以後還會找機會殺了我的!”
“我兒子不會殺人,你別添油加醋!”沈木兮氣不過,“是你先動的手,怎麽就怪別人以牙還牙呢?你知道疼,當初為何要先下手?難道你是爹娘生的,旁人就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嗎?”
“鈺兒還小,當時出手太快,是我沒攔住,我對不起你,但是你兒子如今把鈺兒打成這樣,你還要強詞奪理,難道不是你這個做母親未盡職責的緣故嗎?”魏仙兒憤然。
“強詞奪理,那也得有理才行!你兒子仗著是離王府的小公子,欺負別人不是頭一回了,你敢說回回都能拿孩子還小做借口嗎?孩子是還小,那我兒子還比你兒子小一歲,你兒子不懂事,那我兒子就更不懂事了!”沈木兮可不是好惹的。
正因為孩子小,才要父母去教。
魏仙兒流著淚,竟一時答不上來,沒想到沈木兮這般伶牙俐齒。
“爹!”薄鈺嘶喊,快速跑到薄雲岫跟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爹,當著你的麵,她都敢這樣欺負我和我娘,可想而知爹不在的時候,我們受了她多少氣,她不過就是仗著爹求才若渴,所以就想弄死我們,免得我們礙了他們母子的富貴路。”
“哎,你這死孩子,你說什麽呢?越說越離譜,沈大夫什麽時候想要榮華富貴了?如果想要榮華富貴,我們跑什麽?”春秀都聽不下去了,“小小年紀,這胡編亂造的功夫到底是傳了誰的?”
“放肆!”薄雲岫冷喝。
有侍衛旋即上前,二話不說就把春秀摁在了地上,好幾個人死死壓著春秀,春秀力氣大,卻也是掙紮不過的,畢竟這些人都是會武功的。薄雲岫帶出門的親隨,自然是武藝高強,非一般男人可以比擬。
“春秀!”沈木兮和沈郅雙雙上前。
奈何下一刻,刀刃架在了沈郅的脖頸上,春秀和沈木兮當下不敢動彈,兩人皆是投鼠忌器。
眼見著薄雲岫是真的動了氣,魏仙兒顫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快速高舉過頭頂,“王爺!”
隻一眼,沈木兮臉上血色盡失,這玉佩,她認得。
鴛鴦好成雙,玉佩亦如此。
鴛鴦佩!
魏仙兒雖為妾,可離王府無正妃,她主持離王府內務多年,可見在薄雲岫的心裏,有著怎樣舉足輕重的地位,如今連鴛鴦佩這麽重要的東西,都在魏仙兒手裏,沈木兮已無話可說。
猶記得當年薄雲岫說過,隻留給此生唯一的妻。
沈木兮麵如死灰,站在原地盯著自己的腳尖看了會,忽然又想通了,都過了那麽多年,不早就接受了這樣的事實嗎?現在,又計較什麽呢?
罷了罷了,隨風去吧!
思及此處,沈木兮再也不肯多看薄雲岫一眼,這幫子離王府的人,都是戲精上身,她不想搭理也不想再說什麽,隻要能放了沈郅放了春秀,她便什麽都無所謂了。
“王爺當年說過,不會讓我們母子受一點點委屈,現如今這話可還作數?”魏仙兒淚流滿麵。
薄雲岫眉心微皺,“自然作數。”
“請王爺為鈺兒做主!”魏仙兒捏緊手中的鴛鴦佩。
“來人!”薄雲岫音色冰涼,昏暗中俊美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耐,“把……”
沈木兮忽然就跪了下來,“此事皆因我而起,請王爺殺了我,徹底斬斷根源,如此便無需離王妃母子再擔驚受怕!”說完,她狠狠的磕了個頭。
沈郅瞪大眼睛,他沒想到自己闖的禍,竟會關乎母親的性命,“此事是我一人所為,跟母親和春秀姑姑都沒有關係,求王爺放過我娘和春秀姑姑,所有罪責沈郅一人承擔!”
黍離投來讚許的目光,小小年紀頗有擔當,著實不錯。
“不對,這事是我闖的禍!”春秀被壓得死死的,喘著粗氣扯著脖子高喊,“你們要殺就殺我,否則……小子,老娘早晚要報仇的!”
“爹!”薄鈺哭嚎,“你聽聽,她還要殺了我!爹,我好怕,爹你救救我!”
薄雲岫麵黑如墨,登時冷喝,“都給本王閉嘴!”
四下登時安靜得落針可聞,唯有夜風呼啦啦的垂著,這樣的季節,竟好似有冷風直往脖子裏灌,嚇得眾人皆縮了縮身子,一個個大氣不敢出。
“嗬,都覺得死能解決一切是嗎?”薄雲岫眸光利利,視線無溫的掠過跟前眾人,吵得他腦仁疼,恨不能都一棍子打死作罷,“好,本王成全你們!”
隻聽得“咣當”一聲,冷劍被丟在地上。
薄雲岫眯起危險的眸,微光燭火搖曳,那雙幽邃的瞳仁裏,未有半點光澤,淩厲得讓人心驚膽戰,拂袖間負手而立,音色沉沉如刃,“誰先來?”
黍離急了,這可鬧大了,要見血嗎?
魏仙兒自然是不敢的,做戲歸做戲,要來真的她可不敢。這條命還得留著,豈敢就這樣抹脖子,太不值得。何況沈木兮對她的威脅,還不到假戲真做的地步,誰知道王爺是什麽心思?!
春秀被摁著,沈郅被扣著,當然拿捏不得。
“我來!”沈木兮爬起來就去抓劍。
薄雲岫殺氣騰騰,一腳踹飛她手中的劍,二話不說便將她扛在了肩頭,在眾人一臉懵逼,不知劇情為何突然逆轉的情況下,沈木兮被扛進了房間。
魏仙兒咬著後槽牙,捏著鴛鴦佩的手,骨關節都咯咯作響。
屋子裏傳出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房門被用力打開,沈木兮氣衝衝的從屋裏跑出來,發了狠的衝向挾持沈郅的侍衛,一巴掌打在那人臉上,沈郅趁勢身子一蹲,從劍下鑽了出來。
母子兩個就這地上死壓著春秀的侍衛好一頓胖揍,將春秀拉了出來。
沈木兮喘著粗氣,“我多少年沒打過架,但不代表我就好欺負!你們是達官貴人又怎樣?我沈木兮光腳的,不怕你們穿鞋的!士可殺,不可辱,有本事你們就來真格的。”
“好!”魏仙兒站起身,薄鈺一下子竄到她身邊。
母子對母子,也算是勢均力敵。
“這件事,是孩子之間的打鬧,我身為王爺的女人,理該大度,不該與你們這等身份之人計較。”魏仙兒退了一步,事到如今,她若是再步步緊逼,勢必會惹薄雲岫難堪,到時候生出厭惡,就不好收拾了,“但是她呢?這女人可不是孩子,仗勢欺人,這怎麽算?”
春秀啞然,沈郅也說不出話。
卻聽得沈木兮幹笑兩聲,涼颼颼的盯著魏仙兒,“我家春秀隻是看著塊頭大了點,實際上年紀還小。她母親離世之前委托我多加照顧,我當她是自己的孩子,側妃娘娘難道真的要跟孩子計較嗎?”
黍離一口咬到舌頭,這麽大塊頭還是個孩子?也虧得沈大夫說得出來。想了想,連自家王爺都不管了,他這當奴才的應該離得遠點,免得到時候邪火燒身,把自個栽進去。
思及此處,黍離不動神色的往後退,手輕輕揮了揮,一幹侍衛皆壓著腳步,悄悄退下。
魏仙兒氣得臉色發白,渾身顫抖的指著春秀,“沈木兮,你當我眼瞎嗎?她是孩子嗎?”
“秀兒?”沈木兮溫柔輕喚。
沈郅悄悄扯了扯春秀的袖口,壓著嗓子道,“快喊娘。”
春秀瞪大眼眸,又見著魏仙兒氣得半死的樣子,忽然繃直了身子,奶聲奶氣的喊了聲,“娘!”
喉間登時浮起難掩的鹹腥味,魏仙兒身子一晃,險些栽倒在地,好在有宜珠快速攙扶,這才穩住了身形,卻已經氣得七竅生煙,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裏不是東都,隻要薄雲岫不管,她魏仙兒就什麽都做不了。所以魏仙兒隻能忍,忍了那麽多年,也不差這一時半會的。
“娘?”薄鈺跺著腳,眼眶通紅,看著沈木兮三人安然離開,“難道就這麽算了?為什麽爹不疼我?為什麽爹不護著我?我不是爹唯一的孩子嗎?難道沈木兮真的比我重要?娘?為什麽?”
魏仙兒低眉望著手中的鴛鴦佩,嘴角裏擠出一絲冷笑,“鈺兒乖,從今天起你不許跟他們起衝突,必須躲著避著,看到他們就會很害怕,知道嗎?娘的鈺兒,一定能做到的。”
薄鈺愣愣的盯著她,“娘?”
“這兒不是東都,皇奶奶不能為你做主,皇伯伯也不能為你做主,但如果沈木兮跟著我們回到了東都,你覺得皇奶奶和皇伯伯是疼你呢?還是疼她沈木兮?”魏仙兒撫過兒子紅腫的麵頰,目光狠戾,“記住這疼痛的感覺,一定要記住了!”
薄鈺恍然大悟,“鈺兒明白了!”
忽然間,有信鴿落下,魏仙兒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