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做我不二之臣

蘇格和眾人到了會場,發現千棠來的歌手,除了藍色Blue樂隊,還有幾個正當紅的歌手,她一進化妝間,就碰到了許久不見的華靈。

華靈見到蘇格有些驚訝,不過她一如既往地對蘇格熱情如火,她喊著蘇格坐到她身邊:“格格,聽說你來我們公司上班了?”

“沒有,就和蕭老師學著做編曲,感覺還挺好玩的。”蘇格說。

“你們做的那幾首歌好好聽,格格你好厲害。”化妝師在給華靈做頭發,華靈透過鏡子看著蘇格,蘇格笑得眼睛彎彎的,看她時,閃閃發光。

“你聽了?”蘇格挑眉。

華靈一直在國外拍MV,那幾首歌做好後他們隻給孟斯年聽了,連程藍幾人還沒聽到,華靈卻已經聽到了。

“嗯,有聽到,挺符合藍色 Blue樂隊的風格的。”華靈說。

蘇格在心裏鬆了口氣,之前她一直想著如果華靈開口要,她要怎麽拒絕。

那天,華靈將助理打發離開便一直拉著蘇格跟她待在一起,入場後也要蘇格坐到她身邊。蘇格默默地跟著華靈,坐好後,她環視了一圈發現孟斯年在他們同一排的中間位置,他旁邊空了一個位置。

蘇格想過去,無奈華靈拉著她天南地北地聊著天,她找不到理由離開。

孟斯年發微信問她在哪兒。

天才小格格:你家當紅天後的身邊。

孟斯年左右看了看,發現了離他不遠處華靈左側坐著的蘇格,兩人視線在空中相遇,蘇格撇撇嘴,孟斯年衝她微微一笑,低頭回微信。

孟斯年:隻有你是我家的。

天才小格格:這麽會哄人,洗白指日可待。

孟斯年:快給我加官進爵吧,想親你都名不正言不順的。

天才小格格:什麽加官進爵?

孟斯年:賜個駙馬當當。

蘇格抿嘴笑起來,華靈湊近:“格格,你剛剛笑得像是春心**漾。”

蘇格將手機鎖屏,笑眯眯地看著她:“春天真的適合談戀愛。”

華靈看她的眼中滿是探究:“談戀愛了?”

“差不多吧。”

“程藍?”

“不是,”蘇格故意賣著關子,“等確定了再告訴你。”

那天,華靈憑借《山河曲》獲了兩個獎項,麵對媒體采訪時,她特意感謝了蘇格,對著各家媒體,不停地誇讚寫這首歌的蘇格是個音樂天才。

等在不遠處的蘇格怕那些記者回頭來采訪她,她完全沒這方麵的經驗,於是,她不動聲色地,悄無聲息地後退,準備退出人群時,卻一下撞到一個堅實的胸膛上。

孟斯年擺脫了那些不停來找他說話的人走到蘇格身後,他扶住想溜走卻撞到自己身上的蘇格,貼近她的耳邊悄聲說:“年末的頒獎禮再帶你來,我猜到時候你會獲獎,現在可以想想獲獎感言了。”

聽到他的聲音,蘇格放鬆身心,虛虛地靠著他:“‘謝謝爺爺,謝謝叔叔’,然後擠兩滴眼淚我就下來,怎麽樣?”

像華靈那樣優雅從容地侃侃而談,蘇格估計,自己是做不來。

孟斯年掐她的臉:“不許叫叔叔。”

“那叫什麽?”

“哥哥。”他捏了捏她柔軟的臉頰,竟然有種如願以償的感覺。

“老板。”華靈拖著長裙走了過來,笑容可掬。

孟斯年鬆開“**”蘇格臉頰的手,看向華靈:“下飛機就趕過來了?”

“是啊,幸好沒延誤。”

“辛苦了,”孟斯年看了看她捧著的獎杯,“恭喜。”

“還是我們家格格小仙女寫得好呀,”說著,華靈熱情地將胳膊環上蘇格的肩膀,親切得不得了,“格格跟我回家吃飯吧,我媽媽做了好多好吃的。”

蘇格眨眨眼,看向孟斯年。

孟斯年沒說話,其實,他打算帶蘇格回家吃飯的,知道她愛吃肉,最近他將煎牛排的技能練習得爐火純青。

“去嘛去嘛,就當幫我慶祝了。”華靈跟蘇格撒嬌,也不等蘇格回答,又對孟斯年說,“老板和我們一起?我媽媽很久沒見你了,總聽她念叨。”

孟斯年不喜歡應付這種場合,如果華嬸再像以前那樣暗示他和華靈如何,蘇格醋意上來,指不定洗白這事又遙遙無期了。

想到這裏,他看了看手表:“我晚上還有事,你們去吧。”

“哦。”蘇格瞪他,這個叛徒。

他拍了拍她的頭,囑咐道:“格格去人家家裏吃飯,別忘了帶禮物。”

“什麽禮物?”

“買點水果吧。”

“哦。”蘇格繼續瞪他,她並不想去。

“不用客氣,買東西就不讓你去了。”華靈說話時,眼睛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一番,總覺得,這次回來,這兩人更親密了。

去華靈家的路上,華靈一直講她拍MV時好玩的事兒,蘇格是個很好的聽眾,偶爾回兩句話,華靈都會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蘇格看著她的笑顏,心想:或許,華靈是真的喜歡自己?

“華靈姐姐,你媽媽和孟斯年很熟吧?”蘇格問。

“最早的時候我媽媽是孟伯母在音樂學院教學時的學生,因為兩人相處得來就成了朋友,我媽說她以前經常抱小斯年呢。”華靈說。

“那你們是青梅竹馬呀。”蘇格心想:這孟斯年的青梅竹馬真多。

華靈猶豫了一下,隻說:“認識挺多年了。”

孟斯年上了車後給家裏去了個電話,孟夫人聽說他要回家,又吩咐阿姨多做幾個菜。進了大宅後,他發現姑母家的車子停在院子裏,透過窗戶看進去,客廳十分熱鬧,姑母一家三口正陪著他母親說話。

見他進去,姑母忙喊他:“斯年,過來看看這張照片。”

孟斯年走過去,看了眼她遞過來的照片,不明所以。

“上次你說喜歡年齡小的,我就記心裏了,這小姑娘是你姑丈那邊的遠房親戚……”

照片上的小姑娘是挺好看的,但孟斯年毫無興趣,他隨意地看了一眼便將照片放到桌上,姑母還在使勁誇女孩如何優秀。說到考上哪個教授的研究生時,孟斯年打斷她:“姑母,我有喜歡的人了。”

姑母立刻噤聲,皺眉瞪他。

表姐“撲哧”笑了:“媽,你尷尬不?我就說孟斯年肯定有問題。”以前她沒什麽感覺,過年那次聚會後,她就有種強烈的感覺——孟斯年有了心上人了,她一直覺得自己的直覺非常準。

姑母忙去看孟夫人,孟夫人攤了下手:“他沒和我說。”

不遠處和孟斯年姑丈喝茶的孟父抬頭看他,問:“哪裏的?什麽樣的?”

“等我追上了就帶回來給你們看。”孟斯年對孟父說。

“還沒追上?”幾個人對此都感到很驚訝。

孟斯年換了個說法:“惹她生氣了,等我哄好就帶回來。”

其餘幾個人交換著眼神,看這樣子,是真愛了。

姑母感歎:“時間過得真快,我們小斯年都要帶女朋友回家了,我總覺得他還是那個彈不好鋼琴就哭鼻子的小斯年。”

“可不是嘛,哭得鼻涕泡吹得老大,我還留著那張照片呢。”

孟夫人說著,去拿了相冊,幾個女人又湊到一起看照片去了。

孟斯年:“……”

絕對是黑曆史,想著以後蘇格可能會看到,孟斯年就坐不住了,想把那張照片偷走。

幾個女人湊在一起,看得仔細,並且每一張照片都能聊出個故事和段子,孟斯年完全沒有下手的機會,他無聊地坐在她們附近的沙發上,玩著手機等開飯。

“這個小姑娘好可愛啊,孟斯年怎麽一點笑容都沒有?”表姐說著,看了眼孟斯年,“你小時候真酷,沒現在可愛。”

孟斯年懶得說話。

“這個小姑娘啊,是我朋友家的女兒,打小在奧地利學音樂,這是有次回國她父母帶她來玩,小姑娘可喜歡斯年了,斯年嫌她黏人聒噪,愛搭不理的。”孟夫人說。

“這麽可愛的小團子,臉圓圓的還帶著小酒窩,我看到好想捏啊,孟斯年你竟然忍心不理人家。”表姐說著,抽出照片。

聽到“小酒窩”,孟斯年抬了抬眼皮,他已經不記得照過這麽一張照片了,不過,再可愛還能有蘇格可愛?

表姐隨手將照片翻到背麵,見到一行字,她讀道:“2003年5月18日,格格與斯年,攝於梧桐小院。”

孟斯年猛地抬頭,極其詫異地看向表姐。

表姐眨眨眼:“怎麽了?”

他立刻起身,幾步走過去將照片拿過來,確實寫著那些字,隨即又將照片翻過來,照片色調看起來是那個年代的風格,不過色彩依舊豔麗。

照片背景是他家以前的院子,院子裏有棵梧桐樹,梧桐樹下,他垂著手在那粗粗的樹幹邊站著,麵無表情。十三歲的他已經很高了,他的腳邊站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女孩,矮矮的個子,紮著兩個土裏土氣的小辮子。她將小手塞進他垂在褲線邊的手掌中,他並沒有握緊,小女孩笑得眼睛彎彎的,頰邊的酒窩很深,確實如表姐所說,可愛得不得了。

不過,這不是重點,而是這個小女孩笑起來的樣子,和蘇格一模一樣。

孟斯年握緊了照片,問孟夫人:“她姓什麽?”

孟夫人奇怪地看他一眼:“這小丫頭嗎?你蘇叔叔家的小格格,當然姓蘇了。”

孟斯年心裏突然一軟,眼睛裏有光閃過,他再次將視線投到照片上,原來,與她,早就相遇過。

“媽,她在奧地利學的是小提琴嗎?”蘇叔叔是誰他記不太清了,他的父母朋友很多,他小時候又整日隻彈琴,除了近些年還在聯絡的,其餘大多數的人他都不太記得了。

“是啊,你蘇叔叔是我剛到音樂學院執教時的學生,他主修的就是小提琴。”孟夫人對孟斯年的反應感到有些奇怪。

孟斯年嘴角上揚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照片看,似乎是不舍得移開,他說:“媽,你看這個小胖團子像誰?”

孟夫人看了眼:“像誰?”

“就那天你在我那兒碰到的那個女孩啊。”孟斯年的笑容,非常燦爛。

“那我哪能記得住,”孟夫人瞪他一眼,“就記得衣衫不整了。”

孟斯年繼續笑,整個人神采奕奕的,說話的語調也是柔柔的,他說:“她叫格格,蘇格。”

孟夫人一怔,非常驚訝。她回憶那個女孩的樣子,確實是記不太清了,隻記得瘦瘦白白的挺漂亮,卻怎麽都無法和這個小胖團子形象重合在一起:“重名了?”

孟斯年搖搖頭,他嘴角上挑,眼睛也熠熠生輝。孟夫人看著兒子的樣子,心中竟有些悵然,孟斯年如此樣子,已經多少年沒見過了,上次,還是多年前他開演奏會時,在舞台上的他,也是如此,整個人都放著光。

孟斯年說:“她也是學小提琴的,家在曲桑。”

孟夫人有些驚喜:“真的是格格啊?你們怎麽認識的,她爸爸還好嗎?”

孟斯年這才想起,他的那個記不太清的蘇叔叔,已經去世了,因為姑母一家在,他不想破壞了氣氛,隻說:“挺好。”

“真想不到還能聯係上他們,小格格父母離婚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們父女倆。”孟夫人說著,突然想到什麽,“你那天不是還提起她,你華嬸嬸的那個女兒?”

孟斯年一愣,神色突變,握著照片的手再次不自覺地用力:“你說,華嬸嬸是蘇格的媽媽?”

“是呀,你忘了,以前你叫她蘇嬸嬸。”

孟夫人還想說什麽,卻見孟斯年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匆匆開門離開了。

華靈父母的家在市區黃金地段的一個高檔小區中,到樓下後,蘇格看到一個超市,她擺了擺手:“華靈姐姐你先上去,502我知道了。”

“說了不用買,你幫我拿獎杯呀,好沉。”華靈喊她。

“孟叔叔交代的,不買他該批評我了,獎杯讓司機幫你送嘛。”蘇格說著跑進了超市。

蘇格沒什麽去別人家做客的經驗,挑了幾種比較貴的水果,結完賬後非常滿意地拎著上了樓,華靈給她留了門,她走到四樓就聽到屋內人的說話聲。

華靈的媽媽華夫人似乎對華靈帶回家的獎杯非常滿意,言語中充滿了驕傲之情,她說:“我們靈靈真厲害,獎杯這麽多這個壁櫃快放不下了,過段時間我再買一個櫃子放那個牆邊。”

聲音很清脆,蘇格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媽,一會兒我那朋友過來你一定要好好招待,她寫的歌真的都特別好,她這次給藍色Blue樂隊的那幾首歌,我每首都喜歡。”

“知道知道,為了我們靈靈的前途媽媽可以做任何努力,下次她再不給你我就去找你孟伯母。”華夫人說完,又想起什麽,“對了,我去把上次旅行帶回來的大閘蟹給你那朋友蒸上。”

華靈說:“媽媽你真好,媽媽我是不是你的驕傲啊?”

遠處傳來華夫人開心的聲音:“當然了,我們靈靈最棒了。”

蘇格開門的手,微微一頓,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母親,她第一次因為小提琴比賽獲獎,她媽媽也非常高興,親著她的臉,誇獎她:“我們格格最棒了。”

有媽媽真好。

蘇格輕輕敲了下門,華靈說道:“門沒鎖。”

蘇格開門進去,華靈接過她手裏的東西:“說了不要買東西,怎麽跟我這麽見外。”

“這樣我就好意思多吃點你媽媽做的菜了。”蘇格說。

華靈又笑了,笑得開懷:“格格,你怎麽這麽好玩呀。”

蘇格看著她親切的笑,心想:如果自己不會寫歌,華靈應該不會理自己。

華夫人聽到說話聲從廚房走出來,見到低頭換鞋的蘇格,熱情地道:“呀,這麽年輕的小姑娘,快進來,靈靈去書房叫你爸爸出來吃飯。”

華靈應了一聲,隨口介紹道:“媽這是蘇格,蘇格,這是我媽媽。”

蘇格抬頭看向華夫人,臉上帶著笑容準備問好,卻突然一愣。華夫人聽到華靈說的那個名字,也愣住了,兩人的視線突然相撞,一瞬間,誰都沒說出話來。

華靈轉身去了書房,完全沒察覺到她們之間詭異的氛圍。

華夫人的臉色有些白,視線定在蘇格身上,漸漸流露出動容之色,她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蘇格,眼圈一紅,聲音極低地說:“是格格嗎?”

蘇格的神情,可謂是鎮定多了,除了呼吸微微急促外,總的來說,算是麵無表情。她深吸一口氣,胸口堵著什麽的感覺卻並沒有好轉,半晌,她從嗓子眼裏擠出兩個字:“不是。”說完,也不管華夫人什麽反應,換回自己的鞋子,開門離開。

蘇格下樓時聽到身後華靈的聲音,她問:“蘇格去哪兒了?”

華夫人說:“你那朋友沒說什麽就離開了。”

你那朋友?

蘇格想冷笑,卻覺得眼中一陣濕熱,伸手一摸,臉上不知道何時有了淚痕。她跑下樓,慌亂地掏出手機打給孟斯年,孟斯年幾乎立刻就接了:“格格……”

“孟斯年,你來接我,快點。”她不知道自己說話時有沒有哽咽,但是孟斯年立刻問她是不是哭了。

“我不知道,孟斯年你快來,我好想你。”她有點急。

“我馬上到,別掛電話。”孟斯年的聲音聽著像是鎮定,卻低沉沙啞得厲害。

華靈下來得極快,像是跑著追下來的,她微喘著停在蘇格身旁:“蘇格?你怎麽了?”

蘇格手裏攥著手機,聽到她的問話,也沒看她,隻微微搖了搖頭。

華靈有些尷尬,她猶豫地問:“你是不是聽到我和我媽媽說話了?”

蘇格沒說話。

華靈認定了自己的猜測,她笑了笑:“別誤會啊,我是真的喜歡你,歌什麽的都是次要的,你願意給誰就給誰。”

其實,蘇格本來挺喜歡華靈的,但是經過了《山河曲》的事,再加上華靈經紀人說的話,以及華靈和她媽媽說的話,她便如何都喜歡不起華靈來了。華靈目的性太強,待人看不出是真心還是假意,如今,又有了個新身份——她親生母親的繼女。

想到這兒,蘇格眼中掠過一絲涼意,扭頭看她,直言道:“華靈,以後,我們不要有來往了。”

華靈詫異地看著她,眉頭緊皺,小區樓下的燈光昏暗,她看不清蘇格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語氣中的寒意,想到她剛剛打電話時說的話,華靈挑了挑眉,了然地道:“蘇格,你和我一樣吧,也喜歡孟斯年卻不敢說。”

“靈靈,叫你朋友上樓吃飯吧。”華夫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跟著下來了,她神色溫柔,看起來沒有絲毫異樣。

蘇格和華靈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蘇格突然笑了,她斜斜地看著華靈,眼角有著說不上來的邪氣,她說:“我和你不一樣,因為,我敢說。”

華靈眉頭皺得更緊了。

蘇格拿起正在通話中的手機,衝華靈晃了晃,她嘴角輕揚著,笑得那麽囂張,她將手機貼向耳邊:“孟斯年,我喜歡你。”

那邊,孟斯年沒回答。

“蘇格,你這是在自掘墳墓,孟斯年不喜歡女人纏著他。”華靈也笑了,她有些幸災樂禍,孟斯年雖看起來溫和,其實他最冷漠無情。

華靈話音將將落下,一輛寶藍色跑車“嗡”的一聲停到了幾人身側。

孟斯年從車子上下來,手裏拿著手機,耳邊掛著藍牙耳機,他站到蘇格眼前,眼神清亮,定定地看著她:“再說一遍。”

蘇格依舊拿著手機,仰著頭看他:“我說,孟斯年,我喜歡你。”

孟斯年笑了,咧著嘴笑得燦爛,他說:“我等你再說這句話,等很久了。”

華夫人見華靈臉色發白地看著那兩個人,心中一急,忙帶上笑臉:“斯年過來了?上樓吃飯吧,好久沒來了。”

夜晚的風還是有些涼的,孟斯年見蘇格穿得單薄,脫下外套給她披上,順手摟住她的肩膀,聽到華夫人的話,他淡淡地道:“不了,蘇格有點冷,我們先回家了。”

他沒叫她華嬸,他說“我們先回家了”。

華靈和華夫人沒有再說話,兩人看著孟斯年打開副駕駛座的門,等蘇格坐好後仔細地給她係好安全帶,轉身回到駕駛座。

車子如來時一般,“嗡”的一聲衝出去,拐個彎連車尾都見不到了。

他連道別都沒跟她們說。

華靈看著路的那一方,失魂落魄。

華夫人牽起華靈的手:“靈靈?”

華靈回了神,哽咽道:“媽,孟斯年好像真的喜歡蘇格……”

華夫人神色複雜,她拍了拍華靈的手:“沒事,我們靈靈這麽漂亮,又是當紅歌星,不怕沒人喜歡。”

華靈搖頭:“我隻想孟斯年喜歡我,媽,我太喜歡他了。”

華夫人突然後悔了,後悔讓華靈和孟斯年認識。她猶豫半晌,問:“斯年和……蘇格怎麽認識的啊?”

“不重要了,媽媽,重要的是,孟斯年真的喜歡蘇格。”華靈眼中滿是悲傷。

“乖,不哭。”

“媽,你去和孟伯母說說啊,你就說蘇格一個鄉下小丫頭配不上孟斯年,你讓孟伯母阻止他們。”華靈著急地道。

華夫人安撫她,嘴裏應道:“好,好,你先別急。”

蘇格自從上了車,就沒再說話,她睜著大眼睛,怔怔地看著前方,一副魂遊天外的樣子。

孟斯年握了握她的手:“格格。”

蘇格慢悠悠地轉頭看他:“嗯?”

他看著前方的路,輕聲說:“我也是。”

“什麽?”蘇格不明所以。

車子停在紅燈路口,他看著她,眉目溫柔,他說:“我也喜歡你。”

蘇格眸光一閃,耳朵漸漸染上紅,她看向前方,故作鎮定:“我知道啊。”

“高興了嗎?”

她微微點了下頭。

孟斯年再次啟動車子,很快,他們就到了孟斯年住宅的地下車庫,蘇格跟著孟斯年進了電梯。雖然她神思有點不在狀態,但一進到這個電梯,而且是與他一起,蘇格就想起兩人第一次接吻。

確切地說,是被他強吻。

蘇格拍了拍有點泛紅的臉頰,見孟斯年也不問她發生了什麽,她便主動說道:“孟斯年,我和你說個事。”

“嗯。”孟斯年牽著她的手,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她的手背,“你說,我在聽。”

她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說:“華靈的媽媽,是我的媽媽。”

孟斯年見她抿著唇,瞪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心疼極了,伸手將她抱進懷裏:“我知道。”

蘇格仰頭看他,驚訝地道:“你早就知道?”

“剛知道,所以,我去接你了。”所以在她忍著哭說想他的時候,他能立刻趕到。

天知道那一刻他想要把車子開到飛起來。

電梯門打開,兩人走進房間,還沒開燈,蘇格就被孟斯年壓在門邊的牆上,黑暗中,他的氣息那樣清晰,帶著淡淡的煙草味。他吻過來的那一瞬間,蘇格在心裏歎了口氣,他的吻,真的像香煙一樣,讓人上癮。

他這次的親吻,沒有像第一次那樣蠻橫粗魯,也沒有像後來幾次那樣溫柔耐心,而是充滿侵略性,又有些急切,卻沒有弄疼她。

後來,兩人的氣息都有些不穩,孟斯年在失控前放開了她。

他抵著她的額頭,兩人微微喘息,黑暗中,他饜足的笑聲響在耳邊:“名正言順後的第一個吻。”

蘇格推了推他,小聲抱怨:“我舌頭麻了。”

他的笑聲越發愉悅,伸手將室內的燈按開,結果,看到蘇格的樣子,他立刻又關上了。

“怎麽了?”蘇格問。

孟斯年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蘇格會這個樣子。

她嘴唇瑩亮紅潤,微微張著喘著氣,眼神迷離地看著自己,頭發有絲淩亂,白嫩的腰腹大剌剌地向他展示著……

這副樣子,他很有把她抱進臥室直接扔**的衝動。

幫她整理了衣服後,他這才去開燈,也沒看她,轉身去倒了兩杯水:“哭完會渴。”

“我沒哭。”

他笑笑,遞給她一杯水,也不拆穿她的嘴硬:“還傷心嗎?”

“我不傷心。”蘇格神色倔強,她不想為這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傷心。

她曾經想過很多種原因,為什麽媽媽不去看她,她也問過爸爸和爺爺,他們說,她不喜歡曲桑。

蘇格想著,以後她去別的地方上了大學,她媽媽就會去看她了。

後來,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沒見到媽媽,甚至爸爸去世,媽媽都沒回去。

爺爺說,是爸爸不讓通知她的,因為,她有了新的家庭,他們不要去打擾她。

即使蘇格早就做好了媽媽已經有了新家庭的心理準備,但見到媽媽將所有的愛都給了另一個人的那一刻,她當時是什麽感覺?很悲哀吧,放著自己的親生女兒不去寵愛,卻與別人其樂融融,為那個人驕傲著,自豪著。

而她,孤獨著。

怎麽會不傷心?怎麽會沒有怨恨?

孟斯年見不得蘇格如此樣子,她本應無所顧忌無憂無慮的,他揉著她的頭發:“我家格格餓了吧?”

蘇格確實餓了,她點了點頭。

“我去給你做肉吃好不好?”

蘇格繼續點頭。

孟斯年很快煎了兩份牛排,每份都配了一個單麵煎荷包蛋和一些通心粉,蘇格拿起刀叉,突然問:“有酒嗎?”

孟斯年站起身向一個房間走去:“紅酒可以嗎?”

她點頭。

蘇格喝慣了家裏自釀的果酒、桃花酒,很少接觸紅酒,這麽一嚐,孟斯年家的紅酒味道竟然很合口味,不知不覺地,兩人喝了一瓶。

孟斯年見她嘴角沾著番茄汁,抽了張紙巾,仔細地幫她擦幹淨。

她又吃了口通心粉,番茄汁再次沾到了嘴角,孟斯年這次沒用紙巾,直接起身,彎腰,側頭,伸出舌尖,在她嘴角舔了舔,眼睛一彎,笑道:“甜的呢。”

蘇格的耳朵,又紅了,在燈光下,粉紅透亮,可愛得不得了。

孟斯年沒忍住,修長的手指撚上她的耳垂,輕輕地揉著,一時間愛不釋手。他把玩了半天,直到蘇格拍他的手,他才戀戀不舍地鬆開。

飯後,孟斯年收拾了餐桌,刷了盤子,再出去,見蘇格在落地窗前站著,看著遠處的夜色,他看不到她的神情,卻能從她的背影感受到落寞。

他走過去,從後麵抱住她,歪頭在她發間蹭了蹭:“格格,你猜我為什麽知道華靈的媽媽就是你媽媽的事?”

“不想猜。”蘇格說。

“不猜我就不告訴你。”他特別喜歡威脅她。

蘇格撓了撓他環在她腰間的手:“你掐指一算?”

他輕輕一笑,將下巴放在她的頭頂,說道:“因為,你父母帶你去過我家,在你三歲半的時候。”

“啊?”蘇格驚訝地扭頭看他。

孟斯年將那張照片拿了過來,在她眼前晃了晃:“格格,我們倆就是天注定的你信不信?”

“啊,這不是我小時候嗎?那時真是超級無敵可愛的。”蘇格拿過照片,看到照片上的兩人,又驚奇又興奮,似乎因為酒勁上來了,她小臉紅彤彤的,“旁邊這是你嗎?天呐,你小時候就那麽高了?”

孟斯年見她突然變得明媚的笑臉,並不想去提醒她,他比她大了九歲。

“你這跟誰甩臉子呢?不情不願的樣子,是不是不喜歡我呀?”蘇格注意到照片上孟斯年的表情,突然不開心了。

孟斯年失笑,彎腰又想去親蘇格,她用照片擋住他的嘴:“是不是不想和我拍照?”

“不記得了。”他實話實說。

蘇格繼續看照片:“像我強迫你似的,這麽可愛的小姑娘你都不喜歡,你一定在裝酷。”

“嗯,裝的,其實喜歡死了。”他將她的手扣到背後,這次親上了。

蘇格覺得孟斯年的嘴比剛才的牛排好吃,下意識地去吮吸他的舌尖,惹得孟斯年扣緊了她的頭,更用力地去親她。

兩人口腔中還殘留著酒香,醉人又迷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孟斯年放開了她。蘇格又是剛才那副誘人模樣,她仰著頭,看著孟斯年,眼中星光點點:“孟斯年,你猜我剛才在想什麽?”

“不想猜。”他把她的話,原封不動地送回去。

蘇格也不在意,繼續說:“我在安慰我自己。”

“怎麽安慰的?”

“就跟自己說,我有孟斯年就夠了。”

孟斯年伸手將她緊緊地抱進懷裏,平複了一下急促的心跳,心想這丫頭真會撩人:“不想看風景了是吧?不看咱就去**談談。”

溫馨感人的氛圍被他兩句話弄得煙消雲散,蘇格氣得打他:“登徒子,道貌岸然,色膽包天。”

“這詞匯量給你豐富得,再說我真收拾你了。”孟斯年笑著躲著警告著。

“你這麽色還怕我說?”

孟斯年看著她,突然笑意加深,他了然道:“還說?那我不客氣了。”說著,彎腰一下將她抱起向臥室走去。

蘇格沒拒絕,隻覺得自己暈乎乎的,她伸手摟緊他的脖子。

孟斯年見在自己懷裏的人埋著頭,輕聲問:“願意嗎?”

她點了點頭。

看她不敢抬頭的樣子,他又問:“緊張嗎?”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笑著親吻她的額頭,臉頰,滿是柔情蜜意。在他的輕觸中,本就眩暈的蘇格瞬間又變成了渾身無力。他沒有開臥室的大燈,將她放到**後,隨手按開了旁邊昏暗的落地燈。

蘇格這才開始緊張,她抓著孟斯年的襯衫,忙說:“你別脫衣服。”

孟斯年:“……”前一秒說願意的是誰?

他哪裏理她,將她的T恤掀上去:“抬胳膊。”

蘇格閉著眼睛不動,孟斯年故意去撓她癢癢,她笑得打滾,衣服便被他拽下去不知道扔到了何方,隨即,她就感覺到他那熱燙的指尖繞到她背後……

孟斯年沒有將窗簾拉上,不過他的這棟樓對麵並沒有建築,隻有遠方林立的寫字樓,鱗次櫛比。夜色中,燈火虛幻浮華,暗淡的夜空中,有零碎的幾顆星隱藏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良久,埋首在她脖頸之間的孟斯年不再動,炙熱的呼吸一下一下撲在她那被他留下星星點點紅痕的細嫩皮膚上,他啞著嗓子說:“沒有安全套。”

“嗯?”蘇格隻發出了一個音節後,發現自己的嗓音也是啞的,在寂靜的空間裏,顯得慵懶又性感。

“我去買。”他尋到她的唇,親了兩下,像是用了極大的自製力才從她身上離開,在床邊地毯上找到自己的襯衫,又穿了上去,雖急切,卻依舊耐心地一顆一顆地扣著扣子。

蘇格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脫掉了襯衫,她看了會兒他衣襟下若隱若現的腹肌,隻覺得紅酒的後勁太大,她臉頰越發覺得熱。見孟斯年將襯衫塞進長褲中,熟練地係著腰帶,蘇格扭頭,將臉埋進枕頭中。

孟斯年在客廳喝了兩杯水後,又平複了半天心緒才開門出去,到一樓時碰到值班的保安小哥,那保安小哥笑著揮手和他打招呼。

附近便利店的女孩見到孟斯年進去,笑容和保安小哥一樣熱情,她下意識地就要去拿身後壁架上的煙,孟斯年卻直接去了貨架方向,選了盒**。他放到收銀台後,那女孩愣了一下才想起來掃條形碼,待他離開,女孩趕緊拿出手機和閨蜜分享剛知道的明星的私生活。

而最讓孟斯年無奈的是,他換衣服下樓,選完東西從便利店出來,等了會兒電梯,再回到臥室,不過十幾分鍾的時間,蘇格卻已經抱著他**的抱枕睡著了。

眼睛緊閉,小臉通紅,紅唇微張,睡得香甜得不得了。

床頭櫃上的煙灰缸裏有兩個煙頭,屋內還有未消散的香煙的味道,孟斯年第一次覺得香煙是這麽不吸引人,讓他食髓知味意猶未盡的,現在隻有蘇格。

他俯身輕輕去親她,想喚醒她,她卻皺了皺眉頭,不開心地伸手推他,嘟噥道:“困。”

蘇格困倦的迷糊樣子讓他無奈笑了,他現在,十分後悔讓她喝了酒。

孟斯年進了換衣間拿了換洗的衣物出來,見蘇格從側臥變成了趴著睡,歪著頭,頭發全擋在臉上,睡相可謂是非常差,真是毫無形象可言。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伸手將她的頭發捋到後麵,心道:蘇格是真的磨人,太會磨人了。

蘇格是被孟斯年的電話鈴聲吵醒的,她閉著眼睛摸了半天,摸到了孟斯年的手,這才不情願地睜開眼睛。

孟斯年就躺在她旁邊,他看了一眼手機,接起:“喂,媽?”

聽到這個稱呼,蘇格瞬間完全清醒,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晨光中發絲淩亂的孟斯年,發現他也是睡眼蒙矓,說話的聲音有著清晨剛醒的沙啞:“嗯,還在睡,您過來了?在客廳嗎?”

蘇格緊張地抱緊了被子,她還記得上次被他媽媽撞到時的尷尬。她很想問,為什麽她一在他這兒住,他媽媽就來。

孟斯年掛了電話,看向一旁的蘇格,見她依舊像上次那樣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立刻笑了,他俯身親了親她:“我出去看看,你接著睡。”

他穿著純棉的薄長褲與V領的T恤,休閑舒適,他沒進洗手間洗漱,隻隨手抓了抓頭發就準備開門出去,離開前,他想到什麽,回頭對抱著被子沒有隻言片語的蘇格說:“穿個衣服再睡,我昨天晚上被你折騰死了。”

“我怎麽了?”蘇格說著,看了看被子裏的自己,臉色驟紅,隻有……長褲?

“冰火兩重天懂嗎?”

她無辜地搖搖頭。

“就是洗了涼水澡回到**又熱得不得了又去洗涼水澡又熱得不得了……”

“那你不給我找個衣服穿上。”蘇格打斷他,氣呼呼地說。

“我隻想脫你的衣服。”他毫不避諱自己對她的欲望,說著也不管她的臉又紅成什麽樣,開門出去,最後一句說的是,“以後再收拾你。”

孟夫人一見到孟斯年就知道他剛從**爬起來,她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了,不像他的作息時間,問道:“今天不上班?”

“晚點去。”孟斯年說著,倒了杯水灌了下去。

他睡眠質量本來就不太好,昨天又和蘇格折騰了半宿,確切地說,是他自己折騰了半宿,所以見到母親,他也沒故意掩飾自己的精神不濟。

“嗯。”

孟夫人看了眼門口的鞋子,是女孩的白色平底鞋:“有人在?”

孟斯年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落到那雙整齊地擺在鞋櫃旁邊的幹淨的小白鞋上:“嗯。”

氣氛凝滯半晌,孟夫人突然說:“別太放縱。”

孟斯年:“……”

“你昨天怎麽回事?還沒說完話就急匆匆地走了。”孟夫人不再將注意力放到那雙鞋子上。

“突然有點事。”

說完,他發現母親正盯著自己,一副並不好打發的樣子,果然,她說:“什麽事?關於小格格的?”

她還保留著很多年前對蘇格的稱呼習慣。

孟斯年給母親倒了杯水,放到她麵前,坐到她旁邊:“昨天華靈喊格格去她家吃飯,我怕蘇格見到她媽媽傷心,所以就去把她接了回來。”

孟夫人沒想到是這樣,她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後,問道:“小格格見到你華嬸了嗎?”

華靈和她這個繼母的關係有多好,他們都有目共睹,華夫人因為對蘇格父親的怨恨,多年來賭氣般地對蘇格不聞不問,後來遇到華靈父女倆,她把感情寄托到了他們身上,對蘇格父女的感情,漸漸地也淡了,多年來,沒聯係過一次。

“見到了,很傷心。”孟斯年說。

孟夫人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半晌,她歎了口氣:“他們的家事,我們也不太好插手。”

“嗯。”

“不過,你和小格格……”孟夫人猶豫了一下,“在你臥室裏的人是她?”

孟斯年點頭:“過幾天帶她回家。”

孟斯年從小就特別有自己的主意,他從來沒帶任何女孩回過家,能主動帶回去那就是說認定了。孟夫人心裏感歎了一下這神奇的緣分,說:“嗯,你們商量時間,我也是挺久沒見小格格了。”

孟斯年笑著道:“嗯。”

“我來是要和你說個事,你爸聯係了一個在美國的朋友,你有空去那邊看看吧,你心理上的這個問題一直沒解決,我們一直都放心不下。”

孟斯年斂了笑容:“心理醫生嗎?”

“對,斯年,你從沒想過再重回舞台嗎?”

孟夫人突然這麽嚴肅地問他,讓他猝不及防。他神情微怔,半晌,什麽都沒回答。

“剛才我去你的琴房看了,鋼琴一點灰塵都沒有,每天都有堅持練習吧?”孟夫人篤定地道,“我知道你有多喜歡鋼琴,所以,盡快去美國一趟吧。”

孟斯年沉默半晌:“好。”

見他同意,孟夫人鬆了口氣:“我讓你爸爸預約一下時間。”

“對了,你上次說小格格要進交響樂團是吧?我聯係了團長,他對蘇格有印象,說是通過了麵試,但是後來她沒去,是怎麽回事?”

“她爺爺生病了,一直跑醫院就把樂團的事耽誤了,您先別和樂團定,我再問問她的意思吧。”他想,蘇格或許會想專注流行樂這一方向。

孟斯年失笑:“就今天一天上班遲到就被您撞到了。”

“還有上次,我就來了兩次,撞了兩次。”

“巧了。”

孟夫人瞪他一眼,開門離開了。

孟斯年再回到房間,蘇格已經穿好衣服並洗漱完,清爽幹淨地從洗手間走出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外麵:“你媽媽走了?”

孟斯年抱臂看著她,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

蘇格整理了一下沾濕的劉海,問:“幹嗎這麽看我?”

他走近她,指了指床頭櫃上的盒子:“有你這麽不靠譜的嗎?”

蘇格起床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個還沒拆包裝的不可描述的東西,所以孟斯年指向那個方向的時候,她看也沒看,鼓了鼓腮幫:“我一喝多了酒就困。”

“我要把我家的酒都扔了。”孟斯年恨恨地說。

蘇格見他如此,“咯咯”直笑。

“還敢笑?”說著,孟斯年去戳她的酒窩。

蘇格推他:“快去上班吧,我收拾收拾去機場接我爺爺,然後下午還有課。”

“我和你一起去機場吧。”

孟斯年總覺得有點心虛,人家爺爺將自己孫女托付給他,意思是讓他好好照顧,可沒說讓他照顧成自己女朋友,所以,該表現的時候一定要好好表現。

“你快去上班吧,蕭老師打了兩個電話來,第二個我接了,他說今天有例會,你不在場無法進行。”蘇格將他扔在枕邊的手機拿給他。

“蕭樹沒問一大早你怎麽接我的電話?”孟斯年說。

“問了,我說昨天喝多了在你這兒睡的,他說,為什麽喝酒不叫他。”

孟斯年笑起來,蕭樹真的遲鈍得可以。

孟斯年叫了個車將蘇格送往機場,他這才開車去千棠開會。蕭樹見到他進會議室免不了抱怨:“孟公子,你最近對工作真的很懈怠啊。”

孟斯年跟大家說了句抱歉:“我忘了今早有會。”

“你和蘇格去哪兒喝酒了?為什麽不帶我?”蕭樹吃醋了,“剛才蘇格接你電話的時候,我還以為打錯了。”

孟斯年輕咳一聲:“開始吧。”

蕭樹卻沒注意到神色各異的眾人,繼續說:“你今天得賠我一頓,晚上有個局,人家點名讓你去。”

孟斯年怕他糾纏,點頭應了:“嗯。”

蕭樹這下高興了,隨即吩咐各部門開始匯報工作。

蘇老爺子手術成功後一直住院觀察,後來好轉些後,他搬到蘇格大伯一家人在香港租的房子裏,三代人在那兒住了幾個月當是度假,直到醫生肯定地說手術非常成功,沒有任何並發症後,蘇老先生才吵著要回來。

雖然每次通電話蘇格都說自己吃得好睡得好,蘇老爺子還是不放心,在機場,一老一小見麵後,一起紅了眼眶。

Yoko跟著開玩笑道:“老爺子你還哭,我這千裏迢迢地回來都沒人來接,我才應該哭的。”

“孟斯年有個會脫不開身,不然他是要來接你的。”蘇格替孟斯年解釋。

“你不用安慰我,有沒有會我們老板都不會來接我,他隻會用金錢打發我。”

幾個人都笑起來。

五月的天氣,微風清爽,太陽明媚,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蘇格跟著眾人去了大伯家,大伯一家住在郊區的一棟小別墅內,離機場不是很遠,大伯母很會生活,將小院子打理得鳥語花香。看房子的阿姨是蘇格大伯母的親戚,見他們回來,寒暄一會兒就走了。

中午大家一起吃完飯後,蘇天濠主動送蘇格回學校上課,蘇格還以為他去了一趟香港轉了性,直到在寢室樓門口看到等在那裏的江染,才知道他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江染打著遮陽傘,見到蘇天濠的車子,完全沒有表現出許久未見男友的思念之情,反而抱怨他來得慢:“太陽這麽大,幸好我帶了傘,不然曬黑了你得給我買化妝品補償。”

“你要的東西都給你帶來了。”蘇天濠下車後將後備廂打開,是江染寫的那張清單上的物品。

蘇格抱著大伯母養的那隻法國鬥牛犬剛生的小狗仔跟著下車,她向後備廂瞥了兩眼,心道:蘇天濠絕對是個假哥哥,給女朋友買這麽多卻什麽都沒給妹妹買。

江染看到那些東西立刻高興起來,抱著蘇天濠的臉親了好幾口,蘇格對兩人那膩歪樣十分無語,便回憶自己和孟斯年有沒有在人前這樣過,她正胡亂想著的時候,突然聽到江染不高興的聲音:“少了兩個包。”

“有一個背著就好了,要那麽多你有幾個胳膊?”蘇天濠說著,把蘇格懷裏那隻狗狗抱走給了江染,“用它補償你,上個月我家狗生的,被我阿姨養得胖胖的多可愛,我瞞著我媽偷出來一隻給你。”

江染聳了聳鼻子,似乎並不領情,比起狗,她更想要包包。

蘇格還以為蘇天濠帶狗狗出來兜風,沒想是哄女朋友開心,她不自覺地翻了個白眼。

江染看到蘇格的表情,噘嘴衝蘇天濠撒嬌:“你那妹妹什麽意思啊,給誰甩臉子呢?”

蘇天濠看向蘇格,蘇格一臉無辜。

蘇天濠說:“蘇格,你幫江染把東西送上去,她自己拿不了。”

“不拿。”蘇格拒絕得十分幹脆。

“聽話啊好妹妹。”蘇天濠嬉皮笑臉地哄她。

蘇格繼續翻白眼。

“不然我給你講鬼故事了啊。”蘇天濠嚇唬她。

這是還當她是兩歲小孩呢,蘇格沒搭理他,自顧自地上了樓梯,進了寢室樓大門。她回寢室拿了下午課程要用的專業書,下樓時經過二樓,聽到了樓梯口對麵的寢室中江染的說話聲,她在給同寢室的人炫耀自己收到的禮物。

蘇格想著那可愛的小法鬥,腳步頓了頓。

“那你還給他了?”有人問。

“我扔樓下草坪了,誰喜歡誰就撿走唄。”江染說。

“那你怎麽跟你男朋友解釋狗沒了?”

“就說拉稀拉死了。”

寢室中傳來一陣女人的哄笑聲。

蘇格加快了下樓的步伐,她幾乎是衝出寢室樓的,樓梯右側的草坪上,那個小家夥還在,瞪著滴溜圓的黑眼珠驚慌地看著路邊走過的一隻隻腳,小胖屁股坐在草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蘇格走過去,小法鬥似乎是聞到熟悉的味道,邁開小短腿往她的方向跑,她彎腰抱起它,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心道:這江染,真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

蘇格將小法鬥放進自己的背包,它就這樣陪著她上了一下午的課。

樂團例行訓練完後,蘇格給孟斯年打了個電話:“孟叔叔你在哪兒,爺爺給你帶了禮物。”

那還是初春的時候,蘇老爺子難得被允許出去逛逛,他一直覺得孟斯年對他們家太好,不僅幫著聯係醫院醫生,還讓自己的助理全程跟著,攆都攆不走。他沒買什麽太貴重的,見天濠媽給天濠爸買的薄羊毛衫挺好,也跟著買了一件給孟斯年。

蘇格見那款式,覺得孟斯年肯定不喜歡。

蘇老爺子吩咐蘇格好幾遍讓蘇格走的時候別忘帶了,抽空給她孟叔叔送去。蘇格也不好打擊自家爺爺的熱情,保證道:“我一定將爺爺的禮物送到孟叔叔的手上,我猜他肯定喜歡。”

孟斯年沒深究蘇格怎麽又改口叫他叔叔了,反正這些稱呼,蘇格都是隨心情來的,不過,他現在的心情不太好,於是低聲對她說:“貌似在相親。”

蘇格:“打擾了。”然後掛斷了電話。

孟斯年回撥回去:“沒說完話呢,掛這麽快?”

蘇格冷笑一聲:“我差點把手機砸了。”

孟斯年笑道:“過來,把你家男朋友領回家,快點。”

蘇格一手拎著要送他的羊毛衫一手抱著小法鬥去了孟斯年“相親”的餐廳,報了包間名,服務生將她引到包間門口。

蘇格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樣,打開門進去,也不看孟斯年對麵坐著的女士,直接坐到孟斯年身邊,她將小法鬥放到腿上,笑眯眯地看著孟斯年:“這家日料店我想吃好久了,也不知道懷孕了能不能吃刺身之類的。”

正對麵坐著的女人和她旁邊坐著的男人幾乎一同看向她的肚子,孟斯年卻因為她腿上的小東西,不動聲色地向外挪了挪。

而她的薄棒球衫下麵,很鼓……

那位女士努力地扯了個笑容:“孟先生,這位是?”

“媳婦兒。”蘇格搶先說,說完還用一副“這還用問你沒長眼睛嗎”的表情看著她。

孟斯年挑眉,笑著看她,很好,這個稱呼他很喜歡。

那位女士的語氣中有了絲尷尬:“孟、孟先生已經結婚了?”

蘇格仿佛是孟斯年的發言人一樣,不管那位女士問什麽,孟斯年都看著蘇格,等著她……現編。

蘇格像模像樣地歎了口氣:“我到法定結婚年齡還得好多年,哎,注定要當未婚媽媽了。”說完,她瞪了眼孟斯年,嬌嗔了一句,“都怪你。”

孟斯年:“……”已經開始後悔讓她來救場了,這丫頭戲真的很多。

沒多久,那位女士隨便找了個理由就走了。蘇格和孟斯年大眼瞪小眼半天,蘇格拿起筷子:“吃吧,不然浪費。”

孟斯年沒動,漫不經心地笑著,說:“懷孕了不宜吃生冷食物。”

蘇格把外套裏麵團成一團的羊毛衫掏了出來扔到對麵的椅子上,想了想說:“戲是不是有點過了?”

“過了。”孟斯年點頭。

簡直把他塑造成了一個那啥未成年少女的變態叔叔。

蘇格不以為意,她吃了口牛舌:“相親的飯局你也敢來,是不是覺得我沒脾氣啊。”

孟斯年給她倒了杯茶,看著她吃東西:“不敢,我是被蕭樹騙來的。”

“蕭老師想撮合你和剛才那個阿姨?”蘇格說。

阿姨?

孟斯年眨了眨眼:“不知道,他來了沒一會兒就找借口走了。”

蕭樹趕來的時候,兩人差不多吃到了尾聲,他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怎麽回事啊?孟斯年,你做了什麽把人姑娘都氣哭了?”

孟斯年抬抬眼皮,語氣甚是不悅:“你好意思說?約我吃飯自己溜了,我看她是你朋友才沒直接甩手走人。”

意思是:夠給你麵子了,你還敢來興師問罪。

蕭樹“哼”了一聲:“這還不是為你的終身大事著想,我聽姑娘哭著說什麽孩子,孩子在哪兒呢?”

蘇格咀嚼著三文魚片,隨後用筷子指了指羊毛衫:“你屁股下麵坐著呢。”

蕭樹嚇得趕緊站起身:“什麽玩意兒?”

蘇格又往嘴裏塞了塊煎鰻魚,隨口道:“孟斯年的兒子。”

孟斯年失笑。

蕭樹翻了個白眼,起身走了:“你倆真是夠了。”

蘇格見他出去,站起身將手裏的小法鬥放到孟斯年腿上,拿了椅子上的羊毛衫跟著他出了包間:“蕭老師,等一下。”

蕭樹回頭看她,他氣還沒消,沒好氣地說:“幹嗎?我說小蘇格你是不是作業太少了,總跟你孟叔叔瞎混,他相親你也來湊熱鬧?”

蘇格將手裏的羊毛衫塞到他懷裏:“我爺爺從香港帶來的禮物,給你的。”

“這是行賄,以後別給孟斯年介紹女朋友了啊。”蘇格說。

“為什麽?”蕭樹不明所以。

“你說呢?”蘇格翻了個白眼,心道:這蕭老師真是遲鈍到一定境界了。

蕭樹看著她,神情慢慢變得詫異,他好像……大概……也許……懂了什麽:“你?”

“我。”

“你和孟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