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是不是真的懷孕

鳶也確實記不清了。

這是她四年前從青城回來,收拾行李箱的時候在箱底找出來的。

在青城那一年裏,和她接觸的男人隻有她小表哥一個,這麽一件男士衣服,隻有可能是他的——雖然她也想不出來,什麽情況下小表哥才會把襯衣落在她這裏。

在青城那段記憶,她已經很模糊了,也不太想去回憶,就應了聲“嗯”,一筆帶過。

穿好了。鳶也踮起腳幫他將領子折好,後退一步,不禁一笑,尺寸竟然剛剛好,看來尉遲和她小表哥的身材差不多。

尉遲忽然摟住她的腰,猛地將她的身體壓到自己身上,鳶也微微一驚,然後就感覺到他另一隻手輕輕碰了碰她的側臉。

“你這張臉,最近真是多災多難。”

鳶也眼睫飛快閃了閃:“誰說不是呢。”

她皮膚白,而且很容易就留下痕跡,薑宏達這一巴掌打得還真是……尉遲臉上閃過冷厲,複而淡淡道:“我說過,你那麽倔的性子,是會吃虧的。”

鳶也躲開他的手:“這一巴掌,論起來也是因為你。”要不是知道白清卿母子的存在,薑宏達也不敢這麽教訓她。

尉遲捏住她的下巴:“真的是腸胃不舒服?”

別人不知道,他是最清楚的,前兩天他們才有過**,她哪有大姨媽?

她剛才撒謊了。

所以,是懷孕,還是真的腸胃不適?

鳶也愣了一愣,未曾想過他會特意問她這個,一時覺得有些好笑,然後她就笑出了聲。

“笑什麽?”尉遲的眼睛像一方沼澤,深不見底又很容易讓人泥足深陷。

“沒,隻是覺得語言真是一樣奇妙又有趣的東西。”同一句話,卻可以分解出兩種全然不同的意思。

真的是腸胃不舒服?

如果尉遲愛她,這麽問,是關心她身體的意思。

如果尉遲不愛她,這麽問,就是介意她懷孕的意思。

鳶也拿起領帶幫他戴上,手指穿梭,打了一個浪漫的聖安德魯結,卻在束緊的時候,她猛地一拉,勒住他的脖子。

她抬眸直視進他的眼睛:“去寧城之前,我就感覺腹痛又犯惡心,在那之前,我們有三個月沒有做過,如果我是懷孕,你覺得孩子的爸爸是誰?”

她笑意綿軟,眼眸如星火般熠熠,尉遲看著,卻是感覺到了她深藏在底下的慍怒。

她其實生氣了。

頓了一頓,尉遲握住她的手,鬆了鬆過緊的領結,平和道:“明天我陪你到醫院做個檢查。”

鳶也一下子咬住了後牙:“你真覺得我懷孕了?”

“身體健康最重要,檢查一下比較放心。”尉遲說。

是為了她的身體健康,還是為了消除懷疑?她都把話說得那麽清楚了,她根本不可能懷孕,他還是要檢查,他是覺得,她真的在外麵有男人?

鳶也本以為以尉總的明察秋毫,看得出來她找了周淵隻是為了氣他,他們本質沒有任何關係,否則不會放任她胡作非為三個月,現在看,嗬……原來是她把他對她的了解想得太深了。

鳶也閉了閉眼睛,這個男人總是這樣,前一刻讓她消氣,後一刻又把她激怒。

她重新看定了他,男人的容貌清俊,眉眼多情到有些無情,忍不住問:“尉遲,你到底什麽意思?”你以為我是什麽人?

後一句還沒來得及問出來,恰在這時,門被敲響,鳶也不耐地回頭:“誰?”

“是我。”宋妙雲的聲音,“鳶也,你爸爸讓你去花園一趟,有話對你說。”

鳶也冷冷道:“沒空,飯也吃完了,我們要回去了。”

“你爸爸好像是想跟你聊一下你媽媽的事情。”

這句話戳中她的死穴。

鳶也靜默片刻,放開了尉遲,轉身出門。

宋妙雲瞄了一眼,尉遲背對著門站著,背影修長挺拔,她又笑了笑說:“快去吧,別讓你爸爸久等。”

鳶也冷淡地問:“他想跟我聊我媽媽什麽?”

“我也不太清楚,但你爸爸的神情看起來挺沉重的,也有些愧疚,大概是想和你說幾句心裏話。”宋妙雲低頭,將臉頰邊的碎發別到耳後,眼皮微斂。

愧疚?他也會愧疚?現在愧疚有什麽用?她媽媽已經過世那麽多年。

但,她雖然厭惡極了薑宏達,但還是想替她媽媽聽一聽她到死都還傻傻愛著的男人一句對不起。

她回頭看了眼尉遲,然後關上門下樓。

宋妙雲也跟著她下樓,卻在走到一半樓梯時,回頭看了一眼。

宋鴦錦躲在轉角處,對她點了點頭。

尉遲拿起西裝外套要穿上,忽然感覺頭有些暈,不由得蹙眉。

……

薑家的別墅,是薑宏達和陳清婉結婚的時候,鳶也的外公送的,這是薑宏達從陳家挖到的第一桶金,後來的幾年裏,他靠著陳清婉的嫁妝和鳶也外公的人脈以及幫助,建立起了薑氏,很快就在晉城就有了一席之地。

然而現在這裏,就隻剩下陳清婉生前住過的房間裏還有她的東西,別的,從裏到外,都換了女主人。

這也是鳶也越長大越不願意住在家裏的原因,嫁給尉遲之前,她就在外租了房子,一兩個月才回家一次。

花園裏種了很多植物,冬日花苞開得少,隻剩下葉子孤零零,也分辨不出是什麽花,薑宏達提著花灑在澆花。

鳶也在秋千架上坐下:“我以為你不敢再提起她。”

薑宏達歎氣:“我知道你心裏怨怪我和你雲姨好了,但你媽已經走了十八年,我總不能一輩子都一個人過吧?我隻是想要有個知冷知暖的女人陪我過完下半輩子,你為什麽就是介意?”

鳶也譏諷一笑,他不知道,她早就知道她媽媽的死因,還以為她隻是介意他再婚。

“你就那麽想看爸爸孤苦伶仃嗎?你怎麽能這麽自私?”薑宏達看她臉上不屑的笑,手又有些蠢蠢欲動想打她,但想到尉遲,強行按耐住了。

鳶也點了點頭,無所謂道:“原來在你心裏,我是自私。”

“你不自私嗎?你就是想讓我當一輩子鰥夫!比起別的女人,你雲姨也算是看著你長大,你小時候也很喜歡她,讓她正式加入我們這個家,對你來說有什麽不好?你的反應為什麽那麽大?你還殺了我的兒子!”薑宏達咄聲。

鳶也哧笑:“瓊瑤阿姨的經典台詞就是‘我是來加入這個家,不是來破壞這個家’,你沒看現在網上多少人說新月格格是第三者?”

“你雲姨不是第三者!”

這話聽著怎麽有點耳熟?鳶也轉了下眸,想起來了,尉遲也說過一句類似的,嘖,男人是不是都特別不願意承認第三者是第三者啊?

腳下一蹬,秋千輕輕晃了起來:“是啊,宋鴦錦都比我大一歲,你們早就好上了,合起夥來蒙騙我媽媽,是我媽媽傻,‘被第三者’了。”

薑宏達臉色一變:“你知道了?”

“否則我怎麽會把宋妙雲從樓梯上推下去?”鳶也忍著沒有把下半句話說出來——她非但知道宋鴦錦是他和宋妙雲的女兒,還知道她媽媽的真正死因!

其實早在知道她媽媽死因之前,她就知道宋妙雲和他的關係。

不過宋妙雲不是他的親姐姐,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在她媽媽去世後,寡婦鰥夫舊情複燃也算正常,所以她短暫的訝然後就接受了。

就像他剛才說的,宋妙雲也算看著她長大,是她總比是別的女人強。

但,在她知道她媽媽就是死在薑宏達和宋妙雲手裏,甚至宋鴦錦也是他們的女兒後,她恍然大悟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這對狗男女,要不是沒有確鑿證據,她早就把他們送去警局!

現在她還不能把這一切說穿了,免得這對狗男女狗急跳牆,惡膽邊生,再對她做什麽。

她毫不懷疑,如果薑宏達知道她已經知道是他害死她媽媽,一定會對她下手!

他對她根本沒有什麽父女之情,不然當初也不會想要把她送去警局,若非她找了尉遲娶她,她現在應該已經去見她媽媽了。

薑宏達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緊張問:“你有沒有告訴陳家?”

無論過了多少年,哪怕她外公已經去世,但他還是本能地畏懼陳家,鳶也甩開他,淡淡道:“我要是說了,你那一巴掌還能打到我臉上嗎?”

薑宏達鬆了口氣,然後警告:“這件事你絕對不能說出去!”

鳶也挑眉看他,眼神微誚。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和你雲姨是在你媽之前,後來她嫁給了別人,我就斷了前情,一心一意對你媽媽好,”薑宏達編造著解釋,“我根本不知道她生了我的女兒,你媽媽去世後她才告訴我這件事,我們才重新在一起的,沒有什麽第三者。”

“是嗎?”鳶也笑,要不是她早就查出宋妙雲當年根本沒有嫁人,一直都被他養在外麵,她就信了他的鬼話了。

“那當然了,我那麽愛你媽媽,怎麽會讓她當第三者呢?”薑宏達鄭重警告,“你記住,我和你雲姨斷了以後才和你媽媽在一起,你媽媽去世後,我才和你雲姨舊情複燃,一切都是坦坦****,你不要出去亂說。”

尤其不能到陳家人麵前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