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忠義王世子

另一邊秦子軒與程明遠兩人相談甚歡。

“子軒兄約我出來,不會就為了讓我嚐嚐這美食美酒吧!”程明遠在來京都的路上,就聽祖父說過自己與秦家二房的大小姐有婚約,就算秦家沒落了,程家也不能當這嫌貧愛富的人。

“我還以為明遠兄知道呢?”秦子軒拿出文氏給自己的玉佩,把之前程家寄來的信和玉佩一起推給程明遠。“我秦家雖然沒落,但也不會死纏著不放,明遠兄何必讓令妹鬧的那般難看。”

程明遠明顯一愣,拿起書信查看。

秦子軒也沒有打擾他,安靜的在一旁等他的答複。

“子軒兄,此事定有誤會。”程明遠看完信心中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父親的繼室。

雖然在出發現前她就明裏暗裏在自己和父親麵前提起這事,但是自己和父親都不答應,以為她就歇了心思,沒想到她竟然敢暗地裏做出這種事。“祖母祖父在我來京前,一直和我說兩家婚事該有始有終,不能因為一方衰落而抽身離去,此為不義。”

“程公子這話說的,這信是你程家寄來了的,上麵還蓋了令尊的印章,處處為程公子著想。”秦子軒不笑還好,一笑便透著諷刺的意味。“若程公子當真有心愛之人,便不要耽誤家妹終生大事,我這個哥哥還是能為她覓得一如意郎君的。”

程明遠眼中不由浮現女子在宴會上自信而明豔模樣。

“請子軒兄給程家兩月時間,到時明遠自會親自上門解釋緣由。”程明遠起身告罪,打算隻拿信件離開。“定會給秦家一個交代。”

“我這人不喜歡聽口頭話,喜歡來點實際的,希望程公子不要讓我失望。”秦子軒讓他將玉佩也一並帶走,若不能處理好這事,兩家也沒有走動的必要了。

程明遠見秦子軒態度堅決,無奈隻能拿著玉佩和信件走。

秦子嫣打算強拉秦子妍離開,卻剛好與程明遠撞上。

“秦姑娘沒事吧!”程明遠一眼就認出了秦子嫣,連忙伸手扶她,待她站穩後才放開。

秦子嫣第一次挨一個陌生男子如此近,一時有些尷尬,目光掃過程明遠的臉便低垂著頭打算道謝,卻看見眼熟的玉佩。“這玉佩……”

程明遠將剛剛掉落玉佩的撿起,遞給秦子嫣禮貌的道歉。“不好意思,將秦姑娘的玉佩撞掉了。”

秦子嫣隻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準備詢問,抬頭看向程明遠,正好對上程明遠一雙滿含笑意的眼睛。

謙謙君子,溫其如玉。

秦子嫣一瞬間臉就紅了,腦袋也暈乎乎的,不好意思的轉過頭,道了一聲感謝。

“在下有事在身,日後定備薄禮上門拜見。”程明遠瞥見秦子軒的輪椅,當下告辭離開。

秦子軒出來就見自己傻妹妹手中拿著玉佩,正一臉癡迷的盯著程明遠離去的背影,原本就晴朗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不過是皮囊好看的書生,至於一直盯著嗎?”

秦子嫣聽到自家哥哥陰陽怪氣的聲音,下意識把玉佩藏到身後,一臉假笑企圖蒙混過關。“哥,人家不過是幫我撿個玉佩,你多想什麽?”

“你不是和子妍去公主府了嗎?”看到秦子嫣的動作,秦子軒目光充滿了不悅,到底是沒有發作。

“是啊!可是柔嘉表妹生病了,所以我和子妍妹妹到處逛逛,子妍你說是吧!”秦子嫣連忙把秦子妍拉了出來。

秦子妍在邊上剛好看到了全過程,正在消化自己用心良苦塑造的男二,居然是一個睜眼說瞎話的人而傷心。

就被秦子嫣拉出做了擋箭牌,麵對秦子軒陰沉的目光,硬著頭皮點頭。“大哥哥,真巧啊!”

“嗯。”秦子軒看都沒看秦子妍,隻是吩咐秦子嫣注意安全,就離開了酒樓。

待人走遠後,秦子妍才鬆口氣,陰鬱少年氣場太強大了。

秦子嫣看著手中的玉佩,沒了逛街的心思,與秦子妍告別回了將軍府。

這邊公主府內迎來了忠義王府的府醫。

海公公帶著滿心的疑惑接見了這位一直被忠義王榮養的前院首。

前院首姓徐,是如今徐禦醫的親叔叔。他如今六十多歲,穿著一身稍大的道袍,顯得身形消瘦。

但他步態穩重,滿麵紅光,一雙眼含精光,常常自稱無為道長。

“公主不舒服,不知道長何事?”海公公雖不像金枝熬了一夜半,但也是熬了半夜。被人喊起來接見這有些瘋癲的道士,要不是看在忠義王的麵子上,他早就叫人打出去了。

無為道長揚了一下拂塵,一臉高深的看了一眼海公公。“貧道觀你今日有血光之災。”

……

任誰被這樣一說心裏都不舒坦,何況還是沒睡醒的人,海公公當下不樂意了,起身就要打發他。

“公公,公公,公主醒來正在發脾氣,指名要見您和金枝姐,你快去看看吧!”銀霜滿頭大汗的從後院跑了出來。

海公公眉頭一皺,渾身都是抗拒。他一點也不想去,柔嘉公主發脾氣就像一個瘋婆子,罵人就算了,還喜歡拿東西砸人,不見血不停手的那種。

可無為道長沒給他拒絕的時間,起身就往後院衝去。看得海公公是心頭一跳,連忙讓人攔住他。

柔嘉因為低燒不退,丫鬟把冰都撤了下去,隻留了兩盆在屋內,還是放在外室。柔嘉渾身燥熱難耐;因病吃不下東西,胃從昨天下午就一直隱隱發疼;想睡覺隻要一閉眼,腦海中全是上輩子死前死後的痛苦畫麵。

迷糊間聽人說昨天伺候的人都去睡覺了。心下惱怒,自己這個當主子的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那些人憑什麽去睡。

“滾哪去?就怎麽不願意伺候本公主,嗯――”柔嘉靠在靠枕上,顫抖的拿起銀杏手中的粥碗砸向金枝。

但因為力道太小,沒有砸到金枝身上。隻是粥漬濺到了跪在地上金枝的衣裙上。

金枝安靜的跪在地上,沒有反駁和狡辯,任柔嘉打罵。

銀杏更是不敢開口,公主連平日裏最倚重的金枝都開口打罵了,她這種升上來沒多久的人,隻能跪在一旁發抖。

無為道長一進來就看到這一幕,不由搖了搖頭。“這般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公主也下得去手。”

柔嘉抬頭就見一精神抖擻穿著道袍的小老頭,一臉可惜的走進來。“公主府何時什麽人都能進了,給本公主打出去。”

“小女娃娃的脾氣不要這麽大嘛!”無為道長見一群丫鬟圍上來,連忙躥到柔嘉的床前,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瓷瓶,打開放到柔嘉鼻子下。

“公主……”金枝和銀杏齊齊出聲,準備上前阻止,卻發現自己除了嘴巴眼睛,其餘都動不了。

柔嘉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對著瓷瓶吸了好幾口氣。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貧道是來救人的。”無為道長拿出拂塵指著一群丫鬟,又看向柔嘉。“公主,你覺得如何了?是不是好一點了。”

柔嘉聞了瓷瓶的氣味,瞬間感覺頭腦沒那麽昏沉,精神也好了一些,語氣沒有之前那麽生硬。“你解開本公主的丫鬟,讓她們給本公主倒水。”

無為見她自己拿過了瓶子,沒有再趕自己的意思了,也解開了兩人的穴道,退到一旁。

金枝到桌邊到了一杯水,剛剛端給柔嘉。

就聽到門外傳來海公公尖銳的嗓音,隨後便看他領著一群護衛跑了進來。

柔嘉心情本來就不好,再被海公公這麽一吵,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氣一下躥了起來,拿過茶杯就砸了出去。

進來的侍衛還沒有看清楚屋中情況,就察覺異物襲來,反射性的躲避,身後便傳來海公公撕心裂肺的喊叫。

“海公公,貧道就說你有血光之災吧!”

海公公捂著額頭,恨恨的看了一眼無為道長連忙跪下請罪。“奴才一時大意,讓人闖了進來,望公主恕罪。”

“滾出去!”柔嘉現在不想理會和自己耍心眼的海公公。

海公公見柔嘉對無為道長莽撞的行為沒任何表示,心想待人走了在打探清楚,捂著傷口帶人退了下去。

“牛鼻子,你怎麽會好心給本公主送藥。”柔嘉隱約記得麵前人的身份。

瘋瘋癲癲的徐前院首,要不是在京中有忠義王護著,早就死了七八百回了。

“公主此話不妥,修道之人本就有著一顆為善之心,哪來什麽好心不好心。”無為道長搖頭晃腦的,看柔嘉明顯好轉了,想起來時那人的囑托,不可和柔嘉公主過分親近,見藥有效便離開。“貧道還要回忠義王府,就不打擾公主您休息了。”

“何人讓你送來的?”柔嘉沒有自作多情的認為那位王爺關心自己。

忠義王府一直是盛朝權貴圈裏的異類,忠義王是景帝奶娘的親子,為景帝上位之事鞍前馬後,可以說忠義王在其中起到了三分之一的作用,被景帝封為異姓王。忠義王授封後,娶了當時的名滿天下的大才女為妻,育有一子。

但此人似乎運道過好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原本的大才女在忠義王婚後留戀青樓的事上,直接提刀上青樓,追了忠義王三條街,嚇得忠義王再也不敢逛青樓,連後院小妾被遣散也不敢阻止,後院獨王妃一人,讓忠義王一度成了京都笑話。

而早慧的獨子一心撲在求仙問道上,自六歲便離家,拜了上清觀的玄明子為師。

前世直到自己身死,也不過見了那位位高權重的忠義王一兩次,更別提那一心修道的獨子。

“天機不可泄露。”無為道長說罷便起身離去,身形輕快如燕。

當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公主,可要吃些清粥。”金枝擔憂的詢問。

柔嘉點頭,原本想沐浴的她怕再次風寒加重,隻能作罷。

看著手中青蓮紋飾小巧的玉壺春瓶,讓人拿銀簪過來,沾了少許藥膏出來。

藥膏呈半透明的天青色,帶著淡淡的香味,入鼻便是一陣清爽。

“去把徐禦醫叫來。”柔嘉把藥膏蹭在素白的絹帕上,讓銀杏待會拿給徐禦醫看看。

無為道長高興的回到忠義王府,向後方的澹雅院跑去。

“小師傅,我把藥送給柔嘉那小女娃娃了。”無為道長興奮的跑進小院,待看到人正聚精會神的做事後,不由放緩了腳步,害怕驚擾到少年。

“麻煩徐老了。”正是那位在八寶齋讓掌櫃送鐲子的少年。

無為站在一旁見他擺弄草藥,有些搞不清楚自家小師傅的意圖。“小師傅,你下山不會就為了給那小心眼的公主送藥吧!”

“救人一命,有何不可。”少年想著師傅的話,沒有回答無為道長。“她如何?”

“病的快死了,還有力氣打罵下人呢。”無為道長對柔嘉印象不怎麽好。

自打她回京,京中就沒傳過她的好話,尤其是景帝還暗自把她指給唐家小子,京中的貴女圈裏為此都吵翻天了。

“兒子,我聽下麵的人說,你給柔嘉送了一對鐲子。”話音剛落就見光著膀子的忠義王拎著兩個鐵錘走進來,還算英武的樣貌被下巴的絡腮胡子毀的不忍直視。

而少年正是忠義王獨子――琅玉,那個六歲便尋仙問道的少年。

琅玉抬頭看向忠義王。“是。”

忠義王每次看著兒子那神仙似的樣貌,心中就忍不住腹誹,咋沒生個神仙似的女兒呢!

“你不打算解釋一下?”

“父親讓我解釋什麽?”對於一直不想讓自己修道的父母,琅玉並不打算告訴他們實情。

“別充傻,老子問你話呢!”忠義王把鐵錘扔在地上,拍著石桌,將琅玉理好的藥材又攪和到一起。“以前讓你一年回兩次家都不願意,你老子我有生之年第一次見你主動歸家。”

麵對耍小孩脾氣的忠義王,琅玉隻是好脾氣的把藥草重新整理一遍。“父親,你今年已經四十多了。”

“是啊!別人四十多都當爺爺了,老子連個能生的孫媳婦都沒看到。”忠義王氣的牙癢癢,偏偏還打不得這兔崽子,隻能捂著胸口一臉哀怨。

“父親早知兒子一心向道,何必如此執著?”琅玉麵對即將哀怨的忠義王,眼中依舊無喜無悲,神情自若,仿佛這世間沒什麽能讓他改變神情。

琅玉將手中理好的藥材交給一旁看戲的無為道長。“麻煩徐老幫忙熬煮藥草。”

“你這是又在給誰熬?”被兒子無視的忠義王怒了,一把奪過藥草,大有不說就不給的架勢。

“兒子熬給柔嘉公主的,聽說她身子時常不好。”琅玉又轉頭看向另一堆草藥,仔細斟酌藥量會不會對病弱的人造成傷害。“父親若非要問緣由,兒子隻能說是希望她好一點而已。”

看著兒子認真的表情,忠義王不由想起當初六歲的兒子也是這般,跪在自己麵前說要去學道,兒子是對柔嘉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