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你不如她

賀明沒放過胡圖,咬牙道:“你……”

“哎呦喂,我還道這是誰呢?原來是賀院長和胡院長大駕光臨,早不知情,倒是我有失遠迎了。”

媚娘捏著一方帕子輕笑著,亭亭嫋嫋的走了過來,從蘇沅身旁經過的時候,眼含難以言喻的戲謔。

早先看蘇沅行事大膽,她還以為這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猴子。

可誰能想,孫猴子也有老實本分,知道怕的時候呢?

媚娘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說:“二位光臨,不知為何?”

胡圖和媚娘熟悉已久,聽出媚娘的譏諷,眉眼間都帶了苦。

他嘴唇蠕動沒能出聲。

賀明神色僵硬道:“我有事兒與你說。”

媚娘俏眉微挑,字裏行間帶上了不易察覺的譏誚。

“賀院長有何指教?”

媚娘的挑釁實在太過明顯。

連一心想當透明背景牆的蘇沅都察覺到了微妙。

她小心翼翼的抬頭看看連嘲帶諷的媚娘,再看看渾身僵硬卻目光閃躲的賀明,心裏小小的敲了一下鍾。

難不成這裏還有不為人知的故事?

蘇沅探究的小眼神實在顯眼。

想讓人裝作沒察覺都很難。

賀明神色更為尷尬,咳嗽了一聲硬邦邦地說:“在此說多有不便,找個清淨的地方。”

媚娘不屑的嗬了一聲,懶洋洋的甩了甩手裏的帕子,譏笑道:“那恐怕是不能如您的意了,我這兒哪兒都好,就是哪兒哪兒都汙穢不潔,自是找不到清淨之地。”

“您若嫌此處醃臢,不如挪步門口,我站在門內聽您教誨也是可的,隻是這條街上下都是我這般貨色,怕汙了您的尊眼慧耳。”

媚娘字字帶譏含諷,賀明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去。

他咬牙道:“當著孩子的麵兒,你信口胡說什麽!”

媚娘扯了扯嘴角,餘光瞥了吃瓜的蘇沅一眼,要笑不笑:“孩子?我……”

“哎呦兩個祖宗,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一見就吵吵?”

蘇沅看熱鬧看得眼睛都放光了。

胡圖忍無可忍的打斷了媚娘和賀明的嗆聲,痛心疾首的跺腳。

“有什麽話你倆在這兒說就行,我們去後頭回避,你倆誰也別動!我們走!”

不等蘇沅和一臉呆滯的葉清河反應過來,胡圖就一手一個強行把人抓離了吃瓜現場。

走得遠了,什麽也聽不見了,蘇沅還有些說不出的遺憾。

她小聲嗶嗶:“真人不露相,看不出來啊……”

與胡圖一臉的橫肉不同。

賀明渾身上下,連一根頭發絲都透著一股溫柔的書卷氣,文質彬彬得不忍讓人多想多揣摩。

林明晰是他的親傳弟子,得了他的教養,身上也帶著這樣的特殊氣質。

隻是林明晰更為冷清些,自帶無聲疏離。

讓人心中生怯不敢妄近。

賀明卻是發自內心的柔軟溫和,見了就容易心生好感。

這樣一個人,斥責蘇沅時,語調都是溫溫和和的。

誰能想到,他竟然與花名在外的媚娘有這般交情……

或者說,是……

蘇沅正浮想聯翩的時候,胡圖忍不住低低的嗬斥:“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看熱鬧!”

蘇沅皺了皺鼻子,小聲哼唧。

“這不是正午呢嗎?能是什麽時候?”

胡圖被氣得不住吹胡子,想到自己可能懟不過蘇沅,這事兒自己也心虛,索性就重重的哼了一聲,說:“我不與你爭辯,你且等著賀明出來再收拾你!”

心思直白好猜的胡圖蘇沅不怕。

溫溫柔柔的賀明,蘇沅心裏卻有些發怵。

她想胡圖怎麽就想著找過來了。

胡圖卻自顧自的憋著氣一言不發。

順帶還將賀明的話執行了個徹底。

死死地盯著蘇沅,怎麽都不讓她出去。

蘇沅再三試探無果,又不知賀明和媚娘在說什麽,心裏難得的有了些許惴惴。

她摁了摁自己的心口,暗暗嘟囔。

“我怎麽有種不詳的預感?”

一直沒開口的葉清河神色肅穆的點了點頭,小聲附和。

“不瞞你說,我從昨晚開始,眼皮就一直跳。”

蘇沅聞言瞪圓眼睛看了過來。

“哪隻跳?”

葉清河神色悲痛,語氣極為悲壯。

“右眼。”

常言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從昨晚就開始跳,葉清河自覺有大禍臨頭,明明兜裏滿滿當當,心情卻十分複雜。

蘇沅被葉清河仿佛帶著視死如歸的語氣弄得心頭一跳,下意識地說:“不會不會,拒絕封建迷信,我們要相信科學。”

葉清河聽不懂什麽是科學。

依舊一臉沉重的悲傷。

蘇沅抿了抿唇,無聲嘀咕。

“應該……沒事兒的吧?”

話是這麽安慰自己,但是她心頭的不安,卻被放得更大了。

院子裏,賀明和媚娘四目相對半響,最終是賀明落了下風。

又或者說,是賀明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先低頭認了輸。

他頭疼的解釋了自己的來意,無奈道:“我與蘇沅隻是一麵之緣,但是她是我學生的妻子,年紀尚小,聽聞又是慣來愛鬧的,不知輕重。”

“我不知她是怎麽與你達成的交易,但是這樣的事兒,不管我作為長輩,還是她家中之人,都絕不會希望她過多沾染,所以我……”

“你以為,她會被這裏的花花世界壞了根子,迷了眼睛,是嗎?”

媚娘突然出聲打斷了賀明的話,臉上的譏諷散去,餘下的隻是滿目冰冷。

她冷冷的看著賀明,一字一頓:“或者說,你覺得這裏百般汙穢,怕我將她的根子帶壞了爛了?”

賀明詫異抬頭,對上媚娘的滿是冰霜的眼睛,卻是啞口無言。

媚娘見狀無聲冷笑,側目避開了賀明的視線,漫不經心道:“那你可知,在你們來之前,她與我說了什麽?”

賀明自是不知。

媚娘眼底的譏諷滿溢出了眼眶,酸澀得幾乎將她的脊背壓垮。

可她始終,都是一臉死一般的平靜。

她看著賀明,就像是在透過眼前之人回溯過往。

眼角眉梢都是不可說的悲涼。

賀明被她這樣的眼神看得喉頭發梗,幾乎懊惱自己為何要這般貿然。

可不等他後悔,就聽到媚娘麵無表情的下了總論。

“你口口聲聲說她是個不知事兒的孩子。”

“可是,在我看來……”

“賀明……”

“你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