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銅錢係紅繩,乃是相思意

林慧娘笑著說了是,拉著蘇沅往前走了一步,說:“沅沅,這是小姑父,快叫人。”

蘇沅在人前一向乖巧,笑眯眯的叫了人。

江大山連聲說好,隨後又緊著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布包。

他不由分說的將布包塞到了蘇沅手中,笑道:“按理說二哥二嫂得了個珍寶似的姑娘,我做長輩的該早些給見麵禮才是,之前因故耽擱了,今日補上,還望二嫂莫要介懷。”

他能想到這個,林慧娘就已是感激不盡了。

哪兒還會想別的?

隻是江大山在家中並不好過,林惠娘無意讓他為難,正想推辭時,從外回來了的林傳讀卻說:“既是你小姑父給的,沅沅收下便是,都是一家人,不必過分見外。”

蘇沅聽了這話才將東西收下,笑眯眯的對著江大山說謝謝。

江大山擺擺手,難掩疲倦的對著林傳讀說:“二哥回來得正好,我有旁的事兒想與你說。”

林傳讀默默頷首。

“那就進屋去說吧。”

江大山笑著說了好。

兩人相攜進屋。

蘇沅坐下將手裏的小布包打開,發現裏邊裝著的是兩串紅繩。

紅繩一粗一細,上邊還綴著一個樣式古樸的銅錢。

銅錢看得出被人細細的清洗過。

可或是年歲久遠的緣故,邊角的位置還有著許多洗不掉的銅鏽。

蘇沅對此不在行,看得一臉茫然。

林惠娘接過去望了,忍不住說:“這是你小姑父的一片心呢。”

蘇沅不解:“什麽?”

林慧娘見她當著不懂,笑著解釋:“這銅錢是古來建基時用來壓基石角的古錢,也有僻邪固正之意,將其放置於枕頭底下,可庇夢中無祟,安然健壯,串成紅繩掛在身上,也是庇佑安寧之意,是個吉祥意頭,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林惠娘說著有些好笑,低聲道:“幼子係紅繩古錢,乃是庇佑神魂安穩,邪祟不傾,夫婦同係,則是有相思相守之意。”

“你小姑父不知你與六子未曾成婚,隻怕是誤會了你倆的關係。”

似是注意到蘇沅的臉紅了,林惠娘輕笑道:“不過不妨事,到底是一片心意,你戴著就是,就當是求個心安就好。”

這東西不見得值錢。

可難得的是心意。

蘇沅也沒想到素未謀麵的江大山能如此用心,再一想那所謂的相思相守,一時不由得覺得手中銅錢有些燙手。

她當林明晰是個弟弟。

哪兒來的相思相守!

林惠娘沒注意到她的遲疑,自顧自道:“這紅繩一粗一細,是作兩份,想來你小姑父是將你和六子的都算上了,你的先戴上,六子的等回頭他回來了,再給他就是。”

蘇沅後知後覺的哎了一聲,在林惠娘的催促下將紅繩掛在了手上。

林惠娘幫著細心的收了過長的繩子,將其隱藏在了袖子之下。

江大山和林傳讀關上門不知說了什麽。

可隔壁林小姑的咒罵卻不曾停過。

聽著她越罵越是不像樣,林慧娘嫌惡的皺了皺眉,對著蘇沅說:“沅沅你進屋去歇著,省得被這汙言碎語汙了耳朵。”

比這更難聽的蘇沅不知聽過多少。

其實心裏並不在意。

隻是林惠娘是好心,蘇沅不好拒絕,隻能是笑著應了好。

進屋後,蘇沅也沒閑著。

春滿樓第一步是攻克成功了。

可要想計劃成功,賺得盆滿缽滿,她還要將心中所想寫出來細細的琢磨。

哪兒少了一步都不可行。

蘇沅寫得專心,逐漸就將屋外的咒罵忘卻腦後。

屋子裏,聽到江大山的話,林傳讀眼中閃現出一抹不忍。

“其實家中生計也可維持得下去,你何至於生出這樣的念頭?”

誰人都說林傳讀在外跑商的那些年賺了不少銀子,是個本事的。

可又有幾個人知道,那些銀子多是九死一生拿命換回來的。

行商途中,不說刮風下雨片刻不得阻。

光是路上山裏遇上的劫匪路霸,其凶狠麵貌就足以讓人心驚膽寒。

當初若不是家中生計實在維持不下去了。

林傳讀又怎會被逼無奈到去拿命換錢?

他算是得了善終的。

隻是缺了一條腿。

可不知多少人在途中就丟了性命。

死不瞑目的也大有人在。

驟然聽聞江大山說想找門路去跟著行商。

林傳讀一時心中大為不忍。

如今林家再不濟,也比多少年前強了多少倍。

怎麽也不至於到逼著人去賣命的程度啊!

江大山聞言苦澀一笑,低聲說:“二哥好意我心中明白,隻是家裏如今這般模樣,光是靠著家中田地,也隻堪可糊口,三娘是個心氣兒高的,過不了這樣的日子,也忍不得我在家中為農,與其在家中為些許銀錢與她百般爭執,倒不如順了她的意思,出去闖一闖,萬一能闖出些名頭,也算是我的福分,若是不幸,那就是我的命數如此,怨不得旁人。”

“可是……”

“二哥,若能有旁的法子,我也不至於前來求你。”

“我知道你在外有門路,你就幫我想個法子,找條出路吧。”

江大山言之哀哀,讓人於心不忍。

林傳讀沉默良久後低聲說好。

江大山感激一笑。

“多謝二哥成全。”

林傳讀說不出什麽滋味的擺擺手,心思雜亂的與江大山說了幾句旁的。

可林小姑的叫罵一聲更甚一聲。

江大山歉意一笑,不堪其擾出了二房的門,對上林小姑惡目相看的眼神,油然而生出一種濃濃的無力。

曾幾何時,林家三娘也是個溫柔賢惠的人物。

他們也曾有過舉案齊眉的日子。

隻是不知從何時起,枕邊人就變了模樣。

她陌生得不敢讓人相認。

江大山壓下眼底複雜,沙啞道:“你不是覺得我沒本事,讓你在家中抬不起頭,才這般滿腔怨懟嗎?我問二哥尋了路子,過幾日就隨著人去外邊做活。”

林小姑沒想到他能答應自己的要求,一時有些微怔。

“你說的當真?”

江大山無聲苦笑。

“我何至於拿這樣的事兒騙你?”

不等林小姑答言,他就說:“隻是外出做活兒的路子是問二哥尋的,人也隻能指望著二哥給我找,這事兒就全仰仗二哥二嫂一家了,你若是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最好就休要再此處撒野,否則觸怒了二哥,就怪不得我不上進了。”

這話是大實話。

林家出了不少讀書人,可在外跑商還賺了銀子的人,卻隻有林傳讀一人。

要想走林傳讀走過的路,的確是隻能指望林傳讀。

林小姑心中再多不甘也在此刻化作了虛無,悻悻的將到了嘴邊的謾罵咽了回去,硬邦邦道:“你自己知曉尋路子上進就好,我們娘兒仨可就指望你了,你要是不出息些,我們怎麽在人前抬頭?”

“這家裏哪兒還有我們一家的立足之地?”

似也察覺到江大山的神色難看,林小姑難得的收了刻薄,僵硬著臉道:“你這麽瞅著我做甚?大不了我日後少找麻煩就是了。”

就算是為了江大山的錢途,她也不是不可以忍讓些時日。

江大山難得狠厲的剜了她一眼,咬牙道:“不是少找,是絕不許找!”

“你忘了兩個孩子的命是誰救回來的了?你這般行事,與禽獸又有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