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姑奶奶一手能打八個!

蘇沅因為藥物的作用陷入了漫無邊際的昏沉,模糊中仿佛能聽到外邊的人說什麽,可到底是什麽,卻一個字都聽不清。

顛簸搖晃了不知多久,一輛破舊的牛車終於停了下來,蘇沅被人粗暴的用一塊長長的紅布包著,直接抬著進了一戶人家的院子。

時至半夜,蘇沅體內的藥勁兒終於緩緩散去,蘇沅感覺自己的脖子上熱乎乎的,迷迷糊糊的還能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這藥是我特意去找來的,你多給她換幾塊熱帕子,等脖子上的瘀血散一些了,再將這藥給她抹上,好好的丫頭,回頭脖子上再生了疤,到底是不好。”

有個婦人發愁的歎了一口氣,說:“我哪兒能不知道這個?說來這事兒其實是咱家的不是,人家姑娘原是有親事的,若不是後娘逼迫,又如何肯嫁給咱家六子?眼下人雖然到了咱家了,可這姑娘心頭怕是心結不小,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跟咱六子好好的過日子。”

提起兒子,婦人的語調中多了一絲壓抑的哭腔,低聲說:“六子高燒不退已經好幾天了,大夫說再這樣下去隻怕連命都要沒了,這萬一有個啥好歹,這姑娘日後可怎麽辦。”

男人聞言連忙說:“你別瞎想,那先生說了,隻要媳婦兒娶進門了,咱六子指定就能大好,不會有事兒的,若……”

男人艱難的停頓了一下,聲音沙啞地說:“萬一有啥好歹,這姑娘既然已經進了咱家的門,隻要她願意,咱就把她當親閨女待,她若不願,放她走便是了,左右買親這事兒是咱們對不住她。”

婦人忍不住低低的哭了起來,兩人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什麽,蘇沅聽了心頭驚駭一片。

她的腦海裏跑馬燈似的回放著這具身體原有的記憶,原是一抹遊魂的她,徹底跟上吊的小可憐融為一體。

蘇沅生無可戀的閉緊了眼睛,心裏狂奔而過無數頭神獸。

我死都死了,隨口嘴欠一句,老天爺至於這麽玩兒我嗎?!

蘇沅受到的震動太大,又搞不清目前的情況,索性就一直閉著眼睛裝死。

而一旁的男女說了一會兒話,男人出去了,剩下的那個婦人始終守在蘇沅的床邊照看她。

蘇沅感覺自己的脖子上一直都熱乎乎的,婦人來回換了五六回熱帕子,還小心的用指腹給她按摩脖子上的勒痕,原本火辣辣的勒痕因為抹上了藥涼絲絲的,舒服了不少。

婦人似乎是怕驚醒她,動作一直都很輕柔,蘇沅能感覺到這人沒有惡意,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也放鬆不少。

天快亮的時候,婦人才輕手輕腳的端著水盆走了出去,還小心的把門也帶上了。

她一走,蘇沅毫無征兆的睜開了眼睛,手掌撐著床麵就撲騰了起來,想也不想地就狠狠的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

疼!

非常疼!

蘇沅麵無表情的揉了揉疼得不行的胳膊,鎮定得不若常人的總結道:“很好。”

會疼就證明不是做夢。

所以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還是叫蘇沅。

可不是那個二十一世紀的律師蘇沅了,從今天起,她是羊角村的蘇沅,有個惡毒後娘軟弱親爹,還擁有了一個據說命格很要命的男人……

蘇沅正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衝擊得腦子一片空白的時候,突然就有人推開了門衝了進來。

蘇沅還沒反應過來,胳膊上就多了一隻鐵鉗似的大手,那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憑著一股蠻力拽著蘇沅往外走,嘴裏還惡狠狠地說:“說了家中沒銀錢不讓胡來,老二你們兩口子居然敢去外邊借債去把人買回來了!我林家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容不下這樣的醃臢事兒!這死丫頭必須得送走!馬上送走!”

之前照顧蘇沅的婦人也跑了進來,擋在蘇沅的麵前苦苦哀求:“娘,先生說隻有衝喜這個法子能救六子的命了,你就容我一回,容下這個丫頭吧,我求求你了。”

老婦人哼了一聲,還沒說話,她旁邊的那個中年婦人就陰陽怪氣地說:“弟妹,不是大嫂不說你好,可我先前都聽說了,那買回來的丫頭可不情願到咱家呢,在家的時候還上吊抹脖子了,人送到咱家的時候都是昏著的,這雖是撿著一條命回來了,可萬一這人還想尋死咋整?回頭人再死在咱家地界上了,那不是平白招惹晦氣嗎?”

老婦人一聽更是覺得不得了,想也不想地就想把蘇沅扔出去。

蘇沅弄抓著一旁的櫃子一角艱難穩住身形,再三受挫心中一怒,猛地用力甩開了這老太太的手。

真當我沒脾氣了是不是!

老太太一時沒防備險些被她這一推弄得倒在地上,頓時用一種恨不得吃人的目光盯著她。

“好啊!還敢對我動手了!好一個有娘生沒娘養的賤蹄子!老娘今兒非得給你送回去把銀子要回來不可!”

老太太年紀雖不小,可常年幹農活手腳麻利,重振旗鼓朝著蘇沅撲過來的氣勢簡直如同猛虎下山。

蘇沅見狀心裏冷笑。

來啊!

打啊!

就這種老太太,姑奶奶一隻手能打八個!

蘇沅飛快的閃躲著老太太撲過來的手,時不時的還在暗處用腳尖和手肘暗暗還手。

明麵上看起來蘇沅隻是一味閃躲,可隻有身在其中的老太太自己知道,那蘇沅捅她身上的地方哪兒哪兒都疼得厲害,嘴裏也不住哎呦哎呦的喊著。

老太太像是疼得動了真怒,撐著腰喘著粗氣停了下來,暴躁地吼:“老大家的木頭樁子似的杵著幹啥!還不趕緊過來幫忙!”

那老大家的聽了立馬哎了一聲,擼著袖子就要往蘇沅身上撲。

眼看著變成了一打二,先前護著蘇沅的那個中年婦人跟瞬間變了一個人似的,單薄的身子死死地護在了蘇沅的跟前,母雞護崽似的張開了雙臂,怒吼道:“打啊!你們就打死我們得了!左右我們二房也被逼得沒了活路,我兒若是因為你們阻攔出現閃失,那就大家一塊兒去死!我林慧娘再不濟,一包耗子藥還是買得起的!誰也別活了!”

老太太一聽這話立馬橫眉豎眼的瞪著她:“林慧娘你嚇唬誰呢!”

林慧娘狠狠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咬牙說:“我是不是危言聳聽,娘你到時候就知道了,反正我今兒把話放在撂這兒,這姑娘進了我家的門,那就是我兒的媳婦兒我林慧娘的閨女,隻要我活著,誰也別想打她的主意!”

林慧娘突然大顯神威,以命要挾,老太太震驚之下就是震怒,雖然沒敢再動手了,可退出去後自然不死心的站在門口指天劃地的咒罵不停,幾乎是恨不得立馬用言語將她淩遲處死。

那老大家的也跟著諷刺不斷,說的話沒一句聽著像樣。

可不論這婆媳倆如何咒罵,林慧娘都不為所動,她勉強平複了一下情緒,看著似乎有些呐呐的蘇沅苦笑了一下,說:“姑娘讓你看笑話了,你放心,我能護著你,沒事兒。”

蘇沅這一天一夜見識了太多的刻薄,這會兒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溫情還有點兒難以適應。

蘇沅也沒想到,這看似柔弱的林慧娘竟然能有這樣一麵。

她愣愣的啊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尷尬地說:“沒……沒事兒,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