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姐姐,你還好麽
室內有著淡淡的消毒水和藥物混合的氣味,如此熟悉。
林湘出車禍以後,她特意把她給安排在和自己同一家醫院,雖然整形科和住院部不在一起,但距離也近,來回不用費太多的時間。
這一年多以來,她每周都要來看她兩三次,又請了護工,把她照顧得很好。
從她入獄以後,一直到現在,她都不能來看她,不能親自照顧她,一想到這裏,程曉霧的心裏就覺得酸楚。
幸運的是,原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終究自己還是又回來了。
她還記得聽聞姐姐出車禍的噩耗時,自己失魂落魄地跑到醫院裏去,看到林湘滿臉是血地躺在病**,她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沈皓禎不知所蹤,林湘生死未卜,又需要大筆的醫療費用,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那個時候她遇到了紀鬆明,他就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隻要能救姐姐的一條命,她的愛情,她的未來,什麽都可以不要,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從前的林疏影,一直都和姐姐相依為命。
林湘其實不是她的親姐姐。
她是孤兒,從小在福利院裏長大,後來被林疏影的父母給收養了。
林家父母對她很不錯,因為兩個女孩子年紀差不多,所以每次他們給林疏影買什麽東西,都會帶一份給林湘。
林湘的成績不如妹妹,所以後來讀的大學也不算太好。不過,兩姐妹還是考在了同一個城市裏,一起來到了海城生活。
大學畢業以後,林疏影不顧家人反對,執意要跟沈皓禎在一起,以至於跟家人決裂,好長時間都不聯係。
林湘一直都支持她,跟她在一起,繼續留在海城。
如果不是因為姐姐執意跟她一起留走海城,或許,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那時候林湘說,我舍不得把你一個人留在海城,萬一姓沈的欺負你了,你連個娘家人都沒有可怎麽辦呢。
林疏影感動得掉眼淚,抱著她說有姐姐真好。
可姐姐,你還好麽?
躺在病**的林湘,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程曉霧走過去,拉起她的手,手也細瘦蒼白,指甲很長。
到底護工還是不如自己來得仔細,她的指甲起碼有一個多月沒有修剪過了。
好在以前留下的習慣,她會在包裏隨身攜帶指甲剪,她握著姐姐的手,一邊剪,眼淚就一邊吧噠吧噠往下掉。
她不在的日子裏,姐姐受苦了。
剪過了指甲,又把所有的指甲邊緣都磨得圓潤光滑,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抹了些護手霜,然後扶著她坐了起來。
在這裏躺得久了,血液循環會有一定的影響,對身體不好。
旁邊有輪椅,她從前常常把林湘扶到輪椅上,推著她出去感受外麵的和風和陽光,和她說話,希望大自然的感覺能喚醒她,讓她早日康複。
程曉霧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病房裏,發現沒有監控,於是熟練地把林湘從病**抱起來,放到輪椅上。
林湘躺得久了,身上都沒剩下多少肉,似乎比以前又輕了些。
她一邊抱著林湘在輪椅上坐好,然後給她蓋好毯子,因為怕人看見,連忙又把眼淚用手給抹去了。
“姐姐,我回來了,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欺負我們……”
她跟照顧林湘的護工打過招呼,推了她出去,慢慢地走在住院部的林蔭小路上。
醫院裏種的多數是香樟樹,到這個季節依然是滿眼的綠,絲毫看不出蕭瑟的味道來。
外麵的陽光正好,已經入冬,有些凍手了。
她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給林湘裹上,想了想又把一雙絨線手套也摘下來,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
她現在這個樣子,要是不小心凍傷了,說不定很難愈合的,會增加很多痛苦。
她推著林湘慢慢地往前走,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背後似乎總覺得有一束目光,死死地盯著她看,讓人感覺來者不善。
程曉霧停了下來,回過頭,果然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田馨。
田馨穿著一件長長的羊絨大衣,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款款走了過來,親熱地把手搭在了程曉霧的肩上。
“喲,沒想到,沈總剛剛說要去給林疏影平反,你這邊就來關心她的家屬了。你說,我是該相信你那麽好心,過來看望一個並不熟的犯人家屬呢,還是應該懷疑你別有所圖?”
程曉霧站住,看著頭頂有一片香樟的葉子落下來,落在了林湘的頭發上,她慢條斯理地把葉子取了,夾在指間,湊到鼻端輕嗅。
“有一顆什麽樣的心,則看到的世界就是什麽樣子的。你若是做什麽都必須有所圖,那麽在你眼裏,大概別人也會這樣。她臨終前既然拜托了我,我當然要來替她看看。”
田馨輕嗤了一聲,“不過是一個囚犯而已。”
程曉霧笑了笑,“是啊,一個囚犯而已。可即使是囚犯,她也有最好的靈魂,就像你,光鮮亮麗的外表下,藏的是一顆嫉妒、陰狠的禍心。”
她臉上帶著恬然的笑容,嘴裏卻吐著尖酸刻薄的詞語。
明明剛才太陽還很好,也不知怎麽的,田馨一來,這才沒多大一會兒,天就開始轉陰,也變得更冷起來。
程曉霧怕天氣太冷對林湘的身體也不好,於是趕緊推著輪椅往回走。
田馨也不知道做什麽,站在那兒好半天都沒有挪步,似乎在觀察著什麽。
程曉霧懶得理她,先回去了。
說起來這天氣也怪,明明都已經是冬天了,變天還這麽快,眼見著就刮起了風,夾雜著些許的雨點子,劈裏啪啦的開始往下落。
田馨這回站不住了,連忙用手裏的包擋在頭上,連忙跑到沒有雨的走廊上來。
程曉霧看她那有點狼狽的樣子,莫名的覺得好笑,“撲嗤”一聲就笑出來了。
田馨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看什麽看,沒見過H牌的鱷魚皮包啊,我這隻價值五十萬,貴著呢!”
程曉霧不以為然地看了她一眼,“五十萬?假的吧,高仿貨吧,五千值不值?”
田馨氣得翻白眼,“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最看不得你們這種人……”
程曉霧也不惱,隻是淡淡一笑,“這麽貴的包怕水吧?要真五十萬,你還舍得拿包擋雨,早抱在懷裏跑了,生怕給淋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