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究竟要去哪裏(上)

第五十九章 究竟要去哪裏(上)

方柔走了,在她身後,揚起一串勝利的笑聲。

我蹲在路基旁,右手握拳死死抵著胃部,有人走了過來,彎腰問我要不要幫忙,我搖搖頭,那人又離去;過了一會,又有人過來問,我再搖頭;再有人問,再搖頭……是誰說深圳是一個冷漠的城市,我不是遇到很多好心人嗎?隻是,好心人,我求求你,不要再來問我了,我不需要幫忙,我隻需要安靜、安靜、安靜……

也不知道究竟被好心腸的問候了多少遍,我終於忍不住了,再蹲下去,估計有人要直接報警了。我站起來,哪曾想蹲得太久,腳發麻,眼發黑,一個不經意,狼狽的摔到了地上。一個紮馬尾的年輕女孩看到了,猶豫了一下,快步走到我身邊,就要扶我。

“別,我的腳麻了,得等一下。”聲音一出,我自己倒嚇了一跳,剛剛並沒有哭過啊,為嘛聲音如此黯啞,竟像是重感冒了一般。

“要不要幫忙?”

“不用,我按摩一下,等腳不麻了就好。”我小心的捏著腿肚子,那種麻中帶痛的感覺傳到大腦,不好受得很。

女孩不說話,卻也不走開,而是撿起不遠處的包,問:“是你的嗎?”

“是的,謝謝。”

雙腿漸漸恢複知覺,我試圖站起來,女孩扶了我一把,叮囑道:“小心一點,剛開始慢慢走。”

我努力朝她微笑,她的臉純淨明媚,眸子裏是與生俱來的天真。我忽然想,那個方柔,第一次見阮臻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一個純粹簡單的女孩?那麽,又是什麽,讓她成了如今這樣可怖的模樣?

女孩陪我走了幾步,見我行走如常,方才離去??一個太過熱心的女孩,未來的歲月裏,如果她被欺騙、被傷心、被誘惑,還會不會,有今天這樣幹幹淨淨的美好?

我怔怔看著她的背影,等女孩去遠了,才覺出自己想得有點多。嗯,此時,我不是應該想一下羅亦琛的事麽?不是應該為那真假莫辨的消息而絕望難過麽?我還哪有心情去想這些,那個方柔,那個巫婆,她的過去和現在,和我有什麽關係?

我茫茫然的看一下周圍,依舊是人來人往的熱鬧,大多數人都急急的朝小區裏麵走,是因為家裏有一盞溫暖的燈光吧。那我呢,要去哪裏?回家嗎?還是,或許,我要去問問羅亦琛?

是,我當然要去問他,我要他親口告訴我:“沒有的事,一切都是那個瘋女人瞎編出來的,是她為了拆散你們而瞎編出來的,我現在好得很。我隻所以離開你,是因為不愛了;我隻所以和白富美結婚,是因為想在以後的人生路上,少奮鬥幾十年。我就是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是,我寧願他負我,也不願命運對他如此虧欠!

我走到小區外麵,來到主幹道上,伸手攔了一輛車,等坐進去,司機問:“小姐,要去哪裏?”我才反應過來,哦,羅亦琛,他在我的世界裏,已經隻剩下一個簡單的手機號碼,他住哪裏?他在哪裏工作?他和哪些朋友交往,我竟全然不知不曉。

“等下,我打個電話問問。”我沙啞著嗓子,拿出手機撥號碼。

卻是你撥打的號碼已暫停使用!

羅亦琛和我最後一點聯絡也斷了!他離職了,我不知道他的單位,我也不知道他的住址,現在,連這唯一的聯絡方式也失效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就像當初他為了躲我,換了公司,換了號碼,我隻能在這人海茫茫的深圳,無助的想念!

我茫然的看著手機,心裏卻並沒覺得難過。奇怪,我在路基旁蹲了那麽久,等再次站起來時,竟並不覺得難過,隻是心裏空空的,腦子鈍鈍的,行動緩緩的??好像是有部分神經被抽走了,肯定是被抽走了。

司機看我呆呆的坐著,卻並不報目的地,有點不耐煩了,說:“小姐,你要是不走,就下車,別耽誤我做生意。”

我聞言看他一眼,一張瘦瘦的疲倦的臉,眼睛裏麵有血絲,沒休息好的緣故吧。都不容易,為生活奔波都不容易。我抱歉的笑笑,聽話的下車,不耽誤他做生意。

漫無目的的沿著路基走了一段,我又攔了一輛車,司機照樣是問我去哪,我沙啞著嗓子說:“隨便。”

司機遲疑一下,還是發動了車子。或許,開出租這麽久了,碰到像我這樣的神經病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我靠在後座上,懶洋洋的,想休息一下。今晚覺得很累,心累,身體也累。明明走了沒多少路,卻覺得腳邁不動步子。想好好休息,卻又不想回家。回去做什麽呢?阮臻看到我這個樣子,怕是要問的。隻是,他大可問,我卻不可說。

車子開到了深南大道上,這是深圳很漂亮的一條主幹道,兩邊綠化很好,燈光很亮,車流如梭。我曾經跟何騰飛說過,要好好的看一下深圳的夜景。現在,我在看了,卻覺得那些景致,隻是在我的瞳仁裏照出了一個影子,並不曾到心裏去。不,確切的說,它們從我眼前一晃而過,我卻完全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麽。

司機專揀路況好的地方走,一下子竟到了羅湖,我讓他開到東湖去,他估計是被我靈魂出竅的樣子嚇著了,竟不肯開過去,反而勸我:“姑娘,還是回去吧,時候不早了,回去晚了家人要擔心的。”嗯,是一個好心的司機,四十來歲的樣子,帶點東北口音。難怪人說東北人都是活雷鋒,果然,瞧我不是碰上了一個?

“好。”我乖巧的應道。

司機倒驚奇了,或許他認為還要再費一番唇舌的,哪成想我這麽幹脆。

“那,我開回去了啊?”

“好。”

於是車子原路返回,依舊把我放到上車的地方。

我沿著路基繼續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手機響了,我拿出一看,是阮臻的,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估計他到家了吧,見我不在,肯定要打個電話問問。

我接通手機。

“小蝶,在哪呢?”阮臻關切的問,他的聲音暖暖的,有點讓我想哭。

“加班。”我悶悶的回答,嗓子啞得厲害,幾乎快出不了聲,真是奇了怪了,難道人家李闖王一夜白頭,我要一昔變啞嗎?

“哦,不是說今天不加班嗎?你的聲音怎麽了?”

“臨時有事。我感冒了。”

“那早點回來,要不要我來接你?”

“不用,我還沒忙完。”

“那我去你公寓吧,等你忙完了,就回公寓,不用跑這麽遠。”

“算了,不早了,你先休息,我做完就回來,反正公司有車送。”

“哦。”阮臻沉吟一下,說,“好,那你早點回來。感冒了別硬撐。”

“嗯。”我覺得喉嚨發幹,每說一個字都很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