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西毒”的目的

“三個玉環兒,全是不值錢的玩意兒。”

我都沒好意思說,他們買完了就把東西扔進垃圾箱的事。

“他在你這兒了三個不值錢的玉環兒?”

“破爛劉”的表情就好像關二爺在我這裏買了兩把菜刀。

我點頭,“嗯。”

“破爛劉”一臉詫異,“這事兒,怎麽瞅著這麽邪門兒呀?”

老實說,我也覺得這事兒好像哪地方有些不對勁兒。

買完了東西扔了,根本就不是來買東西的。

那他到我攤兒上來幹啥?

逗我玩?

“西毒”這種業內頂級大神,哪有那閑工夫呀?

收完攤兒,我在公交車站等車。

一輛亮閃閃的勞斯萊斯車從遠處慢慢馳來停在我麵前。

那個剛才在我攤兒買了三個玉環兒又扔了的年輕人從裏麵出來,“胡凱文,歐陽老師想見見你。”

“西毒”這種業內大神,一代宗師,要見我一個擺攤兒小販?

這不是拍電影吧?

年輕人口氣很客氣,但態度卻有些強硬。

不管怎麽說,“西毒”的麵子,我還是給一點兒的。

勞斯萊斯車把我拉到了西城的一棟漂亮的別墅。

住在這裏的人物,非富即貴。

年輕人引著我上了樓,進了一間大書房。

裏麵坐著兩個人。

一個是“西毒”歐陽雲,另一個是“片兒白”。

我賣給“片兒白”的那把執壺擺在桌上。

“年輕人,坐。”歐陽雲指了旁邊的一把太師椅,態度很客氣。

我坐下。

歐陽雲一指那把執壺,“年輕人,這把執壺你是從哪收來的?”

我心裏“咯噔”一聲。

幹我們古玩這一行的,最忌諱打聽賣家東西的來路和進貨價格。

一個原因是怕被搶了貨源,另外一個原因是有些東西來路不正,你問人家來處,不是把人家往大牢裏送嗎?

所以,買家隻需要考慮東西對不對,價格合不合自己的心意,至於賣家從哪弄來的東西,是絕對不能打聽的。

行業,有“莫問來路”一說。

歐陽雲這種大神級的人物竟然犯這麽低級錯誤!

這事太蹊蹺了!

我可得留點神。

古玩行的套路太多了。

我盡量淡定地說:“歐陽老師您是業內宗師級的大人物,您也想聽故事嗎?那我現編幾個給你聽,您自己聽聽哪個故事更……”

“片兒白”生氣地打斷我,“臭小子,你以為你是誰呀,敢在歐陽老師麵前這麽放肆?”

歐陽雲大度地揮揮手,“小白,這事兒是我的不對,犯了行裏的忌諱,我不應該問東西的來路。”

頓了一下,他又問:“胡榮生是你爸爸?”

他應該是從“片兒白”那裏知道的,這個可以問。

我點頭,“是。怎麽,歐陽老師,你認識他?”

歐陽雲馬上搖頭,客套了一句,“倒是聽說過,一直想結識一下,隻是沒有緣分呀。對了,這把壺是你爸爸留給你的嗎?”

他繞來繞去,又繞到壺的來路上麵來了。

這位大神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再犯這麽低級的錯誤呀?

難道這把執壺有什麽不凡的來路?

不可能呀。

他這種大神級的人物,千萬級以下的東西,是入不了他法眼的。

那把壺不過才五十萬。

難道是我賣便宜了?

這把壺是千萬級的?

不像呀。

雖說我的水平不能和“西毒”相提並論,但是我也看得出來,這把壺不是官窯的,不可能那麽值錢?

難道是李白用過的?

“歐陽老師問你話呢,你啞巴啦?”

“片兒白”嗬斥我。

我這人最煩大尾巴狼,我白了他一眼,“白老師,這事兒跟你有一毛錢關係,你算哪根蔥呀?”

“片兒白”本來想在歐陽雲麵前顯擺討好一下。

沒想到我會這麽說,他有些急了,猛地站起來。

歐陽雲揮手示意他坐下,“小白,你急什麽呀,稍安毋躁。”

然後轉臉過慈眉善目地看著我,等著我說話。

我這才說道:“歐陽先生,這壺不是我爸爸留給我的,是我在古玩市場一個哥們兒手上收的。”

“誰呀?”歐陽雲眼睛賊光一亮,他明顯對我的這個話題非常得感興趣。

我猜,剛才他繞來繞去想問的也是這個。

我又搖搖頭,“不方便說。”

歐陽雲明顯是一臉失望,臉上的怒色也漸漸起來了。

他壓著怒色,用好像無比關切的口吻說道:“小胡呀,你天天在古玩市場混能出息呀,不如跟著我吧,我隨便指點你幾招,就比你現在賺得多得多。”

他這番話,不僅讓我非常意外。

就連旁邊的“片兒白”也一臉的訝異之色。

我知道,在業內包括“片兒白”在內,不知有多少人夢寐以求想投到像“西毒”這樣的宗師級門下。

因為像“西毒”這樣宗師級的人物,幾十萬的生意他們已經看不上眼了。

所以,如果有這種根本不入他們法眼的小生意,他們大多會賞給自己的弟子或者手下來做。

他說得沒錯,如果我跟了他,肯定比現在我擺小攤兒要強百倍。

這明顯格外開恩賞給了我一個天大的便宜。

可是,我知道他這個人和黑道人物有些瓜葛,而且為人做人做事不怎麽講究,經常會使些陰謀詭計害人,所以,他在業內的名氣並不怎麽好。

我也想賺錢,賺大錢,可是我可從來沒想過投到“西毒”門下。

所以,我婉言謝絕了。

對於我的婉言謝絕,歐陽雲明顯非常得意外。

他怎麽也沒想到我對這個“天賜良機”竟然不為所動。

他臉上的怒色漸漸濃了起來。

“片兒白”在旁邊氣急敗壞地說:“小子,你也太給臉不要臉了,歐陽老師收你入門,你竟然……你真是不知好歹!”

我白了他一眼,“白老師,人各有誌,何必強求呢,你想入歐陽老師的門下,你就入好了。”

我這話把他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尷尬至極。

業內人都知道,多年以來“片兒白”像一條狗一下對歐陽雲各種跪舔,一心想投到他的門下。

可是,人家歐陽雲根本就不鳥他。

現在,歐陽雲主動提出要收我這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蟲兒入他的門下,這實在是把“片兒白”的臉打得啪啪作響。

他惱羞成怒,咆哮道:“臭小子,你說什麽,是不是想找揍呀?”

說著作勢要打我。

歐陽雲瞪了他一眼,怒喝道:“片兒白,你什麽人,敢在我這裏放肆,馬上給我滾出去!”

“片兒白”訕訕地出去了。

歐陽雲耐著性子對我說:“小胡呀,你不想入我的門,我也不強求。你說得對,人各有誌。不過,以後呀,你要是有什麽盒子、匣子之類的東西盡管送到我這兒來,價錢隨你出。”

盒子、匣子?

他的話明顯有弦外有音。

他對什麽“盒子、匣子”之類的東西感興趣。

我看著他,用探詢的口吻問道:“歐陽老師,您為什麽這麽照顧我呀,我在業內不過是個小螞蟻,您這樣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

他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我覺得你這個小朋友人品不錯,我想和你交個朋友,行嗎?”

西毒這種大人物竟然要跟我這種小蟲交朋友。

這恐怕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人家給我麵子,我也不能不給人家臉。

我客氣地說:“那多謝歐陽老師了。”

歐陽雲點了點頭,輕輕地拍了下手,剛才那個年輕人推門進來。

歐陽雲說:“你替我送送小胡,對了,咱們耽誤人家這麽久了,你給他五百塊誤工費。”

“是。”年輕人點頭答應,客氣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過,他的臉上也多少有些驚訝,他應該是沒想到西毒竟然會對我這麽客氣。

我剛走到門口,歐陽雲在後麵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小胡,你最近是不是碰鬼畫了?”

我心裏一驚:他怎麽知道我最近碰過鬼畫了?

我覺得沒必要和他說這話,就搖了搖頭,“沒有。”

在往回走的路上,“盒子、匣子”這兩個詞一直在我腦子裏來回縈繞,揮之不去。

西毒給我這麽大的麵子,要收我入他的門下,絕對不是因為我什麽“人品不錯”,這完全就是扯淡。

他一定是有目的,而且跟什麽“盒子、匣子”有關。

關鍵是:我現在心上根本就沒什麽盒子和匣子。

難道這個盒子、匣子和把把唐製的執壺有什麽關聯?

還有,為什麽歐陽雲在我臨出門時問我鬼畫的事?

這兩件事有什麽關聯呢?

想了半天,我也沒想明白。

這事隻有去問“破爛劉”,他或許知道是怎麽回事。

我直接去找“破爛劉”,旁敲側擊地跟他打聽有關“盒子、匣子”的事,還拐彎抹角地提到了那把執壺。

他明顯非常得緊張。

那神情就像我要刨了他家祖墳似的。

他決口否認知道什麽“盒子、匣子”。

雖說他否認,但是從他無比緊張的表情,看得出來,他一定是知道什麽“盒子、匣子”的事。

隻是,他不願意跟我說而己。

幾天後,我聽到一個可怕的消息:“破爛劉”死了!

“破爛劉”大晚上的不知為什麽出門,讓車給撞死了,肇事司機跑了,警察查到車牌是套牌車,根本查不到凶手。

套路和我媽當年出車禍一模一樣!

我馬上想起前幾天,西毒向我打聽那把唐款執壺的來路的事情。

我不敢肯定“破爛劉”之死和西毒有關。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的死跟那把唐款執壺有一定的關係,也有可能跟西毒所說的“盒子、匣子”有一定的關係。

難道我媽之死跟這個什麽“盒子、匣子”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