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另攀高枝

衛辭書麵上一緊,連忙快步往漆黑的巷弄走去,道:“下官在。”

殷璄半抬起車簾,道:“城外的官道,爛得無法通行,朝廷是沒撥錢下來修麽。”

衛辭書連連應道:“下官謹記,一定盡快擇日修葺。”

殷璄放下了簾子,馬車繼續往前行駛。衛辭書僵著動作,直到目送著馬車徹底駛出了巷子,方才折身回來。

回來時衛辭書看向徐氏卻一臉怒色,道:“口無遮攔的東西,不要出來丟人現眼!當心要了你的小命你還不知道是為什麽!”

說罷,冷冷拂袖進了家門。

夜深了,衛辭書回來以後還是往老夫人那裏去了一趟。

徐氏沒來得及向他告狀的事,老夫人也要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

一來徐氏敢在祖宗祠堂裏口無遮攔地說出那些話,委實是唯恐天下不亂。原本就當年的事,衛辭書早先就在衛卿麵前敷衍過去了,現在看來又讓她起了疑心。

二來是今日衛卿的態度,十分陌生而又疏冷,那股壓抑感在老夫人的心裏遲遲揮之不去。她隻要一回想起來,就能看見衛卿那清冷得過分的眼神。

那根本不像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子該有的反應。

老夫人順著胸口道:“自從衛卿回來後,我這心裏就不得安寧過,今日更是不踏實。我看改明兒還是找個由頭把周家的人請過來,早早把事情商定下。讓她快點嫁過去,省得一看見她就瘮得慌。”

今日重提當年之事,還指望這老太太能有一分愧疚之心。

現在看來,大錯特錯。

他們做錯事的人,從不會想要去麵對,他們隻會想怎麽去逃避,怎麽把事情掩蓋下來。

衛辭書眉頭半鎖,道:“也好。”

老夫人看了看他,又道:“今天衛卿知道她娘沒進祠堂,也知道她娘葬在城外荒山了。下午的時候她出城去祭拜,還不知做何感想。倒沒聽說起,她現在回來了嗎?”

衛辭書道:“回是回來了,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老夫人心一提,問。

衛辭書看著她道:“今晚她是同大都督一起回來的,前一刻大都督還親自將她送到家門口。”

老夫人反應了一會兒,臉色變了變:“大都督?你是說京城來的大都督殷璄?!”

衛辭書點了點頭:“正是。”

老夫人這下慌了神,道:“她怎麽會和大都督在一起?那人我們絕對得罪不起!”她抓著衛辭書的手臂,又道,“不行,先不著急,看看再說。”

老夫人下定決心道:“若是衛卿結識了大都督,衛家當然要重新認她這個女兒,若不是,確定大都督不會為她撐腰以後,再把她嫁去周家也不遲。”

第二日那個昏睡在路邊的家仆趕了幾十裏路終於狼狽地回到了衛家,一聽說衛卿昨晚就已經回來了,一時心裏是又懼又憤。

彼時衛卿正坐在屋簷下,一刀一刀地雕刻她娘的牌位。

她雕得十分認真,裙角邊落下細碎的木屑。

她雕了繆嵐的牌位,雖然讓徐氏很窩火,老夫人心裏也相當不舒服,可給自己的親娘安牌位,好像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無人能夠阻止。

而徐氏此刻的注意力不在繆嵐的牌位上,而是在新到此地的大都督身上。

徐氏聽說大都督送了衛卿回家,便在衛瓊琚麵前憤然說道:“她衛卿算什麽東西,定然是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

繼而又眉飛色舞地道:“瓊琚,我與你爹說了,等有機會把大都督請到家裏來,到時你好好打扮,去見一見。你爹說,大都督人中龍鳳,十分英俊。”

衛瓊琚含羞帶怯地點點頭,道:“女兒知道了。”

那大都督是什麽人,衛瓊琚雖然沒見過,可是也聽說過。

那可是當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聽說他至今也未娶妻。

徐氏打的主意甚美,若是大都督看上了衛瓊琚,那不就一步登天了嗎?

徐氏看著衛瓊琚的模樣,越看越滿意。

衛瓊琚早年便和周家定下了婚約,隻是她這輩子也不會嫁進周家,那大都督勝過周家獨子千萬倍!

說來她還應該感謝衛卿啊,幸好衛卿從鄉下回來了,不然她怎麽能夠脫身呢?

大都督送過衛卿回府?衛瓊琚對自己的容貌相當有自信,她出麵以後,絕對會讓大都督再也想不起衛卿來!

衛瓊玖聽說徐氏給衛瓊琚大肆置辦衣裳首飾,每日都去衛辭書那裏磨,大抵便知道了所為何事。

衛瓊玖那甜甜的笑意便變了味,在自己院中自言自語道:“周家的婚事還沒搞清楚呢,這又想著另攀高枝了。全天下的好事,怎能都讓她一個人占盡了。”

要不是衛卿的娘出了事,以前徐氏和衛瓊玖的姨娘一樣,也是這府裏的妾室,而她和衛瓊琚也一樣是平起平坐的。

憑什麽衛瓊琚就可以搖身一變變成了嫡女?而她從此以後要仰仗她的鼻息生活,什麽東西都是她挑過以後不要的才輪得到自己?

要不是這次衛卿回來,她還會代替衛瓊琚被嫁給周家那個吃喝嫖賭的紈絝浪**子!

沒想到,過了幾天,大都督竟真的來了衛府。

衛卿對此全然置身事外,徐氏卻已命全府上下加緊張羅。

今日的主角是衛瓊琚,關衛卿什麽事?就連衛瓊玖也沒有份兒的。

因而徐氏早早就下了命令,今日就是衛瓊玖也不得到前院正廳去。

漪蘭雖然沒有告訴衛卿,但衛卿多少也會聽到點風聲。

聽說今日衛瓊琚打扮得十分美麗,經過花園的時候,美人如玉,一路香風拂麵,令人沉醉。

衛卿正在藥房裏搗鼓,又往自己兜裏補了一些藥物,與漪蘭道:“徐氏特意讓衛瓊琚去陪大都督?”

漪蘭從旁道:“好像是的。”

自從上次的簪子事件後,漪蘭和衛卿的關係就很疏遠。漪蘭隻盡職地做好自己的本分,衛卿的吩咐她聽從,徐氏的吩咐她也酌量聽從。

她現在隻想讓自己得以保全。

衛卿隨口道:“可衛瓊琚不是已經與周家定親了麽。”

漪蘭想了想,道:“親事很早以前就定下的,現在衛大人升了官,夫人自然就再瞧不上周家,聽說是想悔婚的。”

過河拆橋一向是衛辭書的強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