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他早已一敗塗地

車子停在那家咖啡廳的門口,施陌找了個停車位,剛剛停好車,顧依甯拉開安全帶直接走了下來。

“你去哪兒?”施陌跟上,絕望放任這個隨便發病的女人,他一定是瘋了。這種情況,難道不是去醫院更為妥當嗎?

顧依甯麵無表情的找到咖啡廳旁邊的電梯口,順著上次的記憶,按了孟簫心理診室的我樓層。

施陌跟在後麵沒有說話,他似乎隱隱察覺到什麽,等到電梯門打開時,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證實。

這是一家心理醫生的工作室,那天她果然不是故意跟蹤過來,而是來看心理醫生了嗎?

這時,顧依甯已經開始將助聽器重新戴在耳朵上。因為手還有些發抖,她試了幾次都失敗了,最後是施陌忍無可忍,上前一步從她手裏接過助聽器,拉著她的耳朵控製她的掙紮,將那兩枚助聽器給戴了上去。

戴好助聽器之後,顧依甯看著麵前的男人,目光無悲無喜,“本來我以為自己已經恢複了,沒想到竟然更嚴重了,施陌,你看……我們真的不適合再接近下去了。”

一想到你,那些記憶深處的魔鬼就會張牙舞爪的闖進來,撕碎我的一切理智。

所以施陌,放過我吧。

“恩?今天怎麽來了?”孟簫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端著一杯咖啡看著兩人,眼神有些探究。

顧依甯調整了下呼吸,從施陌身邊擦肩而過,站在孟簫麵前,“我又發病了。”

“哦?”孟簫皺了皺眉,下意識看向旁邊這個陌生的男人,“導因跟上次一樣?”

顧依甯回頭看了施陌一眼,默默點了點頭,“恩,一樣。”

孟簫這下明白過來,衝施陌點了點頭,“勞煩先生在外麵稍等,顧小姐跟我進來吧。”

“謝謝。”顧依甯垂下頭,跟著孟簫走進房間,雙拳死死扣在掌心,掐出幾個彎彎的指甲印。

這間心理診室還是一如既往的用單調舒服的淺色係裝飾,柔軟的地毯以及淡淡的花香,幾乎讓人從走進來的一刹那,便自然而然的放鬆下來。

孟簫示意她坐下,這是個柔軟的半弧形軟椅,可以將她整個人懷在裏麵,可以讓每一個毫無安全感的病人感覺到靈魂的支點。

“可以開始了嗎?”孟簫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手裏整理出一疊她的檔案。

顧依甯點了點頭,“Eason上次提出的破而後立,我想再試試。”

“決定了嗎?”孟簫有些詫異,破而後立這種方式太過冒險,需要足夠強大的精神力才能保持不會崩潰。畢竟要重現當初的噩夢,她真的能找到自己的出路嗎?

顧依甯自己也明白,Eason之所以提出這樣的治療方案,都是因為她對於過去執念太深。隻有她自己真正的釋然,應激障礙才會真正被擊破,她才能徹底‘安全’。

所以這一次她主動提出,“是的,孟醫生,麻煩你了。”

施陌坐在外麵很久,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小時,他仍舊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

直到那扇門再次打開,孟簫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走了出來,然後又反手將門重新關上。

他拿著一疊檔案,走到施陌麵前,低下頭看著他,“您就是施先生對吧?”

“她呢?”施陌問道,剛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啞了。

孟簫轉身走到吧台位置,“咖啡還是茶?”

“茶,謝謝。”施陌沙啞著聲音,緩緩道。

孟簫準備的是清涼敗火的綠茶,唇齒留香,施陌喝了兩口,這才覺得嗓子舒服一些。

“顧小姐剛剛接受了催眠,現在還沒醒過來,讓她休息一會兒,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跟施先生談談。”孟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將洞悉一切的眼神隱藏在鏡片下麵。

被這樣看似溫潤卻無比敏銳的眼神注釋著,施陌調整了很久才緩和下來,直到兩分鍾後他再次抬眼時,已經可以平靜的與他對視了。

“阿甯到底是怎麽了?”施陌問出心底的疑問。

“您不知道?”孟簫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男人在他的眼神下羞愧的紅了臉,麵色僵硬。

好在孟簫有足夠的心理素質,他笑了笑,溫和地解釋道:“是應激障礙,根據我這邊的資料顯示,您應當是知道三年前,顧小姐曾經在潛水時發生過意外吧?”

施陌心頭一跳,眼神有些慌亂,但片刻就恢複下來,他忍下心中的抽痛,點了點頭,“知道。”

"她這是應激障礙症?"施陌又問道,這個他隻是聽說過,據說人在發生極致危險的情況下很容易患上這種應激障礙。所以這兩次發病,都是水流在了地麵,刺激到她當時在潛水時候遇見危險的記憶?

“施先生,顧小姐發病的導因不是因為水。”似乎能看出施陌在想什麽,孟簫搖了搖頭,補充道:“真正的導因,是你。”

他的聲音溫潤如清泉,卻像是冰淩,每一句話都紮進了施陌的心底。

“什麽叫做導因是我?”施陌失聲道,難道阿甯發病的原因是因為他?“怎麽會,怎麽可能?”

孟簫:“您知道顧小姐究竟是怎麽失聰的嗎?”

施陌:“那次潛水……”

孟簫:“那您是否知道,顧小姐曾經三次下海,最後因為延誤治療,才導致聽力喪失。”

施陌:“三次?不可能,她……”

孟簫:“最後一次,是在深夜,她去海裏找東西去了。”

施陌:“找什麽?”

孟簫:“戒指……”

戒指。

簡單的兩個字,施陌整個人愣在當場,他的表情從未向現在這樣駭人過,額頭上的青筋微微跳動,眼睛死死盯著麵前的茶盞。他無意識地看向無名指上的那枚婚戒,這是那天結婚顧依甯親手替他戴上的,曾經他甚至覺得這是恥辱,一遍遍的提醒他不要再對這個女人心軟!

到頭來,是他一敗塗地了。

他想起那天搜救隊因為狂風驟浪,又下了很大的雨,最終不得不放棄。那天那麽冷,雨下的那麽大,海浪如同野獸般肆虐而行,她到底是懷著怎麽樣的心情,跳入深海去尋找那枚被他親手丟出去的戒指。

那是他們的訂婚戒指,求婚那天,他放了一整晚的‘十年唯雪’,用了萬架無人機,全城轟動。

他曾單膝跪在她的麵前,將那枚戒指親手戴在她的手指上,認真承諾著:阿甯,這一生我都會保護你,永遠陪在你身邊!

阿甯,我愛你,嫁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