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臭豆腐的故事
第三章 臭豆腐的故事
一隻大木桶被推到了廚房的中央，梅姨按照柳雙雙的指示將青礬撒了進去。柳雙雙拿起葫蘆做的瓢，將燒開的沸水一瓢一瓢的倒入木桶內。
梅姨拿著一隻巨大的擀麵杖，不斷的來回攪動，讓青礬與水充分的融合。柳雙雙端來菜板子，將上麵的豆腐一塊塊小心翼翼的放了下去。
“雙雙，你肯定這方法能讓咱們賺錢？”梅姨將擀麵杖放好，端來一菜板子豆腐。
“娘，現在不管是什麽辦法，隻要能賺錢，咱們就試一試。隻是委屈你了，家裏的老媽子、傭人，走的走、散的散……”說著，柳雙雙不禁的歎了一口氣。
這個多事之秋，為何要如此的寂寥？
放好了豆腐，柳雙雙脫下了圍裙。不免囑咐梅姨要小心之類的話，一個人裝著膽子上了街。她家的酒肆今天沒有開張，她經過酒肆的門口，在上午明媚的陽光中眯起了眼睛，打量著來來往往的人們。
對麵茶肆唱曲兒的師傅們又扯開了嗓子，咿咿呀呀的尖聲唱盡了塵世間的冷暖，卻唱不出柳雙雙心裏的無可奈何。
往日裏的一切，陽光、空氣、庸庸碌碌的人們，都在這世間繼續著他們原有的模樣，顧不得別人的死活。隻有柳雙雙，她身上背負著一個沉重而巨大的包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每走一步，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一個時辰後，柳雙雙回到了家，跟著梅姨用漏勺輕輕的將豆腐撈出來。柳雙雙的動作十分的小心，生怕將豆腐弄碎，梅姨忍著小腳上傳來的陣痛，端著一張菜板。
所有的豆腐都撈出來時，梅姨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趕忙將豆腐放在一旁，坐在椅子上吹了吹腿，這才問道：“找到你哥哥沒有？”
柳雙雙停頓了一下，無奈的說道：“沒有，我找了兩家賭場，都說沒見過他。”
“毛小旺家你也去了？”梅姨問道。
柳雙雙點了點頭，說道：“去了，毛小旺說，自從上次大哥和他打起來後，他就沒見過大哥。娘，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說著，柳雙雙的眼淚又要掉下來，趕忙忍住了自己的情緒。她趕忙將豆腐盒子端了起來，放在梅姨調好的裏麵有冬筍、豆豉和香菇的鹵水裏。
柳雙雙心裏賭氣，柳史可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肯露麵，萬一在有人鬧上門來，她和梅姨要怎麽辦？柳雙雙心裏還有著另一層的盤算。
自從，兩年前母親死了，柳家生意每況愈下。又趕上災年，鄉下的農田裏竟顆粒無收，佃戶們死活不肯上繳糧食，新來的縣官又逼得緊，柳員外無奈，隻好低價將地賣給了縣太爺的小舅子，才算是了解了一樁禍事。
家中隻剩下藥鋪與酒肆，連年的旱災讓人們看緊了手中的錢。生了病的能挺就挺一挺，請客吃飯也盡量安排在家中。一條街上，原本五家酒肆，如今隻剩下柳家和秦家。
柳員外走的時候，她與柳史可跪在爹的麵前，發誓要中興家業。爹才走了不到一年，難道，生意就要毀在自己的手裏？
當然不行！她下了決心。
柳雙雙悶在廚房裏，盯著這些豆腐。鹵水表麵看不出任何的變化，柳雙雙心急，卻也不敢作出任何的動作。
記憶裏，做臭豆腐的老師傅說，至少要浸泡兩個時辰。
一門板的豆腐二百個銅錢兒，加上四十個銅錢兒的鹵水錢，不算人工成本，一共是二百四十個銅錢兒。
柳雙雙禁不住的在心裏換算，一個銅錢兒約合人民幣三毛錢，七十二塊人民幣左右。
一門板的豆腐有四十塊，一塊豆腐五個銅錢兒。一塊豆腐切成十八個小塊，每六個小塊兒賣四個銅錢兒，一塊豆腐賣十二個銅錢兒。如果加上菜子油與印花稅的三個銅錢兒，一塊大豆腐可以賺四個大錢兒。
一塊大豆腐賺四個銅錢兒，四十塊就賺一百六十個銅錢兒。一千個銅錢兒為一兩銀子，看來，要賺到五百兩銀子，簡直是天文數字。
柳雙雙被這筆賬弄得有些沮喪，就是她一天不吃不喝的工作，最多也就賺一兩銀子。距離月底還有十二天，十二天以後，她到哪裏找五百兩銀子？
看來，她隻能為自己準備上吊的白綾了。
柳雙雙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梅姨起了火，將柳雙雙撈出來的臭豆腐下了油鍋。那深灰色甚至有些發黑的豆腐中，發散著一股難聞的味道。梅姨從始至終的皺著眉頭，心裏將柳雙雙抱怨了無數次。
柳雙雙盯著梅姨的油鍋，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
對了，還應該配上辣醬。柳雙雙慌了神，她竟忘了這最關鍵的步驟。可是，這個時候她突然想起，自己從來沒做過辣醬，這個時代又沒有百度，可要她如何是好？
梅姨將第一鍋的豆腐炸了出來，金黃色的豆腐看上去十分的有食欲。梅姨聞到那股子特殊的味道，卻提不起精神來，礙於柳雙雙的麵子，她吃了一塊，但幾乎立刻吐了出來。這東西什麽味道！一股子邪性氣！
看著柳雙雙垂頭喪氣，梅姨安慰了她幾句，便摘下了圍裙離開了廚房。
柳雙雙狠下心來，心說，橫豎不過都是辣醬，她一定要試試看。
切成片的西紅柿和辣椒被柳雙雙放在了菜板上，柳雙雙一手一把菜刀，她深吸了一口氣，奮力的將手中的菜刀像西紅柿砍了下去，左右開弓，像是能把內心的壓力與急躁全部砸出來一般。不一會，西紅柿和辣椒就成了一灘碎渣。
柳雙雙端著菜板，將西紅柿和辣椒塊連同不停流出的西紅柿湯一起倒進了鍋裏，有條不紊的將兩碗水倒進了鍋裏，微微的攪拌了一下。
兩頭大蒜又成了她下一個攻擊的目標。柳雙雙狠狠的將蒜拍成了蒜泥，這時候，柳雙雙像是想起了什麽。
辣醬是鹹的，總要有鹽。柳雙雙摸來鹽罐子，像裏麵撒了幾勺。又想起，蒜茸辣醬裏有一股微微的甜味兒，忍不住的又放了兩勺子糖。這才放心的將蒜茸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