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其葉蓁蓁

“楨哥兒,該吃飯了。”

葉蓁蓁從書房門口探進腦袋,看到楨哥兒正站在書案後麵寫字,神色專注,似乎並未聽到外邊的動靜。

她忍不住走過去,隻見桌麵鋪著一張泛黃的宣紙,沾滿墨汁的狼毫在紙麵筆走龍蛇,氣勢磅礴,字裏行間之間有鋒芒畢露而出,筆力遒勁,淩霜傲雪,有睥睨和倨傲之勢。

字如其人,楨哥兒也該是不甘居於人下的性子。

“你看得懂?”

楨哥兒不知什麽時候放下筆,問著對字出神的葉蓁蓁,葉蓁蓁自然是看得懂的。

她以前研究古代脂粉,四處翻找古書配方,也是研究過繁體字的,這會兒楨哥兒寫的是詩經裏的《關雎》。

這首詩出名到耳熟能詳的地步,想要不認識都不行。

原主是不識字的,但她又不想表現得目不識丁,便道:

“家裏二叔是童生,也曾給二丫交過幾個字,我從旁學了些,認得這個‘女’字,楨哥兒,你寫的是詩嗎?怎麽讀?”

崔維楨倒是沒有瞧不起她,沾著點墨汁的手指才在宣紙上劃過,一字字地點著,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修長的手指在黑色的墨汁下格外好看,葉蓁蓁有一瞬間的失神,鬼使神差地問了句,“這句詩是什麽意思?”

楨哥兒突然就不說話了。

葉蓁蓁心裏怦怦直跳,她自然知道這句詩的意思,甚至還開始想入非非.

但是對上楨哥兒俊美卻冷淡的表情,她迅速冷靜下來,無意識地叩著書桌,

“楨哥兒,你給我取個名兒吧,之前我曾聽二叔念書,好像有句詩是和葉子有關的,你幫我想想好不好?“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崔維楨脫口而出,不知道想到什麽,神色有些怔愣。

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夭》,是嫁娶之歌。

重拾姓名的興奮,葉蓁蓁愉悅地眯起了眼;

“好,那我以後就叫葉蓁蓁了。楨哥兒,你替我寫一寫吧,回頭我照著你的字學著寫我的名字呢。”

崔維楨重新取來一張宣紙,沾了筆墨,寫下“葉蓁蓁”三個大字,筆墨飽滿,勁健灑脫,字裏行間間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柔情。

葉蓁蓁不懂得品字,隻覺得寫得實在好,等到墨跡幹掉後,小心翼翼地把字收起來,等到日後有空再練習,如此循序漸進,可以慢慢學會識字,擺脫目不識丁的名聲。

“你的手怎麽了?”

葉蓁蓁隨著楨哥兒的視線看去,才發現指腹的水泡,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剛剛點火的時候,不小心燙著了,過幾天就好了。”

崔維楨的眉頭微微蹙起,轉身去箱子裏取出一個藥瓶,抓住她的手,“忍著點,我替你把水泡挑破,上點藥。”

手腕被幹燥溫熱的掌心握住,葉蓁蓁能看到楨哥兒認真專注的側臉,眉眼深邃,薄唇微抿,另一隻手用銀針迅速挑破水泡,擠出裏麵的**後,迅速把瓶子中的藥粉撒上去,用碎布包紮上,迅速快捷,幹脆利落。

崔維楨把東西收起來,“好了。”

葉蓁蓁戀戀不舍地收回手,心裏又暖又甜:

“楨哥兒,謝謝你。”

原本不以為意的傷口,也因為楨哥兒的關心,多了幾分不同。

楨哥兒不高不低地哼了一聲,長腿一邁就越過她走出去,葉蓁蓁連忙跟上,朝上房走去。

飯菜已經盛好了,崔大娘無法下榻用飯,葉蓁蓁便小心翼翼地把她攙扶起來,支上炕桌,把早就晾起來的兔肉粥端過來,一勺勺地喂她:

“娘,您快嚐嚐,這是楨哥兒今兒個打回來的兔子,我用最肥嫩的脖子肉給您熬了粥,裏頭加了香菇和蒜末,您嚐嚐好不好吃。”

崔大娘就著她的手嚐了一口,眼睛立馬就亮了起來,“味道很鮮美,沒想到你的手藝這麽好,以後我們有口福了。”

被肯定了手藝的葉蓁蓁既是高興又是自豪,“我就喜歡琢磨吃食,娘你得快些好起來,我做更多好吃的給你吃。”

“我不善庖廚,病倒後全靠楨哥兒照顧,現在有大丫你幫忙,楨哥兒也能輕鬆些了。”

葉蓁蓁忍不住看了楨哥兒一眼,難怪他燒灶手藝這麽熟練,想來這陣子家裏家外都要他一個人操持吧。

這會兒氣氛有些壓抑,葉蓁蓁連忙轉移了話題,“娘,剛剛楨哥兒給我取了新名字,葉蓁蓁,日後你叫我蓁蓁吧。”

大丫什麽的,真的是很難接受啊。

崔大娘詫異地看了楨哥兒一眼,知子莫若母,自家兒子是什麽性子她清楚得很,他當年也是勉強定下這門親事,心中對葉家大丫不喜得很,沒想到這才成親第一天呢,就給人家取名字了。

成了親,果然就不一樣了。

崔維楨知道他娘在想什麽,解釋了一句,“是蓁蓁讓我取的名兒。”

“行行行,娘都明白,楨哥兒不必解釋。”

崔大娘一副我什麽都明白的架勢,看得楨哥兒無奈得不行,不著痕跡地睨了罪魁禍首一眼,葉蓁蓁一臉迷茫,不知道自己又哪裏惹著他了。

侍候崔大娘吃完飯,兩人才去外邊的大堂用餐,葉蓁蓁注意觀察楨哥兒的表情,然而根本無法從上麵窺見喜好,隻好開口詢問:

“楨哥兒,我燒的菜還合你胃口嗎?”

楨哥兒放下筷子,並不吝嗇他的讚賞,“很不錯。”

葉蓁蓁鬆了口氣,其實她覺得味道有些差強人意,楨哥兒覺得不錯,估計是他和崔大娘的手藝都不怎麽樣,才覺得她做的菜好吃,看來日後得找機會填充一下廚房地調料才行。

吃完飯,葉蓁蓁要收拾碗筷,楨哥兒看了一眼她包紮起來的手指,“你歇著,我來。”

葉蓁蓁喜歡研究吃食,但是不喜歡洗碗,現在楨哥兒主動結果洗碗的活兒,她是再高興不過了,但嘴上還是假意推辭了幾句,楨哥兒一個冷眼掃過來,立馬成功閉嘴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說得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