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誰試探誰
楚傾言看著那個站在院外,傳達著楚侯的意思,叫她去醫治楚樂瑤的家奴,一點都不意外。
她太了解楚樂瑤了,在宮裏認罪是迫於無奈,回到府裏,自然要巧言厲辯,把罪名推到她身上。
而她那個便宜父親無論信與不信,都不會就此放棄楚樂瑤。
因為隻要太子還需要她父親的扶持,那麽楚樂瑤和太子的婚事就還有可能,她父親是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有可能成為未來國丈的機會的。
楚傾言什麽都沒說,提了自己新置的小藥箱,就去了楚樂瑤院中。
楚樂瑤看似撞得嚴重,但楚傾言一眼便瞧出,楚樂瑤撞得很有技巧,血是流了很多,但根本撞不到要害。
如今閉著眼睛,不過是裝暈扮慘給楚侯看。
可就算知道楚樂瑤裝暈扮慘,楚傾言也沒有言破,更加沒有在醫治上動手腳,反而利落地給她止血上藥包紮。
“父親不必著急,大姐姐看似撞得嚴重,卻不在關鍵部位,不會傷及腦子。血已經止住,日後多加注意,傷口不要沾水,不要留下疤痕,便無大礙。”處理完楚樂瑤的傷,楚傾言從床榻邊退開,向楚侯行禮。
“真無大礙?”
楚侯目光沉沉地打量著這個女兒,想從這個女兒身上看出不對,亦或看出她有想加害楚樂瑤的心思。
可無論怎麽看,這個女兒都乖巧得很,雙眸清澈坦**。
“父親若信不過女兒的醫術,可再請個大夫來瞧瞧。”楚傾言眨巴了下眼睛,眼神更加清澈無害。
楚侯聲音微沉,“為父不是信不過你的醫術,隻是你說你大姐姐無大礙,可她卻昏迷不醒。”
“父親若要看到大姐姐醒來方能安心,女兒有套銀針刺穴的手法,能讓大姐姐馬上醒來。”楚傾言說完,還很善良地補充,“不過有點疼。”
這樣一雙眼睛,這樣真誠的話……很讓楚侯覺得自己猜忌她,像個小人。
盡管他原本就是個小人,但他之前不會這麽認為!
“你大姐姐真的無大礙?”
楚侯臉色不大好看。
楚傾言無比認真點頭,“女兒是真的覺得無大礙,父親若是不放心,那就再請個大夫來診診。”
“不必了。”
楚侯揮了揮手,再懷疑楚傾言,他更覺得自己像個小人。
外頭下人剛好把大夫請來,看到楚侯揮手,默默把大夫帶了下去。
楚傾言隻當沒瞧見外頭一切,又乖巧無比地朝楚侯行了一禮,“若無其他事,女兒就先到外頭等著。”
楚侯點頭。
隨後,吩咐下人照顧好楚樂瑤,也跟著到了外屋。
而他剛一出去,楚樂瑤眼睛就猛地睜開,父親原本請大夫來給她看傷的,卻因為那廢物惺惺作態,父親就讓大夫走了!
父親要是因此不信她,那她的頭就白撞了!
楚樂瑤氣得手指差點將床榻揉碎。
楚侯一到外屋,往主位上一坐,沉肅著臉,盯著楚傾言。
楚傾言也盯著他。
還特地站到楚侯正對麵,雙眸炯炯,一瞬不瞬。
楚侯不開口,她也不開口。
楚侯被看得心裏發虛,他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個女兒眼神鋥亮,兩束目光像刀子,能直剖人心。
他頂不住,先開口,“為何會解鳳家二房獨家毒蠱?”
“小時候聽母親說過。”楚傾言答。
“你以前就會醫術,解蠱治傷化毒樣樣精通,腦子也並不愚笨,為何以前要掩藏這一切?”楚侯盡量讓自己語氣溫和,“別再說什麽天定良緣北狂王讓你變聰明,本侯不信那套騙鬼的說辭。”
“父親,女兒哪有騙鬼?女兒要騙,也是騙您和衛氏母女幾人啊!”楚傾言眨巴著眼睛,特單純。
楚侯被噎住。
“女兒不守愚藏拙裝傻裝笨,哪能活到今日。”楚傾言繼續道。
楚侯又被噎了一下。
這話是在怪他以前沒有管過她的死活?
楚侯心頭不悅,偏生她說這些話時一臉單純,他想發怒都不能。
良久,才憋出一句話,“你這是在怪為父對不住你?”
“女兒不敢。”
楚傾言目光更加鋥亮地看他。
分明就敢!
還說不敢!
楚侯心頭火起。
可是,楚傾言兩束目光,單純得就像小白兔,他心裏有火發不出來,隻得憋著轉移話題,“你真能解北狂王之毒?”
楚傾言搖頭,“不能。”
楚侯火氣這下憋不住了,“不能你跟陛下說你能解北狂王之毒?”
“女兒也不想,但是大姐姐陷害女兒,女兒為了自救不得已被北狂王拉入他的陣營。陛下已經將女兒視若北狂王陣營裏的人,女兒不幫北狂王,隻怕連宮都出不了。”楚樂瑤會裝可憐扮慘,她也會,那泫然欲泣的表情跟真的一樣。
楚侯剛爆發的怒火,被這話給澆滅了,臉色鐵青,“那你接下來怎麽辦?治不好北狂王,那是死罪!”
“北狂王的毒根本不用女兒解!”楚傾言又眨巴起了眼睛,無辜,單純。
“怎麽說?”楚侯變了臉。
“北狂王不是坐以待斃之人,他府中肯定有人能替他解毒。說女兒能解他之毒,不過是不想被陛下扣於宮中,隨便尋的借口罷了。”楚傾言說完,繼續眨巴眼睛看楚侯,“父親機關算盡,腦子不亞於陛下,難道這些都沒想到?”
“……”
機關算盡?
這話……
怎麽那麽難聽!
楚侯臉色冷了冷。
又因為自己的確機關算盡,臉皮不由得又熱了熱。
正想怒斥楚傾言時,就聽這個女兒又開口,“父親難道不相信宮裏之事是大姐姐做的?父親要偏心大姐姐沒人管,但因為偏心大姐姐而質疑陛下的決斷,傳出去可不好!”
這孽女居然直白說他偏心?
楚侯臉色發黑,臉皮陣冷陣熱。
可還沒說話,楚傾言再開口,“父親偏不偏心,女兒不管!女兒隻是不想父親因為偏心大姐姐毀了官途,害女兒沒辦法繼續當侯府嫡女!”
說他偏心還不夠,還指責他自毀官途?楚侯陣冷陣熱的臉皮,瞬間氣得陣青陣白。
可楚傾言話說完,又用兩束清澈如水的目光盯著他,一瞬不瞬的。
那小身板也挺得直直的,怎麽看都覺得剛剛那些話她不是故意說來氣他的。
楚侯心頭憋著一股火,卻找不到宣泄口。
他是想試探這個女兒的,可到頭來怎麽什麽都沒試探到,反倒被這個女兒噎得心裏像堵了坨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