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還之彼身1

“喲,這一大家子晚上不睡覺,唱戲呢?”

門再被推開的時候,青年不正經的語氣越過了眾人,打破了凝重的氛圍。

是大少爺!

不少人都下意識地低了頭,盡力將自己縮作一團,小心翼翼地靠邊讓出了一條路來。

這人的五官像足了顧秦,隻是更為年輕。他唇上留著一茬短硬的胡須看起來有幾分紮手,衣著光鮮,卻亂糟糟的,平添幾分頹廢邋遢的氣質。

放眼整個長平伯府,敢在顧伯爺麵前這樣不著邊際的青年人也就那麽一個,除了大少爺顧川言,不做第二人想。

來得可真是及時!

“你來做什麽?”顧伯爺皺了皺眉頭,似乎頗為不悅。

“我妹妹受了傷又著了涼,病得直咳嗽,卻無故受罰,又怕人多嘴,不敢添衣吃藥,硬撐到這個時辰。別是說晚膳,連一碗水都沒喝過,倒被人冤枉與人私會,我這個做哥哥的難道不該來麽?”

“病了?”

顧伯爺愣了愣,圍在後頭的下人之中也隱隱傳來了幾聲議論,不過當著主子的麵,到底沒敢放肆。

盡管有兄長忠仆照看,但總歸是有他們手伸不到的時候。顧雲聽不受長輩寵愛,也不招沈姨娘待見,底下總有人奴大欺主,各處克扣,好去沈姨娘跟前邀功。

幾年下來,這三小姐清瘦得就剩一把骨頭,輕輕推一把就散了,想避開眾人耳目帶一個外人進門哪有那麽容易,更何況她還病著?

“病得連氣兒都喘不勻了,還能想著什麽‘裏通外合’?沈姨娘倒是看得起她。”顧川言道,“怎麽,瞧這架勢,是三堂會審?”

“什麽三堂會審,沒有的事!”

“既然不是審犯人,”顧川言向前踱了兩步,走到顧雲聽身邊,一手將那仍麵向先祖靈位而跪的少女拉了起來,“那憑什麽所有人都站著,唯獨她一個人跪著?”

明明沈姨娘也在顧伯爺的腳邊跪著,可他偏裝作看不見。

大少爺與青蕪居向來不對付,顧伯爺不說,眾人也不敢出言提醒。

顧川言看著不過是個荒唐的紈絝,手勁卻大,五指托著顧雲聽的手肘,鐵鉗似的。

顧雲聽隨著眾人沉默了片刻,還是沒忍住,低聲道:“鬆手,骨頭要斷了。”

“……咳。”

顧川言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依言卸了力道,卻也不敢就此放鬆警惕。他離她不過一步之遙,自然看得出來她連呼吸都是浮的,站也站不穩當。

他正要說話,又想起這個妹妹向來怕他,於是強行將情緒放緩,才盡可能溫和地道:“小鸞已經去請大夫了,不怕。”

“……”

這哄小孩兒的語氣,是和誰說話呢?

顧星夢見狀,連忙撇清關係:“是爹爹罰三姐姐跪祠堂的,大哥心裏不滿,隻管問爹爹就是了!”

欺軟怕硬是天性,她雖看不起這大少爺,但同時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得罪他。

“可我怎麽聽說,是四妹妹和沈姨娘冤枉人在先?”

“定是下人胡說八道,三姐姐自己做了錯事,怎麽還怪到我們頭上來?她若真的清清白白,爹爹也不會罰她了!”

“是麽?”顧川言聞言,似乎並不打算深究,反而悠然露出一絲笑意,頓時帶上幾分痞氣。他故作高深地頓了頓,才又道,“既然是爹的主意,那我當然無話可說。不過有另一件事,我倒是想問問沈姨娘。”

“什麽?”

“聽說姨娘和二管家之間很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前些日子在花園湖石邊上還給他遞了塊帕子,不知姨娘可有什麽要解釋的?”

沈姨娘一時愣住了。

眾人將信將疑,可看向她的眼神頓時換了一番意味。

“你胡說!我娘才不會——”

顧川言笑容越發愉悅,道:“我親眼所見,還能是假的不成?有情就有情麽,二管家年輕力壯,模樣也算俊朗。自古嫦娥愛少年,有什麽說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