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邦畫舫

日子轉瞬即逝,正月初一的歲首大朝會後,再過個十五日便是上元佳節,這一日白日裏官員們要跟著皇帝陛下祭祀“太一神”,還要舉行驅儺儀式,而等到夜晚,便是燈節,此時全城解宵禁,所謂是全京都的狂歡之夜。

白潯琬才用過午膳,算著時間,這祭祀活動大約結束了,蕊兒拿了些拜帖走了過來。

“娘子,今晚莫六娘可顏十四娘想要邀請娘子去她們的畫舫上小聚。”

蕊兒又拿了一本拜帖,蹙了蹙眉頭,“武安侯家的武郎君也想要娘子去他的畫舫上一聚。”

白潯琬淺笑一聲,那武文彥還真的厚得住臉皮。

蕊兒還想要在念,但卻被白潯琬製止了,“罷了,咱們侯府也有畫舫,哪裏輪得到去別的畫舫?父親若是聽說了,怕是會不高興吧。”

蕊兒也隻好作罷,“娘子,今日你要穿什麽衣服?”

白潯琬平日裏都是素色的衣服,今日是上元節,若是再素些,怕是真的沒有什麽嫡女做派了,人人多說宣平侯府的嫡女是個唯唯諾諾的窩囊娘子,是時候證明自己了。

她對著楚月公主送給她的那件紅色衣裙微微一笑,“就那件吧。”

蕊兒愣住了,她再次確認,“娘子,是……哪一件?”

白潯琬指了指那件火紅色衣裙,“就是那件。”

火紅如血,婉轉卻又如霞,翩翩如霧,邈邈又如煙塵,這是天蠶絲做的衣服,白潯琬暗自淺笑,公主殿下對於她這位故友還真是舍得下本。

畫舫遊湖而上,白潯琬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與一旁的嚴碧雲說著話,嚴碧雲今日穿的是一襲淺藍色的衣裙,樣式雖說簡單了些,但卻單單襯托出了她那江南女子獨有的溫婉秀氣。

“今日的你,倒是很不一般呢。”嚴碧雲在她耳邊笑道。

白潯琬掩嘴一笑,“不過是公主殿下賞的衣裳罷了,君恩不能負。”

“不過你皮膚本就白皙,這紅色與你倒是正當合適,公主殿下確實很會選……”她還未曾說完,卻被人打斷。

“今日梁河上有詩會,聽聞嚴娘子是書香世家,今日可有希望奪魁?”慕容雲扶著她的肚子,一邊靠在坐背上,一邊悠閑問道。

這倒像是誅心之論,嚴碧雲淺淺一笑,“慕容小夫人誤會了,托亡母的福,我嚴家勉強算得上是書香世家,但與京都才俊們想比,著實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不過我倒是聽聞,慕容小夫人才是正統的氏族呢,想來小夫人的才情亦是不輸京都才俊才是。”

慕容雲嘴角抽搐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年紀大了,哪裏還稱得上才情?反倒是嚴娘子,趁機在這場合中結識些才俊也是好的。你說是不是啊?七娘?”

“小女不敢妄論。”白潯琬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慕容雲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此時卻聽白章在一旁輕咳了幾聲,似是有些不高興。

慕容雲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輕聲問,“郎君這是怎麽了?夜深露重,郎君可要注意身子。”

上回憐兒的事,白章已經禁足了她許久,至今都未曾放出來,如今,上元佳節,慕容雲本想讓白章不看僧麵看佛麵,讓憐兒出來伺候自己,卻又被白章拒絕,這才使得慕容雲有些不高興。

可白潯琬卻覺得慕容雲此時的行為似乎有些不妥,按理說,慕容雲應該更加柔順才是,可她竟是將白章往外推,這叫白潯琬有些匪夷所思。

畫舫緩緩朝梁河中心而去,與往年一樣,今年梁河也會舉行一次詩會,地點正在梁河中心的圓台子上。

正此時,候府的畫舫停了下來,白章蹙眉,正有奴仆上來報,說是武安侯府的武郎君到了。

武郎君指的自然是武文彥了,武安侯有兩子,長子乃世子,在族中排行第二,稱為二郎,而次子武文彥本稱為三郎,但他自己不喜,是故人人都稱他為武郎君。

武郎和武郎君隻差一字,其意義大不相同,看來這武文彥的心思從來不曾單純過。

說話間,武文彥便隻身一人上了畫舫,走到白章麵前行了一個禮。

“恰巧遇見了候府的畫舫,小侄便前來拜訪一二。”

白章終於收住了自己的不悅,笑道“想來易尚賢侄是想要拔得今日詩會頭籌了。”

“侯爺見笑了,我哪裏有那份才情,隻是小侄畫舫上有一出番邦傳來的西鼓舞,想來侯爺應該會喜歡,是故特地前來請一請。”

白章再不會做官,這點心思還是明白的,番邦傳來的舞蹈,也就天王貴胄才配得以欣賞,武文彥最近與五王走的近,那麽如何猜都能猜的出,他武安侯家的畫舫中有誰。

“西鼓舞?”白溪玟很有興趣得拍拍手,她看向白章,“父親,孩兒倒是很想看呢!”

白溪玟如此一說,瞬間有一些念頭圍繞在他的心頭,於是他問向白沐玨和白溫玹,“你們意下如何?”

白沐玨自然不想浪費她這一身美貌和才情,白溫玹卻是愣愣的,沒說想去也沒說不想去。

白章問向白潯琬,白潯琬卻是側耳看向嚴碧雲,“嚴娘子可想去?”

嚴碧雲連忙擺擺手,“我還沒賞完宣平侯府畫舫的雅致呢,還是不去了罷。”

白潯琬隨即道,“父親,我還是留下吧。”

武文彥笑道,“七娘,你這話就不對了,難得我親自來請,好歹給我個麵子啊。”

白溪玟也道,“人家武郎君都親自上門請了,你可不能駁了人家麵子!是不是啊父親?”

白章淺淺一笑,他心裏也有自己的盤算,“既然如此,那你們跟著易尚過去漲漲世麵也好。”

既然白章這麽說了,眾人也不好拒絕,白潯琬看了一眼嚴碧雲,而嚴碧雲卻是給了她一個饒有興致的眼色。

幾人下了白府的畫舫,乘著小船去了武府的畫舫之上。

沒想到武府的畫舫竟是比白府的更加的寬敞明亮,畫舫之中,身著胡服的美人正扭動腰肢跳著舞蹈。

而畫舫上除了奴仆,所有侍婢也都換上了番邦服飾。

一眼看去,還真的有點像是從番邦而來的畫舫。

而此時,從畫舫中走出來一個人,此人逆光之下身影瘦高,但卻一副高貴之相,這使得眾女一愣。

還是白沐玨最先反應過來,直接上前行了一個禮,“見過五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