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年的他
薑漫雪謝絕了顧以瞳想要送她回家的好心，自己搭上了末班公交。
末班的公交車有一種寧靜的溫柔，窗外的路燈光暈閃爍，霓虹美景。
薑漫雪將頭靠在車窗上，眼角不自不覺的流下了眼淚。
真奇怪，她明明不想哭，可是為什麽卻流淚了呢？
這一天一夜的折騰讓她心力憔悴，剛才又抱著顧以瞳哭了一場，她終於是撐不住了，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睡夢中，她仿佛看到了以前的陸斯辰。
那個從小和她一起長大，能為了他付出一切的陸斯辰。
陸家和薑家是鄰居，從小他們就在一起長大，讀同一個幼兒園，同一個小學，甚至同一個中學。
小時候的陸斯辰總是捉弄她，把她漂亮的裙子用泥巴砸得髒髒的，往她的牛奶裏倒醬油，在她的鉛筆盒裏放毛毛蟲……
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讓她每日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那個時候她真的是討厭死陸斯辰這個家夥了，覺得他簡直就是她的噩夢，災星……
可是自從到了中學，陸斯辰就變得很奇怪了，他再也不欺負她，反而總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比如等她一起上學放學，給她買早餐，悄悄帶她去吃後街的夜攤燒烤，還在她生日的時候送她漂亮的小裙子。
那一年，十四歲的生日。
——
淺川一中的門口，陸斯辰吊兒郎當的挎著書包站在那兒，身邊圍著一群看上去就不好惹的不良少年，他們叼著煙，染著花花綠綠的頭發。
隻有陸斯辰，黑色的板寸頭，鶴立雞群，異常顯眼。
他站在他們中間，如同眾星拱月一般，白色的襯衫，棱角分明的臉龐，俊帥的模樣如同從漫畫中走出來的一般，如玉如暉。
正值放學時間，少年少女們從校門口一湧而出，無數人都看到了倚在牆邊的乖戾少年。
少女們都看得臉紅不已，紛紛竊竊私語。
“你看，那是不是二中的校草陸斯辰啊？”
“就是就是，天哪，他長得真的好帥啊。”
“他到我們學校來幹什麽？不會是來接女朋友的吧？”
“瞎說什麽呢，大家都知道陸斯辰是不喜歡和女孩子在一起玩的，有好多女孩子跟他告白，都被他給無視了呢，之前那個二中的校花楊瑩瑩不是在他打籃球的時候去送水嘛，都被他給無視了，那楊瑩瑩哭得可傷心了呢。”
…………
陸斯辰的俊帥和他的暴脾氣一樣出名，他是二中不良少年的頭頭，仗著家裏寵愛，校裏校外肆意囂張，可偏偏他成績又好得不行，所以二中的老師對他簡直又愛又恨。
這樣可以說是集滿了少女所有幻想的少年，在淺川的中學裏簡直是赫赫有名。
陸斯辰對周圍人的關注早就習以為常，他倚在牆邊，單肩挎著書包，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懶懶的看著校門口。
一旁抽著煙的黃毛有些忍不住了，上前問道：“陸哥，我們在這裏等什麽啊？”
從下午兩點就從二中逃課出來等，已經等了三個多小時了，這又是盛夏天，炎熱得不得了，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給打濕了，黏在一起別提有多難受了。
陸斯辰斜斜睨了他一眼，“等人。”
“哈？”黃毛有些不能理解的看著陸斯辰，“不是，陸哥，咱就不能到旁邊的冷飲店等嗎？為啥非要站在這裏等啊，咱吹著空調等多舒服啊，幹嘛要在這裏曬太陽受罪啊。”
陸斯辰微微眯了眯眼，聲音低沉道：“你懂個屁！”
他要不在這裏守株待兔，稍微一恍神，那人肯定就跑了，比兔子還快。
忽然，他靠在牆上的身體一下就站直，眼眸定定的注意著校門口，有個穿著白裙子的少女，背著書包緩緩走了出來。
她走得很慢，很淑女，夕陽拉長了她的影子，也映照著她的眉眼，特別的溫柔淑女，像個仙境中不諳世事的小仙女。
陸斯辰不自覺的薄唇就扯出了一抹笑意，真乖的姑娘。
“薑漫雪！”他喊了一聲。
薑漫雪渾身一抖，像個被驚到了的小兔子，轉頭看向陸斯辰。
一看到他的臉龐，眼睛頓時睜得圓溜溜的，又驚又慌，反射性就想跑，卻被陸斯辰怒聲一喝：
“站住，不許跑！”
薑漫雪果真不敢動了，雙手揪著裙擺，低著頭緊張的站在原地。
陸斯辰眼裏滿是笑意，融化了方才的冷漠，襯得整個人越發俊帥了，如同三月春飛的薔薇。
“誒，陸哥？那誰啊？長得也太好看了吧，不會是咱以後的小嫂子吧。”黃毛擠眉弄眼的開著玩笑。
陸斯辰瞟了他一眼，罕見的沒有把話語懟回去，隻是長腿一跨，頗為帥氣的走向薑漫雪。
就在快要走近她的時候，忽然一輛麵包車橫衝直撞的朝著她衝了過來，輪胎摩擦著地麵的聲音異常刺耳！
薑漫雪眼睜睜的看著那輛麵包車撞向她，渾身僵硬，根本就沒法做任何反應。
“薑漫雪！”
有人在怒吼著喊她的名字，撕心裂肺。
一陣天旋地轉，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摔到了地上，腦子一陣暈眩。
幾秒過後，她回過神來，隨即，瞳孔驟然緊縮……
隻見麵包車旁，陸斯辰倒在地上，有鮮血緩緩從他身下蔓延，刺目無比。
周圍嘈雜的聲音，忽然盡數離她遠去，她眼裏隻能看到陸斯辰，那個在方才一瞬間推開她的陸斯辰。
“陸斯辰，陸斯辰……”她起身朝他跑過去，想要抱著他，卻一點都不敢碰。
陸斯辰緩緩睜開了眼，那雙眼眸燦若星辰啊，有掀天的春湧啊，他艱難的用指尖將單肩包勾了過來，遞給她。
“乖，我沒事，生日快樂啊。”
薑漫雪呆呆的打開了單肩包，裏麵裝著一條小裙子，漂亮的，讓人無法移開眼的小裙子。
她看著手中的小裙子，再看著他渾身是血的模樣，頓時———痛哭出聲。
“嗚哇，陸斯辰，你不要死啊……”
那一年，她第一次感覺到，原來喜歡是如此沉重的感情，讓你心底在開心之餘卻又那麽難過。
那一年，陸斯辰，為了她，連命都可以不要，昏厥之前都要親手送上自己的禮物。
少年的陸斯辰，如此熾熱。
可是，為什麽，後來就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