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黑風高殺人夜

聽到沈長歌的讚許,李如雲扶了扶發髻上的金步搖,愈發歡喜了。

像李如雲這樣的女子,就算現在成了正室,但從前身為小妾這個事實始終是她心裏一道陰影。

她總覺得那些貴族夫人瞧不起她,因此她就越喜歡顯擺招搖,以求擠進京城的貴族圈。

沈長瑾眼神斜了斜,道:“那是,母親比那些女人不知美了多少。”

李如雲是寺廟的常客,寺裏僧侶自然認得她。

有小僧過來帶領著她們一行人進去祈福。

沈長歌跟在李如雲的身後,這次她隻帶了小五一個人。

小五話不多。

她不問,小五就不答。

小僧態度恭敬,對李如雲道:“沈夫人沈小姐,你們先在裏麵的廂房休息一會,祈福儀式還有一個時辰。”

李如雲道:“好,我們就先歇息著。”

小僧為她們安排了三間廂房,李如雲和沈長瑾已經去了自己的廂房。

沈長歌也在去往自己廂房的路上。

她一直都在暗中打量周圍的人。

此時聚集在這裏的人都是身份不俗之人。

有個女子往沈長歌迎麵走來,她一身素淨的落地長裙,隨意挽了個發髻,似乎是不習慣這樣的裝束,走起路來有些磕磕絆絆。

是秦月......她是秦月!

這個名字如同烈日,融化了沈長歌心底的冰湖,令她的記憶如同奔湧湍急的河流,衝刷而來。

這些記憶,是屬於蕭錦華的,那個死在冷宮之中的蕭錦華。

秦月的母親早亡,父親是西周大將。

因出生於武將世家,秦月自幼便習得一身好本領,性格爽朗直接,尤其重情義。

這樣的女子本該是恣意人生,可她死在了元成六年的秋天。

沈長歌記得。

那年,為了救太子南宮鈺,蕭錦華被南宮奕送去楚國。

秦月以命相搏,意圖阻止南宮奕的行為,而南宮奕以違抗皇命為由殺了秦月全府,包括她那年邁的父親秦成。

秦月和蕭錦華是摯交,蕭錦華沒有家人,她就把秦府當做她的家,秦成也將她視作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

是她無能啊,害了他們......

回憶如洪,沈長歌極力忍著,才沒有讓眼淚奪眶而出。

世上已經沒了蕭錦華了,隻有沈長歌。

這一世,沈長歌再也不會讓災難重演。

秦月經過沈長歌身旁時,腳下不小心被自己的裙擺絆了一下。

眼看就要摔倒了。

沈長歌眼疾手快,扶住秦月。

“當心!”

秦月站穩了腳跟,對沈長歌抱拳道:“多謝這位小姐。”

四目相對,秦月的臉清晰地落入沈長歌的眼睛裏,鮮活、美麗......

沈長歌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待看著秦月,她不禁笑了。

秦月真是和前世裏一樣,行軍打仗慣了,不像一個閨閣小姐。

秦月不好意思收回手,不知為何,她覺著眼前這個女子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說不上來。

她自報姓名:“我是秦月,父親是駐邊將軍秦成,你是?”

沈長歌微笑,“我是沈府大小姐沈長歌。”

秦月心直口快:“是你啊,你就是那個草包千金!”

話說出口,她自覺失言。

沈長歌並不在意,隻道:“是我。”

秦月歉意解釋道:“沈小姐,我剛才不是有意的.......我......其實......”

她的話吞吞吐吐,倒是讓人忍俊不禁。

沈長歌笑道:“沒想到我這麽有名。”

秦月感覺沈長歌不像傳說中那麽無理刁鑽,反而平易近人,憤憤道:“肯定是她們那些婆子亂嚼舌根,我才被騙了,沈小姐不要生我的氣才好。”

沈長歌:“別叫我沈小姐了,叫我長歌吧。”

“好啊。”秦月是個爽朗的人。

她覺得沈長歌有趣,和她投緣。

沈長歌心裏有很多的話想和秦月講,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她隻能以沈長歌這個身份重新認識秦月。

“你今日來也是祈福嗎?”

提及“祈福”,秦月眸露哀愁,“是啊,我是陪義母過來,也就是我姑姑。她最近不知怎麽了,總是憂心忡忡,還經常夢魘......”

說到這,秦月湊到沈長歌的耳邊輕聲道。

“有人說是中了邪,需要到佛門之地走走,我這才陪著她來了。”

沈長歌知道秦月的幹娘就是昌平王妃,昌平王妃無子無女,就讓秦月這個侄女當義女了,後麵才收養了一個兒子。

這好端端的人,怎麽會中了邪呢?

秦月無奈道:“我是不信鬼神之說的,但能讓義母舒心,走這一趟有何不可?”

沈長歌寬慰道:“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寬心吧。”

秦月擺擺手道:“不說這些了,你在哪兒歇息,我送你過去吧。”

“嗯。”

……

祈福儀式舉行完畢後,一時間狂風大作,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很快就下大雨了。

寺廟地處山坡,這一下雨,路就不好走了。

女客們隻能留宿在寺廟裏。

這一處是京城最大的寺廟,專供達官貴族。

建設的廂房很多,可以容納所有的女客。

沈長歌知道,這一夜注定不會平靜了。

她坐在窗邊,臉色愈發沉重。

房間裏靜悄悄的,隻有沈長歌和小五兩個人。

空氣的寂靜似乎都可以凝結成冰,令人心生寒意。

沈長歌打破了這片寂靜:“小五,你說今夜適合殺人嗎?”

小五的目光瞥向窗外,眸光冷冽,答:“月黑風高陰雨夜,最適合不過了。”

這樣的雨夜,適合衝刷一切的血腥,還有罪孽。

沈長歌若有所思道:“是啊,最適合不過了。”

她似乎好久沒有殺過人了呢......

小五看著這個十三歲左右的姑娘,她不明白這樣年輕的一個世家小姐,為何會總是心事重重?不過這不是小五所操心的。

她隻需要服從,絕對的服從。

雨漸漸小了,夜也越發濃了。

沈長歌起身,她將窗戶關好,然後吹滅所有蠟燭,低聲道:“走,我們從後門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