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平樂縣主

“姨母,你是哭了嗎?”馬車上,陸婉望著沉默的安陽,忍不住問。

安陽笑了笑,大方承認。

“嗯,因為我發現我做錯了。婉兒要聽你娘的話,知道嗎?”

陸婉點頭,她自然會聽娘親的話的。

香茹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心中忐忑不安,她隻來得及讓小丫頭去告訴公主,就跟著小姐上了進宮的馬車,小姐,是想幹嘛?

安陽長歎了口氣,眼底是濃濃的悲傷,她根本無法從難過中出來。

她以往怎麽看不出來呢?

因為姐姐根本不給她機會啊……

兩姐妹互不來往,而平陽也一直縮在公主府,今年是平陽這麽久以來第一次進宮。

而她素來馬虎,根本不會注意到那些細節,她隻會生氣,隻會埋怨……

“姨母。”

陸婉找香茹要了帕子,遞給了安陽。

安陽恍然接過,碰到臉頰,才知道她又忍不住落淚了。

“我方才眼睛有些癢,忍不住才流了點眼淚。”安陽解釋,可她雙手顫抖,鼻子堵塞,聲音啞啞的,隻是掩耳盜鈴罷了。

在場的人似都知安陽公主為何難過,香茹也若有所思的低垂著頭。

可陸婉她不能知道,她要假裝不知道,她一個孩子怎麽會知道這些呢?

“姨母,我給你吹吹。”陸婉扯出一張大大的笑臉,湊了過去。

安陽低下頭,她看見姨母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用力一吹,淚珠被吹碎了。

“還癢嗎?”陸婉伸出手抹掉了安陽眼皮上的淚。

“不癢了。”

安陽把這個孩子抱在了懷裏,她輕輕拍著這個孩子的後背,跟這個孩子親昵的說話。

這個孩子是多麽的可愛,聰明,漂亮。

這是她姐姐的孩子,一個才四歲的孩子。

“婉兒,姨母家裏隻有你姨夫兩個人,有時候你姨夫還不在,家裏就隻有姨母一個人,你不讀書的時候去姨母家陪陪姨母好嗎?”安陽讓自己的語氣盡量變得溫柔,她想多照顧一下婉兒,若是平陽真的不行了,突然哪天走了,婉兒好歹能有個去處。

她是婉兒的親姨母,一定會把婉兒當自己的女兒養好的。

至於遠安侯府,安陽從來都沒有把它考慮在其中。

讀書?

糟糕!

“呀!香茹,張先生今日可是要來授課?”陸婉一驚,臉上有點急。

今日該是她第一天開課,她都忘了。

香茹忙答:“本來是的,公主昨日知聖上帶著您去宮裏住了,便告知了張先生明日開課。”

哈?

陸婉忍不住抖了一下,所以,娘並不知道她被人販子給……

那她一早跟姨母對娘說了那麽多,解釋了那麽多……

“完蛋了。等會兒回去,娘肯定又要訓我了。”陸婉泄氣的窩在安陽的懷裏,無奈的看著香茹。

香茹還不知此事呢,她自然不明白小姐所說的意思。

安陽失聲笑道:“無妨無妨,你娘打你,你就跟姨母回將軍府。”她也沒想到,平陽竟然不知道,皇兄竟然騙人。

但是,皇兄為何騙姐姐?

安陽的心咯噔一下,雙手不由用力,抱緊了陸婉。

陸婉也想到了此處,心跳停了一拍,咬著唇,忍著難受,強扯出笑容,答:“嗯,娘打我,我就跟姨母回去了。”

皇帝舅舅是怕娘親知道真相後,受不住嗎?

娘親的身子,有那麽的糟糕嗎?

那些禦醫沒用,扁昔日一定可以的!

陸婉揪著衣服,眼神中帶著篤定,身子也緊繃繃的,微抿著唇,代表了堅定。

她一定要讓皇帝舅舅找到扁昔日!

馬車駛到了宮門外,安陽帶著陸婉直衝皇帝的乾清宮。

“奴才給安陽公主,陸小姐請安。”守門的太監看到來人,忙行禮,但也絕對沒有讓兩人就這樣闖進去的意思。

“本宮要見皇兄,現在,馬上!”安陽看著有太監進去稟告了,大吼一聲,袖子一揮,就闖了進去。

太監宮女一個都不敢攔,隻因這安陽公主是聖上親妹,且脾氣暴躁,若是惹禍了她,恐怕人頭落地。

陸婉就緊跟在姨母的後麵,啪嗒啪嗒的邁過了乾清宮的門檻。

皇帝才剛聽到太監的通報,那人就已經到了殿中央。

“安陽,你這帶著婉兒是來幹嘛了?”皇帝揮手,讓殿中的人盡數退下,隻留了貼身太監總管高德庸。

“安陽拜見皇兄。”

安陽卻不答話,而是行了一個大禮,跪在了地上。

陸婉也有樣學樣。

“陸婉拜見皇帝舅舅。”

跪下一拜。

皇帝頭疼的看著跪在大殿中央的一大一小,他深知安陽絕對不會是帶著婉兒來認親戚的,肯定有什麽天大的事情。

“起來。”

“謝皇兄。”

“謝皇帝舅舅。”

安陽起來後,見陸婉半天還沒撲通起來,忙把她給拽了起來。

“婉兒可有受傷?過來給朕看看,都是朕的過失,幸好婉兒無事。”皇帝朝陸婉招手,一臉的後悔。

陸婉有些拿捏不準現在的狀況,她總感覺姨母有點火氣要對著皇帝舅舅發。

她試探性的邁了一步,就被安陽給摁住,扯了回來。

“當然是皇兄的錯!皇兄竟然讓大孩子帶著小孩子去看花燈,自己去了萬花樓!”安陽臉上帶著怒氣,上前走了兩步,直逼皇帝。

陸婉不敢吭聲,人畜無害的看著皇帝舅舅。

皇帝自知理虧,把手放下,尷尬一笑。

安陽又走上前兩步,盯著皇帝的眼睛,道:“如果婉兒出了什麽事情,皇兄怎麽給皇姐交代!”

“朕不會讓婉兒出事情。而那些罪魁禍首,朕也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高德庸垂著頭,悄無聲息的走到陸婉麵前,擋住了前麵的那兩位主子。

陸婉仰頭看著他,展開笑臉,然後想要繞過他過去拉住姨母的手。

“代價?代價有用嗎?皇兄當年為了兵權讓皇姐嫁給陸承勵,就陸承勵那個……”

高德庸朝陸婉慈祥一笑,把她抱起來,捂住了她的耳朵,走出了殿外。

“陸小姐還小,有些話不能聽呢。”高德庸把陸婉放在偏殿的榻上,吩咐宮女上點心,又派人去請太後過來。

陸婉心中暗惱,臉上卻是一臉懵懂,眨巴眨巴眼睛,問:“為什麽呢?”

高德庸哈哈一笑,道:“因為大人們也要有秘密啊。”

陸婉撇嘴,道:“好吧。”

她剛才聽到姨母所說,娘親是因為兵權才嫁給爹爹的嗎?

陸婉掰扯著手指,她的祖父遠安侯是追隨皇帝舅舅的一派,皇帝舅舅登基估計出了不少的力,手上握著大部分的兵權,一個皇帝自然不會讓這麽大的危險存在。

所以,祖父交出兵權的條件就是,讓娘親嫁給爹爹嗎?

若真的這樣,真有些悲哀……

陸婉五指緊握成拳,眉頭緊鎖,她沒有辦法判斷誰對誰錯,沒辦法指責皇帝舅舅的做法。

為君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必然的。

為君者是如此,其餘人又何嚐不是如此,便是玉姨娘為了當正室,前世就能裝作疼愛她的樣子奪走娘親留給她的東西!

可娘親呢,這一輩子因生了她身子壞了,又因兵權要委屈自己嫁給陸承勵。

“總管,陸小姐睡著了。”宮女見高德庸來了,忙小聲稟告,瞧了眼握著拳頭,皺眉而眠的陸婉。

高德庸點頭,讓人仔細著屋子裏的空氣流通,還有注意著陸婉身上的小被子。

“好生伺候著,估計等會主子們都會過來。”高德庸瞥了眼宮女,走了。

宮女得了提醒,感激涕零。

乾清宮正殿。

“皇姐的病,真的藥石無醫了嗎?怎麽會這樣?不就是產後的病嗎?”安陽似是接受了事實,給她一直流淚喃喃自語,便是不肯相信。

太後也流了淚,拉著安陽的手,搖頭。

皇帝歎了口氣,道:“平陽性子倔強,以為你是被我逼著嫁給仇閔德後,就不肯理朕跟母後了,也不肯用太醫院的人。恐怕一開始是能好的,院判說,他無能為力,朕也不能砍了他的頭啊!”

安陽冷笑,瞪著皇帝,道:“你不能砍了院判的頭,你卻能逼著皇姐嫁給陸承勵那個王八蛋!”

陸承勵寵愛那個妾室,在安陽眼中就是王八蛋!

她雖然不插手平陽的任何事情,但是一直都默默派人盯著。

“行了!”太後發聲,語氣嚴肅,打斷了兩人。

“哀家生了你們三個,都是孽。”太後起身,自有嬤嬤上前攙扶,“哀家去看看婉兒。安陽,你也別隻指責你皇兄跟哀家,若是你當初不那麽一意孤行,而是跟平陽好好解釋,讓她心中安心,也不至於她會這麽恨咱們。”

太後似是又衰老了一些,滿臉愁容的離開了大殿,她實在是管不了了。

安陽身子一顫,跌坐在靠椅上,道:“那婉兒怎麽辦,她剛還跟我說,要求她的皇帝舅舅找好的大夫給她娘看病!”

“婉兒她怎麽辦,她才四歲!”

安陽放聲大哭,朝著皇帝大聲咆哮,她對皇兄不滿,對自己不滿。

皇帝靜靜的站了一會兒,讓高德庸取了一道聖旨過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平陽公主之女聰慧可愛,甚得聖心,特冊封為:五品,平樂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