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言語刺激
老夫人的腿一天天轉好，天氣也逐漸熱了起來，這一天，老夫人照例練過走路後坐在門廊上休息，蘇芙則跟小武在院子裏抓蟲子玩……
“姨姨，這裏有一個大蟲子，你快來看啊！”
小武蹦跳著向蘇芙招手，蘇芙笑著走過去，蹲下來看著小武所指的蟲子，柔聲道：“這是甲蟲，會飛的！”
“會飛？可是這蟲子看著甚是笨得很，怎麽能飛得起來呢？”
小武歪著頭，一臉地不相信，蘇芙笑著揉揉他的腦袋，拾起一根樹枝，輕輕地撥了一下那蟲子停著的葉子……
那黑色的甲蟲挪了幾步，突然就張開了背甲，撐開翅膀飛了起來……
“啪啪啪啪……”
小武開心地跳著拍手：“飛了飛了，真的飛了！”
“等等我，小蟲子你要飛到哪兒去？等等我……”
“慢點兒跑，仔細別摔著！”
小武追著甲蟲跑到邊兒上去了，蘇芙趕緊叮囑了他要小心，站在一旁眼睛都不敢離開小武的一分，生怕他磕著碰著！
“蘇芙，你過來！”
“哦，來了！”
老夫人喊蘇芙過去，蘇芙嘴上應著，腳卻還是沒有挪地兒，眼神依然跟隨著小武……
好不容易等來了蘇芙，老夫人白了她一眼道：“你磨磨蹭蹭的幹嘛呢？”
蘇芙拿了小凳子在老夫人腿邊上坐下，自然地替她揉捏腿……
“小武在亂跑，我看著，免得他摔了！”
“我們小武又不是什麽嬌生慣養的孩子，打小兒便是磕磕碰碰地長起來的，你這一來，倒把他慣得嬌氣了！”
蘇芙不好意思地笑笑……
“嗬嗬，小武還小，寵著點兒也沒什麽！？”
老夫人對蘇芙的話嗤之以鼻……
“你自己還是個孩子，又怎麽知道，這小孩子啊，得從小教好了，長大了才能有出息！”
“孩子便是孩子，健健康康，開開心心就好，有沒有出息真的那麽重要嗎？”
“當然重要，你若是有了孩子，你是希望他做個鄉野村夫，還是封官加爵啊？為人父母，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
蘇芙抿唇微微一笑……
“我倒覺得，做個鄉野村夫也沒什麽不好，有幾畝薄田，養三五家畜，娶一位妻房，生一群兒女，每日下田勞作，回來有兒女圍繞身旁，多好！”
“切……”
蘇芙一副憧憬的模樣，讓老夫人很是不屑！
“這都是書上寫的，你可知道，種田雖是人為，卻還是要靠天長，倘若年景不好，那就是顆粒無收，就算是風調雨順，也要交稅，剩下來自己吃的，已然無多，再說到孩子，養出來就是要吃飯的，農家的孩子連讀書識字的機會都沒有，長大了也隻能是個粗人！”
蘇芙不服氣地抬起頭：“這麽說來，在老夫人的眼裏，必得封官加爵，才是有出息咯？”
“那是自然！”
“可老夫人有沒有想過，官就真的那麽好做嗎？身為人臣，必得事事小心，還防不得有朝一日，就落了別人的口實，人頭不保，這樣誠惶誠恐的日子，過著又有什麽意思？”
聞言，老夫人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地盯著蘇芙……
“嗬嗬，你個小丫頭片子，倒是看得透徹啊！”
“哪有，不過是在皇宮裏待過一段日子，耳濡墨染罷了！”
“對了，我這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再過幾日，你便回去吧！天一身邊，不能少了你，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他恐怕又要硬撐著，有你在，總要好上許多！”
蘇芙繼續揉捏著，輕聲回答：“老夫人無需憂心，軍營內有我之前配好的常備藥，主上身邊的五四很盡心！”
“唉……怎麽能不憂心呢？上回聽你說他中了毒箭，我這心就如同被剮了一塊，到現在還滴著血呢！說實在的，即便是有五四，有你，有那麽些個伺候的人，我還是放心不下，天一從小的起居飲食，哪一樣不是從我手裏過的，別人做的，我總歸不放心啊！”
蘇芙從老夫人的話裏聽出了她對八王爺濃濃的思念……
“既然不願假手於人，那老夫人何不回到主上的身邊去！”
老夫人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此生不可能回去了，我向天發過誓，保佑天一一生平安，永遠都不會再見天一，若是違誓，那……”
蘇芙突然站了起來，皺眉看著老夫人……
“發誓？嗬，人活在世上，豈是句誓言便能左右的？吃齋念佛就能夠成事的話，那還要辛苦勞作做什麽？人人都坐在家中念經便好了，我看這神佛不過是心魔，自己心裏奢望著什麽，便要去向天祈求，殊不知天在哪兒？神佛又在哪兒？”
“放肆，口無遮攔的臭丫頭，這漫天神佛豈是你能夠隨口編排的，立刻住嘴！”
老夫人被氣得不輕，一旁的婢女使勁兒對蘇芙眨眼睛，要她順著老夫人，可蘇芙則完全視而不見……
“究竟是我口無遮攔，還是老夫人您不敢麵對自己的心，想來，老夫人更清楚一些吧！您嘴上說著心疼主上，就連不見主上的麵，都是為了他的安危著想，那麽請問老夫人，您可知道，就是因為您的這份愚昧，主上不得不每每深夜前來探視，又生怕驚醒了您，連房門都不敢進，隻在窗戶底下待上那麽一會兒，為的就是想跟您靠得近一些！您又知不知道？您在這裏待得倒是安逸，可主上卻是日日牽掛，他擔心您的身體，怕您吃不好睡不好，您摔傷了腿，他一個堂堂主帥，心疼地直掉眼淚，可是卻不敢來看看，就怕您再傷害自己！這一切，您可知道嗎？”
周圍一點兒聲響都沒有了，半響，老夫人閉上眼，兩行渾濁的淚水順著她布滿皺紋的臉龐緩緩滑落……
“我怎能不知，他在窗外站著，我便是睜著眼睛到天明，擔心他受涼，擔心他夜路不好走，可是我不能見他啊！我向神佛發過誓的，如若違誓，報應到他身上該怎麽辦？”
“荒唐！如若真有報應，那有些人，已經死了千次萬次，你不肯見主上，不是因為怕神佛報應，不過是因為你自己害怕，害怕再看到他受傷！”
“你胡說！”
老夫人急得一躍而起，話一出口突然倒了下去！
“老夫人，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