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宮婢所

這三千兩銀子,傅詩大概知道是夫人張氏拿捏住傅思瀅的把柄,然後敲詐而來的。張氏向他保證傅青一家不敢聲張言語的,可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皇上和太後知道了,當場質問!

傅詩是真真正正的無言可辯。難道要他說是抓住了傅思瀅的把柄,所以故意敲詐?!

見傅詩半句反駁都沒有,皇上怒氣更甚:“堂堂版築世家,家中是窮得揭不開鍋了,需要向已經分家的大哥借這麽多銀兩?你看看你妻兒身上的穿戴,再看看傅思瀅姐弟三人的衣裝打扮,你就沒有半點羞恥和慚愧?!”

傅詩大驚磕頭:“微臣知錯!”

“可憐傅思瀅方才還為你這二叔家的劣行百般隱瞞。她姐弟三人個個才學出挑,品行端正、性情敦厚,而你膝下的子女呢?”想起方才傅芳薇入殿解夢的答非所問,皇上就失望不已,“女兒好大喜功,兒子至今沒有入仕,毫無建樹,傅詩,你太讓朕失望了!”

皇上此話一出,傅詩如遭雷擊。沒有什麽訓斥比“失望”二字更嚴重。更別提全家幾乎被批一遍。

他緊緊地貼俯在地,顫抖如篩。

傅思瀅斜目看著二叔的後背,嘴角涼薄地勾起。

那三千兩銀子,收得開不開心?可知福禍相依?

在極重地訓斥過傅詩後,皇上不僅責令傅詩明日就將三千兩銀子給傅宰相還回去,還扣了傅詩半年的俸祿,並令傅詩鄭重給傅宰相賠禮道歉。

傅詩乖乖叩謝皇上的“賞賜”。

傅思瀅裝似掩麵而泣,實在痛快不已。她向母親保證過,今晚是那三千兩銀子在本家停留的最後一夜,她沒食言!

太後眼瞧傅思瀅默默落淚,心生憐惜,吩咐身旁的老嬤嬤親自去領傅思瀅更換衣裝。

傅思瀅一臉淚水地謝恩。

直起身子,兩眼通紅地猛然轉頭,盯著身旁還遲遲沒緩過神的胡靈靜。

她未開口,德妃、素敏大長公主就已緊張萬分,胡靈靜更是慌得不敢與她對視。

“胡靈靜,”傅思瀅冷冷出聲,“你是我平生所見,教養最為卑劣的女子!”

被羞辱的胡靈靜瞬間麵紅耳赤,傅思瀅的這句評價回響在大殿之中,無數人嘲諷譴責地看向胡靈靜。

一句話,將罪魁禍首的名號強按到胡靈靜頭上後,傅思瀅轉身跟隨太後的老嬤嬤離去。身後有胡靈靜的大叫和素敏大長公主的不滿,但沒有人附和她們,就連德妃也未再出聲。

傅詩目光深深看了平素毫無交集的胡靈靜一眼,身心疲憊地退出大殿,迎接他的,隻有一家人的惶恐和不安。

老嬤嬤一邊帶路,一邊心疼地安慰傅思瀅:“今天的事情與姑娘您無關,姑娘千萬不要自責。自責是做錯事的人才該做的,您和您的家人都是行得正、坐得端的君子。”

傅思瀅跟隨老嬤嬤走入一處偏殿:“多謝嬤嬤教誨。”

“教誨談不上,幾句寬慰罷了。傅大小姐稍候,老奴已經命人去為您取拿衣裝。太後特意交待,一定要讓您豔壓群芳,”老嬤嬤笑得慈善,“雖然老奴認為您已經豔壓群芳。”

“嬤嬤謬讚,思瀅多謝太後照拂。”

不過一會兒,宮女拿來適合傅思瀅身量的衣裝。藕粉套紗,淺灰似銀的走線,金光閃閃的百靈鳥繡若隱若現。月白繡鞋流雲錦文,如夜色浮雲,幽幽襯輝。

老嬤嬤親自為思瀅重梳發髻,金釵玉簪,步搖輕響,華勝花鈿,雙耳掛墜。再略補妝容,朱唇一點。

片刻工夫,傅思瀅便退去所有灰暗遮掩,風華大現。

老嬤嬤都看呆了,喃喃讚歎:“姑娘何止能豔壓群芳,實在是一花綻放百花謝。”

望著鏡中的自己,傅思瀅依然謙虛:“宮宴將盡,我也不需大出風頭,還是請嬤嬤為我裝扮得素雅點為好。”

老嬤嬤不讚同:“太後說得對,姑娘您太小心收斂了。就這樣,老奴認為非常好,您可以去慕王麵前走一遭。”

鑒於在外人麵前表現得與漠蒼嵐很恩愛,傅思瀅裝作含羞低頭,接受了這幅裝扮。

嗬嗬,要是讓胡靈靜知道太後和老嬤嬤認為她是個小心收斂的人,保證會氣得嘔出血來。

在老嬤嬤領傅思瀅回宮宴大殿的半路上,有宮女碎步迎麵而來,向老嬤嬤說太後吩咐老嬤嬤回順安宮準備夜寢。

老嬤嬤有些奇怪這種小事太後怎麽也要吩咐她去做,但鑒於這個宮女是身邊很信任的宮女,也就沒多問。

“你帶傅大小姐回大殿。”

“是。”

“傅大小姐,老奴先行告退。”

“嬤嬤慢走。”

送走老嬤嬤,傅思瀅看向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宮女,忽然,挑眉笑:“走吧?”

小宮女先是被驚豔得怔住,而後又被傅思瀅詭異的熱情一驚:“是、是……”

小宮女在前方沉默地領路,傅思瀅麵色冷漠而森涼地在後跟隨。她回頭,望見遠遠有一道笨拙尾隨的身影,心安無慌。

雖說此時這裏是大昌的皇宮,但她在前世畢竟也做過這座皇宮的女主人。小宮女把她領向何處,她很清楚。

宮婢所。

混亂而微小之地。

周圍空無一人,小宮女頓足,一臉急色:“奴婢忽犯內急……”

左右張望,沒見有別的宮人,小宮女很慌亂,隻好請求道:“傅大小姐海涵,您先請進屋等候片刻,奴婢去去就來。”

傅思瀅十分配合:“好。”

小宮女徑直將她帶入宮婢所的一間屋子,之後扭頭就走。小宮女走得很放心,不關門不關窗,傅思瀅知道小宮女有這個自信,因為這裏看似無人,其實到處都是眼睛。

迷煙漸漸蔓延。

傅思瀅捂住口鼻,裝作頭腦昏沉地靠在桌上。

不過一會兒,就有人影在房門口出現。

她眯眼看去,認出……是寧瑞成!

“傅思瀅,你果然在這裏,我方才聽宮人說看見你進入此處,你來這裏做什麽,怎麽不回大殿去?”

寧瑞成話多地走入房間,立即察覺到傅思瀅的不對勁,趕忙上前關心地搖晃她:“傅思瀅,你怎麽了?”

真是拙劣的表現。

傅思瀅裝作被迷得精神消散,眼睛艱難打不開,嘴唇翕動卻無聲。

見她這樣,寧瑞成立即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迫不及待給她灌下:“你是不是喝醉了?來,喝點水,醒醒酒。”

心知這茶水定然有料,被灌下茶水的傅思瀅口含茶水緩緩吐著。她吐得緩慢,寧瑞成隻以為她是半喝半吐,喂了三杯後,不再喂。

他迫不及待地要動手,而且傅思瀅反正已經被迷暈。

“傅思瀅,你就要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哈。”他壓抑地笑著,笑聲中有得逞的滿意和囂張。

就在寧瑞成一把將傅思瀅拉起,湊頭就要親上去時,“咚”的巨大一聲!

太陽穴被人從後重砸一拳,他幾乎都沒反應過來,就一頭暈死倒地!

瞬間露出身後容辰的身影。

渾身燃燒著怒火的容辰低聲輕喚:“姐!”

傅思瀅倏地睜眼,看到倒在腳旁的寧瑞成,想也不想地就一腳踢中這廝的**!

“砰”“砰”兩下,疼得寧瑞成昏死中還要抽搐。

傅思瀅擦擦被寧瑞成拉過的手:“你是怎麽進來的,沒人攔你?”

“有個宮女攔,我指著這間屋子說我哥讓我跟著。”

“嗬!”傅思瀅被逗樂,“看來那宮女並不知道寧瑞成的身份,否則哪裏會信你。”

容辰可笑不出來:“姐,現在怎麽辦?這個畜生,他竟然敢對你做這種事!我要殺了他!”

說罷,上前再狠踹兩腳。

傅思瀅提起茶壺,直接把茶壺嘴捅進寧瑞成的嘴裏,拚命給他灌個水飽。完後攔住還想再多踹的弟弟:“咱們得快點,等那宮女回過神來,可就沒機會了。讓你帶紙筆帶了嗎?”

“帶了,”容辰從懷裏掏出紙筆,“姐,你是怎麽料到需要紙筆的?”

“本來是想著不便出聲的話,你我能寫字交流,現在則是另有大用途。來,你握著他的手寫,我可不想碰他,”傅思瀅叮囑道,“寫得潦草難看些,裝作是喝醉神誌不清寫的。”

“寫什麽?”

“我說什麽,你寫什麽。”

很快,容辰按照傅思瀅的囑咐,握著寧瑞成的手寫了幾首詩。容辰寫得麵紅耳赤,傅思瀅麵不改色。

寫完後,容辰急切地問:“這樣就行了嗎,能報仇嗎?”

“會的。不僅能報仇他,還能報仇住一條大魚!”

“那咱們現在趕緊離開這裏?”

“離開?”傅思瀅搖頭,“不,不能離開,外麵有人盯著呢。去,關門。”

“啊?”

容辰一頭霧水,按照長姐的吩咐,乖乖關門。“咯吱”一聲,內外隔絕。

……

宮宴將盡,李氏左等右等,沒等到大女兒歸來,也沒等到去如廁的兒子歸來。

“老爺,思瀅和容辰還沒回來,不會鬧出亂子了吧?”

今天晚上傅宰相顯然很高興,有點醉意,擺手:“怎麽會鬧出亂子,他們給我爭氣啊,給我爭氣!”

此時,宮女附耳德妃密語。德妃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