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參與

麵對聽到她提議動刑後神色各異的眾人,傅思瀅神色淡然。

“既然孫姑娘寧願舍棄清譽也要狀告何公子作惡,那何公子就不能忍受一些皮肉之苦……”她譏諷一笑,“以捍衛清白嗎?”

接受到傅思瀅小瞧的目光,何長易緊握雙拳。他自然不想受刑!不是他怕疼,而是他本就清白,憑什麽要因為旁人的誣告而受刑!

誰能想昨日還是受害者,今日就成了作惡人!

孫姑娘一邊哭一邊說:“大人,我和弟弟之前與此人並不相識,若不是因他作惡結怨,我姐弟二人何苦打他!難道我二人真是山匪惡霸?大人,小女子願意一同承受刑罰!我倒要看看,我與這惡人誰先忍不住招出實話!”

傅思瀅與旁人一樣,極為驚愕地看向孫姑娘。一個弱女子,竟如此剛烈,不得不叫人欽佩。

傅思瀅更是詫異。清方門的人接活兒都這麽拚命嗎?

當即,她再次鄙視地看向何長易:“一個弱女子都敢受刑以證清白,你自詡蒙冤,如何不敢與她一比底氣?”

何長易雙眼通紅。在他眼中滿堂皆是逼迫,就連身旁的薛津也猶豫地看著他,想要勸他應下。似乎不應下此事就是做賊心虛!沒人在乎他此時渾身是傷,一條胳膊還斷著!

在眾人的注視下,何長易久久沒有回應。

傅思瀅起身,甩甩手:“沒意思。府尹大人,若是無事我就先行告辭了。”

她作勢要走,忽然,何長易咬牙切齒地大喝:“我答應一比!”

傅思瀅眉梢一抖,斜眼看去。隻見何長易目光錚錚地盯著她,聲色低啞:“我沒做過的事,絕不會承認!”

聽出他強烈的宣告之意,傅思瀅唇角一勾:“倒還算是個男人。”

聞言,何長易稍有動容,憤怒不甘的眼神極為濃烈。

傅思瀅假裝要走,就是在表明她已認定何長易作惡。何長易怎麽會甘願讓她帶著這樣的念頭離開,然後在外大肆宣揚?

刑審,一定要上!

雙方都同意受刑,府尹立即命人抬上兩條長板凳,實施杖刑。

孫姑娘剛要毫不畏懼地趴上板凳受刑,傅思瀅道:“孫姑娘畢竟是女子,和何公子一個大男人承受同樣的刑罰,未免不公。不知府衙可有略輕的刑罰?”

音落,隻見孫家弟弟站出:“不用改,我替我姐姐受刑!無論是什麽刑,我都跟這個惡徒對到底!”

傅思瀅挑眉。

眼瞧孫家弟弟和何長易一起趴上長板凳,準備經受棍杖之刑,她目光隱晦地看向孫姑娘:何必上趕著挨打?

孫姑娘微微衝傅思瀅搖搖頭,示意無妨。

傅思瀅輕輕歎口氣,別開頭。

何長易就在她眼前趴著,能聽到她的歎氣聲。抬眼一瞧,見傅思瀅不願看受刑場麵,何長易心中百味雜陳。

他想她既然能施舍給乞丐好飯好菜,甚至還願意給作為乞丐的他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她就該是心善之人。可為什麽,為什麽不過是換了個身份,她就對他如此為難!

“咚”!“咚”!“咚”!

杖刑開始,兩邊重重長長的棍子同時落下,何長易一開始還能強忍疼喊,後來就失去理智,連連從嗓子深處發出痛吼。而反觀孫家弟弟,不喊不叫,就連身板也依然趴得筆直。

給孫家弟弟施刑的衙役甚至心中訝異,這小子的身體打起來硬實極了,不愧是山上的獵戶,就是結實。

沒聽到孫家弟弟的痛呼,傅思瀅從一開始的心驚肉跳,慢慢放下心來。

清方門的人有自己的底氣,做事畢竟不會胡來。

孫家弟弟身體結實,和多處有傷的何長易相比,自然優勢極大。“咚咚”幾棍子下去,何長易就臉色蒼白,渾身冷汗抽搐。

薛津看的是提心吊膽:“府尹大人,夠了吧?難道這樣還證明不了何長易的清白?再打下去人就要死了!”

孫家弟弟朗聲罵道:“這種程度也叫夠?不夠!今天要是能打死他,我也豁出性命給他償命!”

“你!”

薛津還欲再說什麽,忽然一聲驚呼:“何兄!”

隻見何長易終於在毫不留情的杖刑之下,噴出一大口血後,暈死過去!

何長易暈死前還想再說句硬氣的話,然而他聲音太弱,根本就沒叫旁人聽到,就連薛津都因顧著和孫家弟弟理論而沒有察覺,隻除了傅思瀅。

“我、我不認罪……”

說罷,就被打得昏暈過去,再無明智。

傅思瀅看向何長易的眼神充滿譏諷和冰冷。

不認罪?

嗬嗬,不認罪,就沒罪了嗎?

她說:“暈過去了?別是裝的吧。”

薛津大怒:“傅大小姐,還請口下留情!”

傅思瀅冷哼一聲,一指府衙門外圍觀的眾人:“從今日起,薛公子怕是得一個一個勸過去口下留情!”

薛津扭頭,看到府衙外全是好奇圍觀的百姓,頓時頭大如鬥,心亂如麻。

可想而知何長易這一暈,會叫多少人嚼斷舌根子!

孫姑娘哭著將弟弟從長凳上攙扶起,跪在府尹麵前:“大人,可憐我姐弟沒有證據證明這惡人作惡,經今日羞辱,我二人再無心力與他對峙。若是大人不判我二人打人之罪,就放我姐弟歸家吧!”

麵對神色哀切的孫家姐弟,府尹深深歎氣,不顧薛津還欲多說,當場宣布姐弟二人無罪。

姐弟二人相互攙扶著走出府衙,不知引了多少人追問。

傅思瀅跟隨在孫家姐弟二人的身後離去,她最後瞥向何長易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具屍體。

人都走後,薛津命下人趕緊將何長易抬走救治。他正欲離開,府尹喚住了他。

“薛津,不管此事與何長易有沒有關係,此人名聲已壞,你日後還是少於此人來往為好。這是本官作為你父親的好友、也作為你的長輩叔父,給你的忠告。”

薛津神情複雜,悶應一聲,扭頭離去。

錦相樓人來人往,眼下最新的何長易之案立刻點燃所有食客酒客的好奇。

在後院清方門內,傅思瀅再次見到孫家姐弟二人。

孫家姐弟不複公堂之上的羞憤,盡顯沉穩和神秘:“給姑娘辦的事情,不知姑娘可還滿意?”

想到何長易最後像一隻被人踩扁的螞蟻般趴在長凳上,傅思瀅的臉上就壓不住笑意。

“當然滿意,”她看向孫家弟弟,“方才受杖刑可疼?”

孫姑娘笑:“我弟弟練的童子功,如今練成這幅身板,別說是杖刑了,就是鞭刑也能受得住!”

聞言,傅思瀅忍不住一抖,連連苦笑:“那可使不得。咦,你們當真是一對姐弟?”

“正是!而且也恰好姓‘孫’。我叫孫丹,我弟弟叫孫益。接到這個任務時,我倆還以為是熟人下的任務呢。”孫家姐弟二人笑。

傅思瀅也感到驚奇,欣喜歎道:“這可真是緣分。”

“對了,姑娘,您另外一個命人夜襲福好客棧的任務,我二人也有參與,已經布置妥當。如果你確定命人按計劃行動,明早就能聽到消息。”

“好。”

忽而,傅思瀅一頓,忍不住詢問:“不知我今晚能否一同參與?”

孫家姐弟對視一眼:“這……倒是可以,但您到時候不能肆意行動,得聽我們的。”

傅思瀅精神一凜,毫不猶豫地應下:“好!”

傅思瀅從清方門離開時,錦相樓裏針對何長易一案已經議論得人聲鼎沸。明明哪怕是當時在府衙外圍觀的百姓都不一定能聽見什麽,可是每個人講起來都說得像是親眼目睹、親身經曆了一樣。

“那個何長易,真不是個東西!誰能想到他是意欲對山中民女圖謀不軌,然後才落得遭毒打的下場。可惜那對姐弟沒有證據,要不然還能讓這種惡棍逍遙法外?”

“孫姑娘舍得清譽,孫家弟弟寧願豁出性命,這個姓何的絕對沒幹好事!”

“還說呢,我可是聽說薛公子為了保他,光說孫家姐弟有罪,姓何的無罪!”

走出錦相樓,傅思瀅望著天邊流雲長長呼氣。

這不算完。她會在她即將送命的前一刻,親手把匕首刺入何長易的胸膛!

……

入夜,宰相府已夜深寧靜。晴音收拾完後,請了安,悄悄離去,將房門關上。

房門一閉,已經躺在**的傅思瀅立刻翻身坐起,借著月色更改衣裝。

換上從清方門拿來的一套夜行衣,全身都捂得嚴嚴實實,隻有兩隻眼睛露著。

聽到屋外傳來一聲悠長的貓叫,傅思瀅立刻無聲打開房門,踏入月光,溶於夜色中。

孫家姐弟應約而至。

幾人抹黑悄摸走到院牆處,孫丹在傅思瀅麵前一轉身,將後背亮給傅思瀅:“來,傅小姐,我背你翻牆。”

傅家的院牆很高,哪怕孫家姐弟一人在上、一人在下,也不能將傅思瀅給湊上牆頭去,所以隻能背一下她。

傅思瀅有些驚慌:“啊,這、這不太好,你背不動我的。”

孫姑娘笑:“無妨,翻個牆罷了,能背得動!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