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失明了
蘇筱筱黑白分明眼珠轉了轉，秀眉緊蹙，配著頭上纏了一圈的紗布看起來頗為滑稽，其中一名年輕的護士看到嚇了一跳，邊示意另一名護士閉嘴邊道：“韓太太，你醒了啊？怎麽也不出聲？”
蘇筱筱張了張口，嗓子幹啞的厲害，試了好幾次才發出聲音：“你們剛才在討論什麽？”
新來的實習小護士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否認：“沒什麽，我們就是瞎說的，也許是同事看錯了也說不定呢，你別太在意。”
另一名有些資曆的護士完全不在乎那麽多，直接毒舌道：“你怕什麽！這有什麽不好說的！本來她爬**位在A市就是一個笑話，更別說還試圖勾搭韓家兩兄弟，要我說啊，這種女人也是活該！當小三者人恒綠之！”
“哎呀，你少說兩句，她現在是病患，已經夠可憐了，我門去叫醫生過來看看！“
聽兩人的腳步聲似乎是要出門，蘇筱筱這才急道：“等一下，你們能不能幫我開下燈，太黑了，我有點怕。”
兩個護士聞言頓住腳步，詫異的對視一眼，年輕的小護士剛想回頭問她什麽，就看到了一身冷意迎麵走來的男人，下意識道：“韓先生？”
韓先生？是韓梓岩來了？還是韓家的其他人？
蘇筱筱掙紮著起身，卻不小心扯到了手背上的吊針，突如其來的刺痛讓她下意識抽了一口冷氣。
“別動！”
熟悉的薄荷清香混雜著淡淡的煙草氣息傳來，蘇筱筱睫毛輕顫，啞聲道：“阿岩？”
韓梓岩緩緩勾唇，音色清冽：“嗯。餓了吧，你目前隻能吃流食，我讓人備著粥呢，要不要喝點。”
韓梓岩說著起身去拿一旁的保溫盒，蘇筱筱卻下意識緊緊抓住他的衣角，輕聲道：“阿岩，你怎麽不開燈呢？你把燈打開好不好？這樣太黑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近乎呢喃，像是要說服自己隻是房間太黑沒開燈而已。
韓梓岩身子一僵，從她脫離危險的喜悅中冷靜下來，視線落在她那雙漂亮卻空洞的眸子上，瞳孔驟然緊縮。
窗外的陽光明媚和煦，房間內的溫度猛然下降。
“阿岩，你怎麽了？你幫我開下燈好不好，你要是不想理我，那麻煩你喊護士進來行嗎？”
韓梓岩遲遲未有回應，蘇筱筱一顆心沉到穀底，不安的眨著眼睛，目光卻始終落不到實處，她看不到一絲光亮，努力壓下心中浮現出的某個念頭，隻是翕動的唇瓣越發蒼白。
韓梓岩緩緩抬手，輕輕在她眼前晃了下，確定她沒有反應後，神色凝重。
他斟酌了下措辭，無比艱難的開口：“筱筱，你剛醒，我讓醫生過來看一下你的情況好不好？”
“不要！”
“筱筱，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蘇筱筱有自己的尊嚴和驕傲，她不願把自己最狼狽的一麵給任何人看到，更何況，那個人還是韓梓岩！
韓梓岩又怎麽會不明白她的想法，靜默良久，他刻意加重腳步聲，走到門口打開門又關上，而後靜靜地佇立在門後，將身體的重量放在冰冷的牆壁上，以此緩解心頭的浮躁。
蘇筱筱似是不相信自己真的看不見，自己撐著床頭的桌子緩緩起身下床，期間扯到了吊瓶，她蹙著眉頭，用空閑的一隻手直接扯掉了針頭。
由於看不到鞋子的位置，隻好赤腳踩在白瓷磚地板上，扶著牆壁，一寸一寸的去尋找房間燈的開關，任由手背滲出的血珠，在潔白的地上開出點點紅梅。
依舊是固執倔強到令人心疼的模樣，不到最後一刻不肯認輸!
然而，她跌跌撞撞在房間轉著，直到最後絆到了凳子的一角，踉蹌著跌倒在地。
韓梓岩心髒一緊，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拉她，卻在眸光觸及她無聲落下的兩行清淚時，手臂頹然垂下。
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一刻的樣子，那就讓她自己默默舔舐傷口吧，發泄出來，總比一直憋著好。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我不相信，一定是我沒找到開關……”
她撐著地板搖搖晃晃起來，像個迷途的孩子在房間裏打轉，卻始終找不到路。
韓梓岩在蘇筱筱再次跌倒前終是忍不住長臂一伸將人拉入懷中，下巴擱在她柔軟的發頂，輕輕撫著她的後背順氣。
他做不到任由她一個人痛苦無助而不為所動，他想陪著她，至少這樣的時刻她即使感到難堪，卻不會因為沉浸在黑暗中而太過恐懼。
“筱筱，呆會讓醫生檢查之後再說，別自暴自棄！”
蘇筱筱被他按在胸膛處，貪戀著生命中為數不多有過的溫暖，蒙著水霧的眸子空乏至極，聲音裏滿是落寞：“我失明了，以後再也看不到外婆對我笑了，再也不能拿筆畫稿子做我喜歡的設計了……”
也……再看不到你了。
“不要這麽悲觀，你還沒有聽到醫生怎麽說，也許隻是暫時的呢？”
她自嘲一笑：“哪有那麽幸運呢？三番五次死裏逃生，能活著已經是幸事了，瞎了就瞎了吧，也總比死了強。”
有溫熱透過襯衫滲透到韓梓岩的胸口，蔓延到心髒卻隻剩冰涼的痛意。
驕傲如她，如果真的永久性失明，他不敢想象她要如何久居黑暗中……
他澀然：“不會的，一定可以恢複的，你別怕，我陪著你。”
他陪著她？以什麽立場？什麽身份？真是可笑至極！
蘇筱筱悲傷過後，理智逐漸回籠，將他推開，岔開了話題：“車禍的事，交警那邊怎麽說的？”
定期保養的頂級跑車，怎麽會那麽巧刹車失靈？！
這裏麵到底有沒有好大伯韓謀成的手筆！
韓梓扣住她的手腕，定定的看著她：“你不相信我。”
相信？
這兩個字說出來容易，做出來可就難的多了！
她不知道要怎麽去相信他，相信她喜歡的那個少年一成不變！
相信他沒有留下一句話就丟下她和魏一心出國旅行，沒有任由她被人算計，沒有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將他和魏一心在酒店的照片發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