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怨念的目光

蘭芷清轉身就朝著大缸跑去。

宇文流淵剛準備脫下他外袍套著的那件玄黑大氅給衣不蔽體的她先披上,一抬眼就看到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越跑越遠,當即麵露慍色。

“蘭芷清——你又要做什麽?”

眼看著那抹嬌小的身影直衝大缸,宇文流淵眼角一抽,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糟了,她該不會是想……

他蹙眉出聲喝止:“別跳,缸裏有水!”

可惜,他終歸還是晚了一步。

蘭芷清已經縱身起跳,直到她“噗通”一聲落進缸裏,被猛然竄上來的水花嗆了一鼻子的時候,她方才聽見九王姍姍來遲的勸阻聲。

什麽?!

蘭芷清氣得幾欲吐血: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麽不早說?

好在她水性還算不錯,隻是剛進來的時候有些驚慌失措,不小心嗆了幾口水,但她很快便鎮定了下來,用手捏住鼻子、屏住呼吸,她漸漸沉入缸底,安靜的等待著時機到來。

而與此同時,太子宇文元棋也已經殺到了場中。

“九弟,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宇文元棋朗聲一笑,他進來的時候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水缸的異樣。

缸裏,蘭芷清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這才小心翼翼的伸出一隻手,把麵前幾隻總往她袖子裏鑽的錦鯉給往邊上撥了撥。

原來她之前想錯了,這根本就不是一口廢棄的大缸,而是宇文流淵特地養在院子裏的一缸錦鯉!

隻是也不知道宇文流淵到底是怎麽想的,他居然把魚缸就這麽隨手扔在角落裏落灰,也不打掃幹淨,害她以為這口大缸已經廢棄,這才不管不顧的跳了進去!

宇文流淵的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表現的就如同她方才從不曾出現在院子裏一般。

“嗬,的確是好久不見。不知皇兄硬闖我九王府,到底有何貴幹?””

蘭芷清一邊束起耳朵偷聽,同時心裏有些犯嘀咕:

也不知道……九王會不會出賣她?

麵對冷漠而又不近人情的九王,宇文元棋笑得如沐春風,仿佛根本不在意九王的態度:

“九弟,瞧你說的,我這哪能算得上是硬闖呢?別總是這麽見外好不好,我可是你皇兄!”

太子今日穿著一身金線勾袖的袞龍袍,出門前還特地束了玉冠,他本就長著一張溫潤如玉的俊美臉龐,臉上更是永遠掛著“親切”而又“和善”的笑容,仿佛無時無刻不在向外發散著他皇太子的賢德美名。

前世,蘭芷清就從未看清過這個人。

她之所以被宇文元棋玩弄於鼓掌中,就是因為他的笑容太過溫柔和煦,具有強烈的欺騙性。

“九弟啊,兄弟本應如手足,你總是這般孤僻,實在是讓皇兄頗為寒心——”

“噢?是麽。”宇文流淵聞言冷冷一笑,“我看倒未必。”

他直接拒絕了宇文元棋的主動示好,讓宇文元棋的笑容僵在臉上,場中一時間陷入了沉寂。

感受到這兄弟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就連屏息偷聽的蘭芷清也不由自主的跟著他們一起緊張起來:

——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居然已經惡劣到了這種地步麽?

好在關鍵時刻,護衛藍珀氣喘籲籲趕到場中。

“王爺恕罪!太子殿下他非要闖進來,屬下沒能攔住太子殿下,屬下失職、辦事不力、罪該萬死,還請王爺責罰!”

護衛一進門就用怨念的眼神瞪了一眼宇文元棋,這才急忙單膝跪倒在宇文流淵麵前。

宇文流淵的語氣很淡:

“起來吧,自己去庫房領罰。”

“是!謝王爺!”

藍珀聽命起身,連一個字都沒有為自己辯解。隻是他走之前,又忍不住的用頗為厭惡的眼神惡狠狠的剜了一眼太子。

宇文元棋被他瞪得毛骨悚然,好不容易才把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壓了下去。

蘭芷清聽見他清了清嗓子:

“九弟,皇兄知道你身體不適,真不是成心想叨擾你的。隻是父皇說了,讓我務必親自督促你來參加明天的宮宴,你若是不來,父皇怕是又得怪罪我了。”

他的一言一行,都極具一個寬容仁厚的皇長子所該有的風範,倒是把每每耍性子不來參加宮宴的九王宇文流淵,給襯托的像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蘭芷清冷哼一聲:

虛偽!

“皇兄言重,既然你都親自來通知了,本王豈有不去的道理。”

宇文流淵的語氣裏已經頗有幾分不耐煩:

“敢問皇兄還有別的事情嗎?如果沒有的話,就請速速離開吧。”

他趕起人來,向來都是毫不留情的。

“呃,倒也沒什麽別的事……隻是……”

宇文元棋顯得略窘迫,他一麵敷衍的回應著,一麵用眼角餘光左顧右盼,似乎是在院子裏尋找著什麽。

“隻是九弟啊——”

宇文元棋皺著眉頭吞吞吐吐,“你這院子裏,怎麽也沒見有個侍女伺候著啊?”

真是奇了怪了。

他之前派來的那個婢女水仙,容貌可是萬裏挑一,是他和淑兒一起層層選拔、經過嚴苛訓練之後才安插進九王府的。按理說這等美人,就算沒機會爬上主子的床榻,至少也該混成個貼身侍女,有足夠的機會對主子下手。

可放眼望去,這九弟的身邊除了男人就是男人,連個婢女的影子都沒有。

難道水仙的身份敗露,已經被九弟除掉了?

“什麽侍女?皇兄為何會突然問這個?”

宇文流淵的語氣刹那間變得異常凶狠。

宇文元棋似乎是有些害怕他,急忙畏畏縮縮笑著轉移話題:

“沒什麽,我隻是隨便問問,九弟你別太敏感。”

“嗬,說起婢女,臣弟倒是想起來了。”

宇文流淵忽然陰戾一笑,“方才臣弟的府裏有個婢女,在茶盞裏下毒,已經被臣弟處決了。可她區區一個小小的婢女,哪來這麽大的膽量敢謀害皇嗣,必然是有人在她背後指使。皇兄,如果依你來看,你覺得她背後的那個主子……會是誰呢?”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暗含殺機。

蘭芷清在缸裏聽得心驚膽戰,她似乎有些聽明白了,之前那個被九王一把掐死,並由她親手埋在院子裏的婢女,很有可能就是太子派來的奸細!

她有點為九王憤憤不平:

宇文元棋,居然又是你在背後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