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豬一樣的隊友

屋子裏,宋涼臣簡直是哭笑不得,看著江心月道:“誰給你出的主意?”

“什麽?”江心月正心碎地要發難呢,就被他這一句話問傻了。

“帶著大夫來,要查什麽傳染病,是誰的主意?”宋涼臣依舊勾著嘴角,隻是笑意沒那麽真切:“你以前不是這樣愛折騰的人。”

江心月一震,滿眼淚地看著他道:“我隻是擔心你,聽見消息二話不說地就帶著大夫過來了,你卻懷疑我?”

宋涼臣歎了口氣,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讓她坐下:“你可還記得,跟我回世子府之後,府裏有人欺負過你嗎?”

最初的江心月,因為愛慕世子爺,沒少被王府裏的丫鬟排擠刁難,但是他注意到她的第二年,問父王從燕王府將她要過來開始,她就再也沒被人欺負過一絲一毫,不管是明麵上的,還是暗地裏的。

江心月茫然地看著宋涼臣,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這後院裏的女人,都是我自己娶回來的,是什麽性子,我自然都知道,在想什麽,我也知道。”宋涼臣看著她道:“你在孝義院裏,什麽都不用做,我也可以保你百歲無憂,沒必要給了人當槍使,明白嗎?”

怔愣了半天,江心月又落淚了:“我為什麽會給人當槍使,是因為你身邊最親近的人,都覺得那女人有威脅了,你對她動心了,不是嗎?”

宋涼臣輕笑:“你們哪裏看出我對她動心了?”

“若是不動心,為什麽又提做了貼身丫鬟?”江心月埋怨地看著他:“你原本可以將她休了趕出府去的,為什麽要留下來?”

宋涼臣別開頭,道:“事情真相沒查清楚之前,我怎能讓她走了?若當真是她當初動的手腳,我至少也得讓她付出代價。”

“是這個原因嗎?”江心月哽咽:“還是你根本不舍得放她走?”

“有什麽不舍得的?”宋涼臣不耐煩地道:“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想那麽多?”

“我怎麽想多了?”江心月幽怨地看著他:“你在想什麽都不告訴我,都要我自己猜,我去猜,你又要說我想多了,你……”

宋涼臣揉了揉太陽穴,他是真的很喜歡江心月的柔弱,讓他有想保護的欲望。但是同時他也真是不喜歡她的囉嗦和多愁善感,就說剛剛吧,他都看出來了她是衝著美景來的,結果人家一句話,她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什麽都不管要跟他對峙。

真是女人啊,十成十的純女人,輕易就被人左右,還往往找不清重點。

比起她來,沈美景還真是聰明得跟狐狸似的,這會兒指不定跑哪裏去了。

“阿嚏!”正靠在後院一側想辦法的美景不知為何打了個噴嚏,吸吸鼻子,看看自己身上的紅痕,也拿不準這當真是傳染病,還是別的東西。

今天她下水去摘荷花的時候,的確是覺得身上癢癢的,大概是那池水不幹淨吧?可是現在小白菜說這是傳染病,那她被發現的話,可能隻有一個下場——驅逐出府。

在世子府裏挺好的啊,月錢又高,時不時還有白玉扇這樣的額外賞賜,隻需要麵對一個變態和一群女人而已,實在是再輕鬆不過的工作。若當真要趕她出去,她一時間還真有點沒地方去。

畢竟身份特殊,又是個女人,去給人洗碗可能都不一定有人要,怎麽辦呢?

“嘿,小仙女,你在想什麽?”

聲音就在耳邊炸開,嚇得美景腿一軟,連忙側頭。

半睡半醒的程北望從窗戶裏伸出半個身子,吊兒郎當地看著她道:“我夢見窗外有仙女,結果還真的有,你在做什麽?”

酒沒醒吧?看他這微紅的雙頰,沈美景沒忍住笑了笑:“都督喝醉了。”

“哎,我知道,不然也不會夢見你了。”程北望伸了手過來,奈何窗戶和她隔得有些遠,怎麽伸也碰不到她。

“在遇見你之前,我這一生裏最後悔的事情是弄丟了母親給我的家傳的玉佩。”他的手就停在她離左肩三寸的地方,側著頭,神情憂鬱地道:“遇見你之後,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讓彎刀去問涼臣要人。”

要是那天他自私一點,直接將她留下來就好了,她可能就是他的了,總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連在夢裏都碰不到。

美景有點茫然,隻覺得這人可真是自來熟,兩人就見過一麵而已,上來就是這麽一番真情告白。看這麵相,女人泡多了吧?

“都督還是去休息吧,奴婢告退了。”擺擺手,美景扭頭就要走。

“別……”程北望急了,使勁兒往窗外撲騰:“你等等我!”

沈美景一回頭,就看見這英武的燕地都督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跌出了窗戶,衣衫不整,卻還執著地麵朝她的方向。

她吸引力竟然這麽大嗎?美景挑眉,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著五百兩銀子果然還是太少了,她這臉可能得值五百五十兩,到時候要去給宋涼臣加價!

想著想著,就繼續轉身走了。

屋子裏的彎刀驚愕地伸出頭看著那女子的背影,好歹上門是客啊,自家主子在她麵前摔了出去,她竟然都不伸手扶一下的?

哭笑不得,他連忙跳出窗戶去將程北望給架起來:“主子醒醒!”

程北望站直身子就跟了上去,嘟囔道:“我才不要醒呢,我要繼續看著仙女。”

彎刀翻了個白眼:“主子,您現在這樣很像尾隨良家婦女的變態,半點都督的風度都沒有。”

“切,風度哪有她好看。”程北望擺擺手,指著前頭美景的背影道:“快扶我跟上去,若是跟丟了,你明天沒飯吃。”

彎刀抿唇,歎息一聲,扶著自家主子,跟著美景從後院繞了出去。

江心月還在院子裏,剛哭休,眼睛紅腫地看著屋子裏頭,看了一眼,像是沒人留她,於是又扭頭打算走了。

結果這一扭頭就撞見了沈美景。

“王妃安好。”美景乖巧地行禮。

江心月皺眉,瞪著她,這才想起來,她不是讓人來查沈美景身上的紅斑的麽?這一番布置都是妥妥當當的,結果她怎麽給忘記了?

“你站住!”見她想往主屋裏去,江心月連忙道:“把你袖子撩起來!”

美景抬頭,十分為難地看了看身後跟來的程北望:“王妃,就算奴婢隻是個下人,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撩袖子,怕也是不妥吧?還有客人在呢。”

“你怕是心虛吧!”江心月惱怒地道:“身上帶著病來伺候世子,是想害死他嗎?”

沈美景歎了口氣:“奴婢身上有什麽病,王妃不知道嗎?世子爺一向是是非分明的人,王妃既然說外頭都在流行傳染病,那不如讓臨風大人上街打聽打聽,看到底是什麽病,再回來看奴婢是不是染上了,如何?”

江心月一噎,外頭傳染病肆虐的話自然是她編的,一查就會被戳穿,但是她身上有紅斑,這是不爭的事實啊,溫爾雅說過是絕對萬無一失的,隻要她下過池塘。

安排得好好的事情,怎麽進行起來就這麽不順利呢?江心月皺眉,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溫爾雅今天又執意不來,害得她想商量都沒個人說話。

就這麽一會兒的無言,沈美景就跟泥鰍一樣地溜進主屋去了,她想叫住都不行。

想了想,江心月還是委屈地回去找溫爾雅了。

美景進屋看見正閉目養神的宋涼臣,想必他也該累了,便去打了水給他擦臉,又將他鞋脫了,蓋好被子。

程北望跟著進了門,坐在桌邊嘟囔道:“奇怪,夢見仙女就算了,怎麽還會夢見涼臣這礙眼的?”

宋涼臣睜開眼,涼涼地道:“要發酒瘋出去發。”

沈美景抽了抽嘴角,這廝沒睡著?那這躺得心安理得的,裝呢?

“夢裏都這麽凶。”程北望哼哼道:“既然是做夢的話,可以什麽話都說嗎?”

“主子!”彎刀低喝一聲,臉色微微一變。

程北望看著他:“你緊張什麽啊,做夢而已,來,放輕鬆。”

宋涼臣撐起身子,靠在床頭斜眼看他:“你想說什麽?”

程北望扭過頭來,指著沈美景笑道:“我很喜歡她啊,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喜歡,你要是沒那麽喜歡的話,不如讓給兄弟如何?”

沈美景嚇了一跳,驚愕地看著他。

宋涼臣臉色沉得難看,眯眼道:“人我不會讓,你別想了。”

“好可惜哦。”程北望笑嘻嘻地看著沈美景:“那你答應跟了我好不好?我對女人比這個混蛋溫柔多了,絕對不欺負人,想要什麽我給你什麽。”

“真的啊?”美景咋舌。

背後一痛,有人的視線跟羽箭似的,差點就將她給射穿了。沈美景連忙回神,一臉正氣地道:“好奴不事二主,奴婢這五年是跟定世子爺了。”

宋涼臣給氣笑了,這不知好歹的女人,敢情還是看在契約的麵子上跟定他了是嗎?人家稍微給點好處就經不住**,到底是不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程北望眼裏滿是失落,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道:“沒意思,這夢還不如醒了呢,我要回去**醒過來。”

彎刀鬆了一口氣,連忙架著自家主子出了主屋。

晚風一吹,程北望眯了眯眼。

真的是,好可惜啊。

宋涼臣看著門被關上,扭頭掃一眼笑眯眯的沈美景,口氣不太好地道:“很得意是不是?”

竟然讓程北望當麵跟他開口要人了,也不知道是看上這醜八怪哪裏了!

美景回過神,一本正經地道:“奴婢是替爺覺得光榮!身邊隨意一個丫鬟,都是別人求之不得的!奴婢真是太羨慕爺了!”

這話怎麽聽著感覺哪裏不對勁呢?宋涼臣想了想,閉眼揮手:“罷了,你下去吧,我累了。”

“等等,奴婢有事向爺稟告。”美景抿唇,站在他床前,神情有點凝重:“是關於傳染病的事情。”

宋涼臣斜眼看她:“你當真有?”

美景搖頭,伸手將袖子撩了起來:“奴婢今日聽王妃吩咐去南邊池塘裏采荷花,回來的時候身上就長了些紅斑,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是應該不是王妃口中的傳染病。”

宋涼臣睜大了眼,看著她那藕臂上一塊塊的紅,輕輕倒吸一口氣,翻身坐了起來。

“去拿對麵花架下頭第二個櫃子裏的藥箱來。”

美景一愣,有些奇怪這人的反應竟然這麽鎮定,瞧這意思,是要給她上藥?

轉身去抱了藥箱過來放在他麵前,沈美景小聲道:“要不可以讓大夫來看看,證明奴婢當真不是傳染病。”

“少羅嗦,伸手。”宋涼臣皺眉道:“沒人說你這是傳染病,不過是過敏而已。南邊池塘的水那麽髒你也敢下去,不長紅斑才有鬼,我這裏有凝脂膏,塗了就好了。”

說著,伸手抹了鐵盒子裏的藥膏出來,輕輕抹在她的手臂上。

沈美景當真是驚訝了,挽著袖子伸著手,一動都不敢動。

宋涼臣溫柔起來還當真是不錯,修長的手指抹著藥膏,連輕微的疼癢都一並抹去了。他的睫毛還挺長,盯著她的胳膊的時候微微垂著,在眼下留了些微陰影,還有酒氣的鼻息噴在她的肌膚上,溫熱溫熱的。

跟那凶巴巴吼著人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抹了藥別沾水,明天就好了。”宋涼臣道:“你也回去休息吧,出去的時候叫一聲臨風,讓他把溫主子請過來。”

“是。”胳膊清涼,美景心情都好了不少,應了出去,將話轉達給臨風就回了房間。

這世子爺好像也沒太不講道理,至少今兒就沒讓小白菜冤枉了人去,她也算是白擔心了。

屋子小睡起來格外有安全感,美景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溫爾雅快被江心月給氣死了,一路往主院走都是氣衝衝的。什麽叫扶不起的阿鬥!她都已經將事情安排到這份兒上了,還是被江心月給搞砸了,這得有多蠢才搞得砸啊?分明是讓大夫一檢查就能一錘定音將沈美景趕出去,她偏偏能折騰得世子懷疑起來。

好吧,盟友是沒法兒當了,溫爾雅看著麵前主屋裏亮著的燈,深吸了一口氣。

還是先保全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