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年夜

三個人說著話,一時賀昭華也來了,四個人言笑晏晏,說一些恭祝新年的吉祥話。

也沒過多久,人漸漸來齊,等衛景昭也入座,在宮外等候的大臣們才魚貫而入,依照官位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青梔遙遙看見了自己的父親,傅崇年行過禮後,也在偷偷找女兒,父女倆目光對視,見雙方都安好無恙,這才一笑,放下心來。

衛景昭當先舉杯,綺華殿裏聚滿了後宮妃嬪和滿朝文武,他俯視眾人,胸中是無限的豪情萬丈,仿佛天下都在股掌之中,“祝我大順千秋萬代,祥瑞昌隆,國泰民安。”

諸人也舉杯對著上首相賀,重複皇上的言語,“大順江山千秋萬代,祥瑞昌隆,國泰民安。”

君臣都一飲而盡,衛景昭道一聲“好”,然後又說:“請諸位愛卿痛快暢飲,隨意而食,今日是年夜,朕與你們就好似一家人一般。”

大臣們忙跪下謝恩,一時歌舞上了,熱熱鬧鬧的絲竹聲也響了起來,有大臣過來給傅崇年敬酒,慕斂將軍帶著小兒子慕懷風也過來了。

“傅伯伯。”懷風認認真真的行禮,並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傅崇年年紀已大,又是長輩,自然隻喝了一口,笑著拍了拍懷風的肩膀,笑著問:“聽聞懷風也要成親了?不知選定了沒有?是哪家的姑娘?”

都是親家,慕斂也樂嗬嗬地願意把喜事拿出來分享,“是,還在尋覓,他娘把這事兒當做要緊的大事。不過如今已經有些眉目,若是定了,還請尊夫人去幫我家孩子說個媒才好。”

“那是自然,她成日裏在家裏也沒什麽事,孩子也都嫁了出去,憑咱們的關係,說媒還不也就一句話的事兒?”傅崇年笑眯眯的,又把手放在懷風的肩膀上,“時間過得真快,想當年我與你爹在朝堂上一起為大順朝效忠,都還是意氣風發年紀輕輕的時候,如今你竟然也就要娶親了。”

懷風臉上掛著的笑容已經十分僵硬,然而他也隻能這麽一直笑下去。

因是年夜飯,幾位王爺也都帶著家眷入京列席,常年呆在萬壽宮裏不肯出門的各位太妃太嬪,也以裕恭貴太妃、祥惠太妃為首,坐在皇太後周圍。裕恭貴太妃是先帝的貴妃,因為無子,從來也不去爭些什麽,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著祥和的氣息。

而祥惠太妃則是先帝的惠妃,生有皇長子,現在被封為平王,在自己的封地,無召不得入京,等同於無權。

平王衛景昀大衛景昭十五歲,年輕那會兒因是長子,很得先皇喜歡,讀書騎射也是一流,可唯有一點,便是脾氣暴躁,喜怒形於色,被有心之人捉住了這個短處,一紙奏章參他傲氣過人,不敬先皇。而先皇老年時,做皇帝已經不如年輕時那麽清明,尤其防著自己的兒子,頭一個防的自然就是長子,恰逢長子被彈劾之事,便將衛景昀封了個王,發配到渝州的屬地去了。

衛景昀這一次到京中過年,除了夫人長子,還帶了自己的小女兒來。當年衛景昭剛登基時,這個小姑娘衛芷吟隻有四歲,皇上為了顯示自己的仁德,封了平王長子為世子,封了衛芷吟為郡主。到得如今平嘉十二年,小姑娘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在父母身邊巧笑嫣然。

衛景昭心裏早有打算,這會兒便帶著關懷自己的侄女的意味,說道:“芷吟也有十六歲了,親事可定下來了麽?”

平王知道天家子女,婚事根本就不能由自家做主,皇上這話問了等同於沒問,“回皇上的話,宮裏素來有規矩,臣與王妃都不敢妄自為小女定下婚事。”

衛景昭很滿意,雖然他這個哥哥說話的口氣還是改不了“長兄”這個身份的習慣,但他對自己,到底還是尊重的。

青梔握著筷子的手一緊,為了不讓人察覺,還是緩緩放下了筷子,讓手蜷縮在桌案之下。

果然衛景昭頷首道:“既如此,朕便為侄女在京裏選一門好親事,太後很喜愛芷吟,她嫁過來,能時常入宮陪一陪母後。”

衛景昀倒也罷了,女兒終究是要嫁出去的,嫁到京城總算比和親之類的好太多,但王妃吳氏就有些難受了,不合禮數的插嘴說:“皇上,芷吟在臣婦身邊養大,臣婦教導的不好,平王府又遠在渝州,沒教出孩子應有的天家氣度,恐怕留在京城會丟皇室的臉麵。”

這話說的有些太謙虛,但拳拳的母愛都氤氳在其中,孩子若是嫁在渝州,雖然沒有多大的富貴,總歸有娘家人撐腰,誰也不敢欺負了她去,倘使嫁到京城,整個平王府就鞭長莫及了。

可衛芷吟從小是被寵大的,聽見母妃這麽說,當下心裏就有點不樂,加上她本就活潑,直接就在一旁行禮道:“一切由皇叔做主,即便是嫁到京城,芷吟也會努力端著皇家的尊嚴,不給皇叔與太後丟臉。”

皇太後微微一笑,對她招手,“來,到哀家身邊來坐,讓哀家和祥惠太妃好好看看你。”

衛芷吟脆生生地應聲,祥惠太妃是她的親奶奶,自然更加疼愛。衛芷吟左右逢源,把兩個老太太哄得十分高興。

衛景昭見此場景,對吳氏和氣地道:“長嫂太小心了,朕看著芷吟就是很好的姑娘,朕這裏恰巧也有個極好的少年郎,芷吟嫁與他真正是天造地設的良緣。”

說完,他對群臣的方向道:“慕斂同慕懷風在哪裏?”

初時隔得遠了,青梔找到父親後就不敢再往大臣的席位看,根本沒有見到慕懷風,直到此時,慕斂帶著他過來行禮,青梔才又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自己的意中人。

這段時間慕懷風守護內宮,風裏來雨裏去,連下雪天也不偷懶,同青梔入宮前相比,他又瘦了些許。

懷風年少有為,家世又好,一張臉生的也是劍眉星目,疏闊朗朗,是許多京城女子的春閨夢裏人,名聲傳去很遠。就連衛芷吟進京沒多久,都有聽見風聲,說這個男子所到住處,雖不說擲果盈車,很多姑娘也都羞紅了臉地暗送秋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