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的頭又開始疼了嗎

廚房內的空氣像是被膠水粘住了,凝滯不動。

冬夏的話說完之後,發現身旁的男人一言不發,不由的偏頭看了一眼過去。

男人靜立在大理石台前麵,手上切菜的動作已經停止,此刻正微微垂著腦袋,鼻梁高挺,側顏線條流暢,下顎冷硬,薄唇抿成了一條沒有弧度的直線,看起來有些凝重。

冬夏一頓,奇怪:“你怎麽了?”

話音未落,男人側頭朝她看來,一雙黑眸像淌著墨硯一般粘稠幽深,微動唇:“你剛剛說什麽?”

他的嗓音音線有些啞。

冬夏怔愣片刻,放下手裏的青菜,轉身麵對他,皺起了眉:“我曾經救過你一命,五年前在溫哥華,當時你倒在巷口昏迷不醒,背部有刀傷……”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因為她捕捉到了男人的異樣。

她遲疑的詢問:“你……不記得我了麽?”

她原本還以為,這個男人從一開始接近她的原因,是因為想起了五年前在溫哥華的事情,可是看他現在的模樣,根本不像是記得的樣子。

陸河深深的看了一眼女人,見她眼底帶著刺探的意味,麵色如常,繃唇承認:“我不記得了。”

冬夏一愣,紅唇輕抿。

總感覺有一些地方不對勁,也說不通,但是就是找不到緣由。

她反應過來,見男人還盯著她看,似是在回憶,扯了下唇角:“可能是我認錯了人,你別多想了。”

陸河收回目光,繼續專注手上的東西,隻是眼眸比剛剛要深了幾許。

半個小時後,簡單的三菜一湯上桌了。

冬夏一直都覺得陸河做的飯菜很好吃,也一直都想不明白,他平日裏那麽的忙,怎麽會有時間學習料理。

陸河聽到她的疑惑之後,淡淡的回答說:“過去有一年我沒有工作。”

他說的雲淡風輕,臉色平靜。

所以他是在沒有工作的那一年裏,開始學習料理的嗎?

冬夏對陸河不是特別的了解,所以也不知道為什麽過去他會有一年沒有工作,可能是身體原因吧。

她擔心會不小心問到對方不願意說的事情,就沒有多問了。

吃飯的過程中,兩人默契一般都沒有再提起溫哥華的事情,吃完晚餐以後,男人應該是有事情,沒有在家裏多停留。

冬夏原本想下樓去送他,可是被後者一口回絕了,就隻是送到了門口。

從小區出來以後,陸河徑自走向停在馬路邊的黑色轎車。

他走到車門前,手落在車門把上的時候,突然回頭看了一眼冬夏那套公寓的窗口。

淺色窗簾被整齊的束在窗戶兩側,客廳裏麵閃著柔和的光暈,映襯著外麵淒清濃鬱的夜色。

陸河眼眸深沉的看了一會兒,便收回了視線,轉身上車。

他沒有急著離去,而是靠在座椅上,揉了揉太陽穴,隨後掏出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響了三遍才被接通。

陸河仍舊是靠在座椅上,他閉著眼眸,嗓音略帶一絲的疲倦:“你回國了嗎,我們見一麵。”

電話內傳來了一道溫潤平緩的男音:“怎麽了,你的頭又開始疼了嗎?”

已經是深夜,馬路兩旁隻有一盞一盞的路燈散發出微弱的光暈。

逼仄的車廂內沒有一絲的光線,男人的輪廓是徹底的模糊在了暗影裏麵。

半響,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簾,眸子異常黑亮,如同瑪瑙石透著冷冷清清的光澤,他的聲音在黑暗中輕輕響起:“我好像,記起一些事情了。”

——

第二天,市中心一所高級咖啡館。

沈一航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裏拿著一份報紙在瀏覽,沒多久,對麵的椅子被人拉開了。

他微微一頓,隨後從容的疊好報紙放在一旁,抬眼看去。

女人妝容精致,五官清純可愛,麵頰唇瓣都十分紅潤,根本看不出半點兒昨晚在派出所時的蒼白狼狽。

沈一航招來服務生點了兩杯飲品,又把目光落在對麵女人身上,溫和的開口:“傅小姐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傅希林雙手放在桌子上,她美眸清亮,唇角噙著一抹無害柔和的笑容:“昨天你走的太匆忙了,我出來的時候已經找不著你了,我就是很好奇,你為什麽要幫許趙承,你們很熟嗎?”

沈一航靠向身後的椅背,手肘撐在椅背上,他麵色平靜,目光仍舊是一片溫溫和和,如同一麵湖泊,沒有波瀾。

他微微一笑,如實的回答:“我跟許先生並不熟,昨天也是第一次見麵。”

傅希林頓了一頓,臉上沒有展露絲毫的不悅,隻是有些不解:“那你為什麽……”

“為什麽幫他對嗎?”

沈一航輕抿唇角,他的目光梭巡在女人臉上,語速緩慢:“我也隻是受人之托而已。”

女人的麵容明顯一僵,蒼白了幾分。

她的手緊了緊,有些苦澀的扯了扯唇角,眼底泛著氤氳,有些委屈:“是陸河哥哥對嗎?”

沈一航默了下,他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麵,沒有任何的節奏感。

他抬眼直直看向傅希林,薄唇微動:“傅小姐,你可能還不了解陸河。”

話音落下,傅希林一怔,似乎是沒有明白他突然說這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沈一航也不跟她繞彎子了,坐直身體,直言道:“陸河這個人,他不想做的事情,不喜歡做的事情,誰都勉強不了他,包括徐阿姨在內。”

他停頓了幾秒,見對麵女人的臉色有些難看,不著痕跡移開了視線,繼續說:“所以,我覺得你也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

傅希林驀地攥緊手指,她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紅潤的唇瓣失去了光澤一樣,機械的張合:“不試一試,怎麽知道不可能呢。”

她眼眶有些泛紅,抬眼去看著男人,眉心緊蹙:“我不明白,許冬夏那種人……她怎麽可能配得上陸河,她到底……”

“你說錯了。”

沈一航平靜的打斷了她,薄唇輕啟:“所以我才說,你並不了解陸河。”

傅希林瞳仁縮了一縮。

她張了張唇,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好像被人用力的扼製住了喉嚨一樣,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這時,服務生已經把兩杯飲品端了上來。

沈一航捏起小匙在咖啡裏麵攪了一攪,沒有去看對麵的女人是什麽臉色,淡定的開口:“兩個人如果最後能走在一起,都是互補的,許醫生或許有些地方是不好,但是陸河也一樣,他並沒有你想的那麽好。”

“反之,你覺得許醫生配不上陸河,那你呢?”

男人的話鋒突然指向自己,傅希林一怔,有些堂皇,“我……”

她隻能說,她的身份背景,都比許冬夏好一萬倍,可是和陸河相比起來,確實也是相差甚多。

沈一航見女人語噎了,臉上慢慢掛上了招牌微笑:“換個角度想一想,你的母親如果和徐阿姨不是舊識,你覺得,你還有機會靠近他嗎?”

他的話裏沒有刀光劍影,不摻和任何的敵意。

可是傅希林卻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大盆的冷水,由腳底竄到心膛,渾身都是涼意。

她偽裝的麵具已經被完全撕裂了,看向沈一航的眼神也變得尤為複雜,“沈先生,你想提醒我什麽?”

“不要自作聰明……”

沈一航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口腔內瞬間都是苦澀濃鬱的咖啡香味,他放下,接著道:“也不要把人想得太愚昧了。”

他的話裏似乎隱含著不易察覺的警告。

傅希林遲滯了幾秒,倏地笑了起來:“所以說了半天,你是站在許冬夏那邊的?”

沈一航聳肩,有些無辜的笑:“不不,我隻是欣賞許醫生,但並不代表我支持他們。”

“還有,我今天說的這些話,都是站在旁人的角度給你提醒,不代表任何一個人。”

“許醫生沒有出現以前,陸河對你怎麽樣,你應該很清楚。”

換而言之,許冬夏沒有出現以前,陸河不喜歡她,更不可能因為許冬夏出現之後,就有所改變。

所以是不論她怎麽努力,怎麽討徐姿蓉的歡喜,怎麽變成他喜歡的樣子,結局都是一個樣。

傅希林明白男人話裏的意思之後,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她的瞳仁有些渙散,紅唇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

可是呢,她怎麽會甘心呢。

她喜歡了那麽多年的男人,怎麽甘心就讓一個認識不到幾個月的人奪走。

另一邊,醫院內,一周一次的大規模查房剛剛結束。

冬夏拿著病曆本從一間病房走出來,正低頭仔細的看,迎麵走來了一個護士,叫住她:“許醫生,剛剛有一位女士找你。”

她停住,想了想,並不記得今天有約見的人。

她皺眉,有些奇怪:“女士?”

護士點了點頭,解釋說:“周梅已經把那位女士帶到了你辦公室去等了,對了,她好像說自己是什麽鍾醫生的母親。”

鍾醫生……

鍾述的母親?

冬夏微微一頓,反應過來,點了下頭:“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她轉身朝辦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