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昆侖囚子!

昆侖山。

處於東荒中央,山體連綿千裏,跌宕起伏,為天下修煉者的朝聖地之一。

昆侖山頂上,有仙鶴祥瑞,振翅間沒入白雲之中。

此時正值臘月初八,大雪漫天,整片山脈銀裝素裹,彷如仙境一般。

大風呼嘯,冷徹刺骨。

嘎吱。

一輛囚車自遠方行駛而來,步入了昆侖山的範圍,隨著車軲轆轉動,白雪覆蓋的山路上,留下了兩道筆直的輪印。

押送的差役不斷的搓著手,在囚車旁不斷嘟囔:“該死的,這鬼天氣,我真是倒了血黴,才會攤上押送的這麽個差事。”

他一身貂裘紫衣,保暖做的極好,但就算如此,也不能抵禦徹骨的冷意,迎著大風前行,被凍的臉都青了許多。

隨著差役開口,囚車中,一名年輕的青年笑了一聲,道:“大人一身貂裘尚且寒冷,那我不是更加可憐了?”

這青年看起來不過雙十的年紀,身姿挺拔如鬆一樣,一雙湛亮的眸子黑白分明,如無暇的白玉與墨石構築而成,雖然身處囚車內卻仿佛全然沒有覺悟,隨著其開口,更是有著一股難言的氣度湧現出來。

差役聞言眯起眼睛,看青年身上隻有單薄的囚衣,表情卻格外平靜,當下氣不打一處來,揚起手就是一鞭打了過去。

“蕭濁,你仗著有點底子,不懼嚴寒,所以就在如此的嘲諷我,是以為你還是鯤王朝的太子殿傅嗎!”

啪!

冰冷的長鞭打在身上,瞬間出現一道狹長的血痕,蕭濁眼中出現幾絲痛意,夾雜有一抹冷色,但很快就被他湮滅下去,不過是一個差役,自己犯不著計較太多。

“大人怕是想多了,我不過是個罪人,能夠盡快擺脫戴罪之身,是我最大的心願,又怎麽有心情敢嘲諷大人?”

“不是最好。”差役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管好你的嘴,隻要將你送達昆侖,我們兩個就都解脫了。”

“昆侖……”

蕭濁喃喃自語,他看向前方,視線所及中,山脈連綿起伏不絕,茫茫大雪朦朧間,恰如一尊真龍威勢不盡,趴伏在地上。

而正中央的昆侖山,則是山脈中最高的一座,幾乎有數百丈的高度,遠遠看去,這山勢暗合天地紋路,便猶如一把天劍落下,刺入了真龍的腹中。

這是斬龍之勢!

有磅礴的氣勢撲麵,幾乎讓蕭濁不能呼吸,他心頭震動起來,這就是修煉一途上,如泰山北鬥般的昆侖嗎,果真是不同凡響……

車軲轆轉動,很快便徹底沒入了昆侖山中,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一戶石拱門厚重,出現在蕭濁二人麵前。

拱門透著股子蒼涼,看上去已存在久遠的時間,正中刻著昆侖二字,兩名道士模樣的男子挺立,站在拱門一旁值守。

拱門正中,更有一名男子,身著昆侖山的紫綬道袍,留著山羊胡子,看起來頗有一絲威嚴,似乎早已在等待二人。

差役驅動著囚車,兩步上前,畢恭畢敬的對著那男子一拱手,道:“清葉執事,久等了,這是此次鯤王朝送來的死囚,乃是破格免罪的一個例外……”

說話間,還自懷中取出了一本冊子,遞給了那男子。

“嗯。”

清葉淡淡的應了一聲,拿過冊子,掃了一眼,露出了有些詫異的目光:“蕭濁,鯤王朝,前太子殿傅,意欲謀害太子犯下死罪,這死囚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咦……這太子居然會求情,讓他來到昆侖山,博個免死罪的機會,當真是好大的心胸……”

囚車之上,蕭濁聞言沉默下來,數息後,他目光變得幽深,道:“能夠將犯下死罪的我送來這昆侖山,並免去株連雙親的刑罰,太子殿下的胸襟和氣魄,確實廣大的令人為之折服。”

話音落下,他嘴角泛起一抹自嘲。

若非自己還有壓榨的價值,那位太子又怎麽會求情,讓自己來到這昆侖山保住一條性命,至於自己的雙親,怕是在太子府上的某處秘牢裏吧……

他能夠感受到,在身體更深處的丹海中,一片晦暗,深沉無光,他辛苦修煉的靈氣,如今隻殘餘了半點一星,已經燈枯油盡。

蕭濁不屑的一笑,想必那位太子此時正在等待著,自己的靈氣再度湧現出來,助他踏上更高一層的境界吧。

心胸廣大,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一炷香後。

差役交接完畢,便很快自昆侖離開,清葉執事打開囚籠,看一眼蕭濁,淡淡道:“跟我去死囚所在的地方吧。”

話音落下,他轉身離去,身形閃爍間,不過眨眼,已經徹底的沒入了石門深處。

咣當一聲,蕭濁拖著沉重的鐐銬,艱難的跟上他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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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兩界譚。

這是位於昆侖山邊角的一處峽穀,其地勢險峻,陷下如囚籠,一方清潭碧波**漾,占據了峽穀的大半,越過清潭,便就到了蜀山的地界。

清潭旁,數百間草屋相連,此刻,清葉執事來到峽穀內,一指最邊靠河的屋舍,道:“那就是你的居所了。”

蕭濁站定身子,他視線移錯,落到破落的草屋上,這,就是自己日後所居住的地方嗎?

清葉執事背對著他,淡淡開口,道:“這裏收納著東荒多數的死囚,能以死囚之身,被送入昆侖的,不是有著大來頭,便是天資卓越者,此後,你便要與他們一起了。”

“不管你從前是什麽身份,在這裏最好盤臥著,我昆侖講究道法自然,才會收納你們這些死囚,但卻也隻管你們的生死,不會管顧囚徒的欺淩與傷殘。”

蕭濁露出沉思之色,這是在提醒他,死囚也紛爭不絕,若是想要生存下去,便就隻能老實一些,但已經淪落為死囚,若再一味忍受欺淩,後半生豈非會過的痛苦無比……

似是洞察了他的心思,清葉執事再次一笑,道:“夾縫求生,還是一時意氣,都看你自己的選擇,但不論如何,若是你能踏入知天境界,改換凡命,或是在龍門試中脫穎而出,便可以脫離罪籍,正式成為我昆侖弟子。”

蕭濁心神一震,他從未研究過道派規矩,來前並不知道這一茬,故而幾乎刹那間,眸子中便爆發出了璀璨的精光:“昆侖山的死囚,還能有這樣的機會嗎?”

“自然如此,昆侖收納死囚,便是給了你們重生的機會,我給你一天的時間修養,現在夜色垂暮,錯了飯食,晚些我會給你帶一些,錯過明天,你就要如那些死囚一樣,去挖掘藥草,否則,便沒有任何食物,與之相悖的,藥草越多,你能夠得到的飯食,也就更加豐盛。”

清葉執事淡淡點頭,撂下這樣一句話,拋過來兩本書籍,蕭濁下意識的接過,再回過神來,清葉執事已經離去。

隨著清葉離去,蕭濁視線移錯,看向昆侖山外,他身軀單薄,卻如一株蒼鬆挺拔,此刻他瞳孔泛冷色,一些想不通的事情,亦終於被想的通透。

“怪不得,你會求情讓我來到這裏,想來是算準了,我會為了自由,不惜一切的去修行,從而可以助你吞噬更多的靈氣,看來,你是以為吃定了我。”

“但最終是龍入大海,還是淺灘戲蝦,一切都還沒有結果,昆侖立教幾千年,說不得便有解開吞噬法的神通,北冥,我們還要走著瞧!”

冰冷的空氣吸入肺中,蕭濁喃喃自語,目光逐漸變得堅凝起來,他扔下沉重的鐐銬,抬腳邁入破舊的草屋之中。

撲!

甫一踏入木屋,蕭濁便感受到了久違的暖意,屋內,一爐炭火燒的通紅,隔絕了風雪,升起了暖洋洋的氣息。

整個屋中年久失修,蕭濁視線移錯,但不過剛稍稍打量,木門哐當作響,幾名男子魚貫而入,動作野蠻,使得木門抖落不少木屑,便就讓他眉頭一皺。

還沒來得及開口,當先的一名白發男子看一眼蕭濁,露出了有些譏諷的笑意:“你就是今天送來的死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