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走路不長眼

情人節的晚上,夜涼如水。

比夜更涼的,是人的心。

秦鍾靈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紅紅綠綠的**一杯杯下肚,結婚這幾年所有的冷冷清清仿佛都在半空旋轉一圈,然後重重壓回肺裏,壓得她整個人快要縮成渺小的一團,張大嘴卻怎麽也呼吸不過來……

她怎麽也沒想到,這一切竟是真的。

起先隻是一個不停呻吟的電話,她以為是惡作劇,直接拉入了黑名單。

隨即有人往她郵箱裏發了一張照片,拍的是她丈夫慕迎安和一個陌生女人接吻的側臉。

再然後,她收到一條匿名短信,短信的內容是一個地址。

於是,她找來了。

深夜十點,本該在國外出差的慕迎安,攬著照片上那女人纖細的腰,從一家酒店的門口走了出來。

看起這一幕的時候,秦鍾靈整個人都傻了。

她想追,但他們很快就上了一輛計程車,消失在了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裏。

無頭蒼蠅似的找了很久,她才恍然想起要給慕迎安打電話,撥過去卻一直無法接通。

春宵一刻,慕迎安和那個女人之前做了什麽,現在在做什麽,她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

不知不覺就找了個酒吧喝了很多酒,不知不覺就變得有點神誌不清。

一摸口袋,家門鑰匙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失蹤,她強撐著眼皮,頭重腳輕地走到賓館,不打算讓自己露宿碰頭。

“你說這顧總怎麽就這麽不解風情,我整個人都快倒在他懷裏了,他居然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幸虧你叫人幫我下了點‘猛料’,不然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把他拿下……好了好了,不和你說了,房卡拿到手了,電梯也快來了,一會兒我還有得忙呢。”

身邊的女人掛了電話,正要進電梯,不料手裏的包包掛住了秦鍾靈的衣服,包裏的口紅、香水、紙巾灑了一地。

一並掉落出來的,還有一盒粉色D蕾斯。

“你這個醉鬼走路怎麽不長眼睛?”匆匆把所有東西收回包裏,女人瞪著眼睛不悅地罵道。

待秦鍾靈撿起地上的房卡時,電梯門已經合上了,隻好等下一趟。

踉踉蹌蹌地拿著房卡找到房間,她第一時間扶著馬桶吐了個天昏地暗。

偶有清醒的瞬間,瞥見鏡子裏那張妝花了的臉,心裏也不是沒有過嘲諷——不過是另一半出軌而已,何至於讓自己這麽狼狽?

這世上沒有誰離了誰就過不了,她是不懂這個道理。

可道理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懂得再多,也不代表真能把一輩子過好。

深吸一口氣,心裏始終有個地方突突的疼,像是被人打開了無形的開關,若能直接醉倒呼呼大睡自是最好,可她偏又睡不著。

環視一圈,她雙眼直勾勾盯上了牆上那幅後現代主義油畫。

畫上畫的,是比薩斜塔。

事實證明,強迫症喝醉了依舊是強迫症,秦鍾靈絞盡腦汁一點點把畫框撬鬆了,將斜塔垂直於地麵,哐當哐當重新釘在了牆上,衝自己的“傑作”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動靜,令**的男人蹙起了眉。

好一會兒,大腦一片放空的秦鍾靈才注意到房間裏還有另一個活物。

男人似乎睡得正沉,白色襯衣敞開著,皮膚在燈光下呈現出迷人的小麥色……

“喂,醒醒。”她拍了拍他的臉。

然而這人紋絲未動。

醉醺醺的秦鍾靈仔細打量起了他,這人輪廓分明,五官近乎完美,就是額頭上那塊破壞平衡美學的“髒東西”,實在是……讓她有種想摳掉的衝動。

伸出手摳了一下,“髒東西”紋絲未動。

出於一個強迫症的執著,她又加大了幾分力氣……

熟睡中的“雕像”,就這麽睜開了眼睛。

一雙闔黑的瞳孔,映出秦鍾靈在酒精作用下紅彤彤的麵頰,把她看得微怔。

等等,這人怎麽這麽眼熟?

不止五官,就連額頭上那塊髒……不對,那塊疤,看起來都格外的眼熟!

下一瞬,男人冰冷的視線有了焦距,瞳孔微凝。

秦鍾靈張大嘴,大腦裏所有亂七八糟的神經都在這一瞬間歸位了,猛地從沙發上跳了下來:“顧……顧總?”

沒有什麽,比在這種時間、這種場合、這種情況下,遇到上司更倒黴了。

而且,還是這個被她得罪過一次的,格外記仇的上司——顧靖白。

作為Eco集團副總裁,兼旗下Venus傳媒的首席內容官,顧靖白在下屬眼裏一直是冰山般的存在。

秦鍾靈從沒見過他如此隨意的模樣,更不知他素來扣得一絲不苟的白襯衣下,居然藏著一塊兩塊三塊……一共八塊腹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