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最後的自私

晚上寧咎在給閻雲舟的胸口換藥,北境這邊的天氣冷,人幾乎不會出汗,傷口愈合的倒是還挺好的,沒有發炎紅腫,隻不過閻雲舟肺炎的症狀卻緩解的相當有限,寧咎知道這是大蒜素的作用不夠。

相比於昨天晚上的焦慮,在今天得到了綠礬油和知道這外麵就是露天煤礦之後,寧咎緊繃的情緒有了一絲緩解。

大蒜素雖然是沒辦法完全治愈閻雲舟,但是畢竟是發揮了作用的,雖然製備磺胺很難,可現在到底是有了方向也有了原料,他不信他做不出來。

“傷口沒什麽問題了,我現在幫你拆線,來,平躺下來。”

閻雲舟被寧咎扶著平躺到了榻上,寧咎拿來了他的醫藥盒子,用酒精給手和器械消毒之後,拿起了鑷子和剪刀。

他的神色專注地盯著閻雲舟胸口的傷,閻雲舟幾乎一垂眸就能看見他撲閃著像是一把小扇子一樣的睫毛。

“疼嗎?”

“不疼。”

寧咎拆線的水準自然沒有問題,沒一會兒,那線便被拆了出來,他拎著線頭笑了一下:

“好了,起來吧,線拆下來你傷口上就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了,至於裏麵肺部的情況我們還是先用大蒜素。

雖然不能完全治好,但是總能緩解,我手頭的藥已經有眉目了,放心,我說能救你就定然能救。”

寧咎說話的時候眼中帶著篤定的自信,渾身都像是發著光一樣,閻雲舟抬手係好了上衣的扣子,笑了一下:

“是黑山上有你要的東西?”

昨天晚上這人還坐在桌案邊上撓頭呢,看來今天是收獲不小。

寧咎給手裏的器械消毒收好,精神輕鬆了不少:

“黑山上是有我要的東西,不過有一樣卻是從青羊道人那裏要來的,沒想到他還真是有,若是他沒有,我還要再費上一番功夫,哦,對了,我答應了他用烤鹿肉換他手中的綠礬油,你勉為其難就讓人給他烤點兒鹿肉吧。”

寧咎說著才想起來今天還答應了那老道士給他鹿肉來著,閻雲舟此刻倒是沒有表現出對青羊道人的抗拒:

“既然你答應了,一會兒讓人去獵就好了。”

寧咎點了點頭,給他一個鹿也不冤枉,綠礬油其實就是粗製的硫酸,他隻需要進一步提純就可以。

但若是那老道士沒有綠礬油,他恐怕還要先幹餾膽礬去製備綠礬油,費時費力,還要再找原料。

“你早點兒睡,我去畫裝置圖。”

此刻原料都齊備的情況下,裝置圖就好畫了,寧咎重新回到了那個桌子邊。

先是在紙上寫下了第一個需要合成的原材料氯磺酸,氯磺酸可以通過濃硫酸和濃鹽酸發煙製備,所以首先他需要先得到濃硫酸。

有現成的綠礬油,綠礬油在強熱的作用下可以生成三氧化硫,而三氧化硫和水反應生成的就是比較純淨的硫酸。

這整個過程他可以通過加熱的方式進行,隻不過這一步他能得到的應該僅僅隻是純淨一些的稀硫酸,還遠到不了能夠合成氯磺酸的程度。

但是提純濃硫酸就沒有那麽難了,簡單粗暴的方式是直接煮,隻不過這一步最多能夠將硫酸的濃度提到70%左右。

不過這就夠了,70%恰好是濃硫酸和稀硫酸的分界線,這個濃度的勉強就可以用了。

這整個過程他手中的設備勉強可以滿足,隻不過硫酸作為基礎的化學試劑,他需要的量會很大。

所以他還是又畫了一些設備,主要就是一些瓶子,儲藏罐,畢竟濃酸可不是用什麽都可以裝的。

接下來就是需要用濃硫酸來製備濃鹽酸了,其實這個反應很簡單,隻需要在濃硫酸中加入氯化鈉就可以,也就是食鹽,反應中生成的氯化氫氣體和水結合就是鹽酸。

他畫了一個裝置,上麵連著的是兩個燒瓶,左邊的燒瓶和右邊的燒瓶用一根管子相連,右邊的燒瓶上方連著一個可以滴水的水漏裝置。

這樣左邊瓶子中放上濃硫酸和鹽,產生的氯化氫氣體就會順著管子到右邊的燒瓶中,於燒瓶中滴落的水充分混合,從而提高鹽酸的濃度。

氯磺酸有了這兩樣東西就隻差最後加熱發煙化合的過程了,這個過程並不難,但是有一個明顯的問題,那就是氯磺酸有毒。

氯磺酸蒸汽能夠直接損傷呼吸道,輕一些是咳嗽,咽痛,流涕流淚,重一些可以直接引起化學性肺炎或者肺水腫。

那可真是閻雲舟沒救了,還要搭上自己的小命了。

閻雲舟遠遠便看見寧咎又開始托腮了,他笑了一下,披著衣服起身,起身的時候有些咳嗽,寧咎聞聲看了過來:

“怎麽了?”

“沒怎麽,想看看你那麽認真在畫什麽?”

閻雲舟緩步走到了他身邊,寧咎下意識給拍了怕身邊的椅子,閻雲舟坐下攏了攏身上披著的衣服,低頭看著,寧咎好笑:

“看得懂嗎?”

身邊的人頗為誠實地搖搖頭,開口問道:

“看不懂,怎麽停下來了?遇到什麽問題了?”

寧咎抬起筆在氯磺酸三個字上圈了一下:

“這個東西是製藥的一個中間產物,有毒,手不能碰,鼻子也不能聞。”

閻雲舟的目光盯在了氯磺酸那三個字上,微微皺眉,不能碰不能聞已經是很毒的毒藥了,他看向寧咎的眼神難掩擔憂:

“中間產物?做你的藥必須要經過這個有毒的東西嗎?”

寧咎放下了筆,雙手抱住了手臂,無奈點頭:

“是,繞不開,這是很重要的一個原料,必須經過它。”

“若是碰到,聞到了,會怎麽樣?”

寧咎轉頭,微微抬了一下下巴笑了一下:

“就和你差不多吧。”

閻雲舟的目光一緊,他忽然抬手就要收起寧咎眼前的這些畫紙,寧咎被他的動作一驚,連忙扣住了他的手腕:

“哎,幹嘛啊?”

閻雲舟蒼白的臉上有些嚴肅:

“別做了。”

寧咎懵了一下,手再次用力握住他的手腕,他抬眼就對上了閻雲舟那半點玩笑都沒開的眼睛,這是怕有毒嗎?他不由得笑了一下:

“等等等等,沒有那麽嚴重,不能碰我手套,不能聞也有辦法,做一個麵罩就行了,別動了,都弄皺了,我好不容易畫的。”

寧咎手下的那隻手腕冰涼,閻雲舟看著他,似乎在判斷他這話中的可信程度,寧咎趕緊趁著這個間隙解救出他手下的紙,看出他目光中的猶疑,立刻再次開口:

“真的,沒騙你,你看我像是不怕死的人嗎?”

氯磺酸這個特性確實是麻煩一些,但又不是沒有辦法,一個簡易的防毒麵具就可以,反正也不用太長的時間。

閻雲舟聽了他這話才鬆來了手,盯著他的目光很鄭重:

“煜安,若是需要冒險,就不要做。”

寧咎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不由得心裏微微一動,他做的是給他用的藥,若是他放棄了,他就真的沒救了,他不願意深想閻雲舟話後的含義,半晌隻是輕鬆地笑了一下:

“放心,沒有問題,做一個防毒麵罩很簡單的。”

閻雲舟這才沒有再說什麽,卻也沒有走開,就這樣坐在邊上靜靜地看著他,寧咎繼續方才的思路。

氯磺酸準備出來了,剩下的才是重頭戲,苯的製備。

若說對於氯磺酸他在有濃硫酸和濃鹽酸的情況下是十拿九穩,那麽對於苯的製備他是真的心裏沒有太大的譜,畢竟就算是在現代的實驗室中製苯也是有一定難度的。

現在他能夠想到的可以製苯的方式就是通過幹餾煤先得到煤焦油,再通過鹽酸洗煤焦油,最後反複蒸餾的方式來得到苯。

而且這大概率也隻能得到比較粗製的苯,但是他現在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幹餾其實用的最多的可能就是幹餾煤了,反應過程其實很簡單,就是在隔絕空氣的情況下,對煤加強熱。

使之碳化分解,一般產物一般根據溫度的不同而分解成不同的氣體,固體和**。

而他需要的就是將煤加熱到500度左右,這個時候煤焦油就會析出,而粗苯就會存在於煤焦油中,再通過處理煤焦油的方式將苯提煉出來,所以他需要畫出幹餾裝置。

寧咎找來了一張比較大的紙,一邊畫一邊不斷地在心中將從初三開始的化學老師逐個謝了一遍。

尤其是讀本科的時候教有機化學的楊大爺,那老爺子因為次次讓他們畫實驗裝置,憑白被多少學生吐槽他是沒事兒找事?

但是現在事實證明你老師永遠是你老師,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

幹餾煤在學有機化學的時候算是一個經典的實驗反應,幹餾裝置寧咎在大學交作業的時候不知道畫過多少遍,當年遭過得罪,終於在今天真香了。

隻不過有一點問題就是,這裝置圖他是非常熟悉,就是這毛筆有些不太聽他使喚。

在閻雲舟的眼裏就是寧咎握著一支筆哆哆嗦嗦地很認真在畫,弄的他大氣都不敢喘,唯恐他一個哆嗦畫錯了。

終於在小半個時辰之後寧咎這才停了筆,總算是將這張幹餾塔圖畫了出來,不光如此他還將需要注意的細節,通過放大圖的方式畫了出來,這樣可以讓工匠在製造的時候更為直觀。

寧咎終於放下了筆,抬手按了按肩膀,這用毛筆真麻煩,整個膀子都跟著用力,閻雲舟看了看圖:

“畫完了?”

“嗯,畫完了,這兩張圖明天讓人送到幽州找人做出來就行,如果可以就多做幾套。”

閻雲舟點了點頭:

“放心,明早便讓人送出去,不早了,早點兒睡吧,明天帶你學騎馬。”

說完他撐著桌案起身,寧咎揉了揉肩膀也去梳洗躺下了,躺下的時候不由得對明天學騎馬還有那麽點兒期待,他想起什麽之後忽然看向床榻那邊問道:

“明天我們用你的閃電學嗎?”

閻雲舟聽出了他言語間的雀躍,笑了一下:

“嗯,閃電很乖的。”

寧咎側身躺著聽閻雲舟誇他的馬乖,心裏有些好笑,這畫麵怎麽感覺這麽違和:

“閃電的品種是不是很好啊?是不是有一種馬叫汗血馬?”

他就知道漢朝的時候張騫出使西域,在大宛國看見過一種良駒叫汗血馬,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這種馬。

榻上傳來了一陣輕笑:

“你知道的還不少,汗血馬產自西域西北,確實是千裏良駒,隻不過汗血馬的腳程雖快,但是因為體型纖細負重要差一些,所以進貢而來的汗血馬,多數是養在達官顯貴的府中,軍中用的卻甚少,閃電確實是有汗血馬的血統,但卻不純。”

寧咎側著腦袋聽著他說,沒想到還有這個原因,也對,在軍中馬不光要跑得快還要能拉物資,能負重:

“所以閃電的腳程也很快?”

“嗯,一日能行八百裏。”

寧咎有些驚了,一天八百裏,那就是四百公裏啊,在現代若是不走高速,跑國道四百公裏也要大半天。

第二天一早寧咎起的很早,閻雲舟換了一身勁裝,披了一件厚實的披風,在早飯後便帶著寧咎到了後院的馬廄,這天天公作美,晴空萬裏,北境雪原一片白茫茫。

閃電見到閻雲舟似乎很是親密,鼻子不斷在他的掌心輕蹭,閻雲舟拍了拍他,倒是有些感慨,這大半年他傷重,倒是很久不怎麽來騎它了,寧咎在一邊看著這一人一馬有些好笑:

“它這是在和你撒嬌嗎?”

這馬果然是挺通人性的。

“好久沒怎麽過來看它了,走吧,我們到後麵。”

出來之前寧咎在閻雲舟的腿上綁了厚實的護膝,風雖然不怎麽能吹透,但是於行動上總歸是有些影響的,寧咎看著他這麽在雪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便直接開口:

“你騎著馬吧,不是要到外麵學嗎?”

閻雲舟看了看他:

“我們一塊兒,來。”

他伸手拉過了寧咎的身子:

“腳踩在這裏,手抓著韁繩,然後上去,別怕,閃電很乖。”

寧咎看見這馬上應該是閻雲舟之前吩咐過,放了兩副馬鞍,上馬他覺得他的問題不是太大,就是有些怕馬動,看著閻雲舟牽著閃電他便算是放下了些心,手抓穩了韁繩,一隻腳蹬在了馬鐙上,向上一躍就到了馬背上。

坐到馬背上之後他這才感覺到這馬是真的高,視野一下就不一樣了,這種感覺還是挺新奇的,他忍不住臉上帶了笑意,低頭看向閻雲舟:

“你也上來啊。”

閻雲舟一手搭了一下韁繩,輕鬆一躍便上了馬,他上來似乎閃電有些開心,立刻小跑起來,寧咎一個不穩身子就往後仰了過去:

“啊…”

身子正靠進了閻雲舟的懷裏,他甚至聽到了身後那人的輕笑,意識到自己是丟人了,閻雲舟一手拉住了韁繩,一手扣住了寧咎的腰身:

“別怕,別緊張,腿上放鬆,你越是夾緊馬肚,它越是跑,放鬆。”

似乎身後有個人多少是有些安全感的,寧咎慢慢身上放鬆了下來,不像方才在馬上那樣緊張了。

閃電的步子不快,就像是在散步一樣,但是在寧咎的感官裏這就已經很快了,就和學車是一個道理,老司機120沒問題,菜雞覺得20邁都跑偏。

“這樣用韁繩控製方向,慢慢來。”

閻雲舟讓寧咎握住了韁繩,慢慢教他怎麽控製方向,閃電的步子並不快,隻是慢悠悠地往遠處雪原走。

寧咎在現代就上過一次體驗課,也就是在一個籃球場那麽大的地方體驗了一下,那個時候馬術教練教了一點兒姿勢的注意事項。

他也沒太記住,畢竟去那的也就是體驗一下,再加上有喜歡打開拍照的,騎馬反而在其次了,但是現在不一樣,他的老師是閻雲舟,這裏肯定沒有什麽標準坐姿這一說,單看他身後那人悠閑的姿態就知道了。

慢慢的寧咎可以自己扯著韁繩讓馬往前走了:

“怎麽讓它快一點兒?”

閻雲舟笑了,膽子還挺大的:

“小腿輕輕收緊,用小腿和腳後的位置輕輕夾馬肚。”

寧咎也不敢用力就輕輕夾了一下,馬的速度沒變,閻雲舟笑了:

“太輕了,閃電以為你給它撓癢癢呢,用點兒力。”

寧咎掌握不好力道,這一下用大了一點兒,閃電的步子明顯加快,其實快也沒有快多少,但是馬一快第一感覺就是顛了起來,寧咎一下就要收緊韁繩,閻雲舟把著他的手肘:

“別慌,身子前傾一點兒,身體要跟著馬的晃動而動,不然一會兒你便要被顛下去了。”

事實證明閻雲舟算是一個合格的老師,至少比現代的駕校教練要好多了,耐心,細心,將所有要注意的點都和寧咎講了一邊,寧咎雖然算不上什麽悟性高的徒弟但是也聽了一個馬馬虎虎。

“我下去,在前麵牽著,你敢不敢自己騎?”

“你的腿不行吧?”

寧咎微微側身,有些不放心他那腿,這是一片雪地,比平地更不好走,身後的人輕笑了一下:

“所以,我們要回去一下,坐穩了。”

閻雲舟手中的韁繩微微一動,閃電就小跑了起來,衝著他們來時的方向而去,寧咎有些緊張,隻覺得耳邊都能感受到風聲,但其實速度並沒有多快。

暗玄從馬廄中又牽出了一匹馬,閻雲舟換了那一匹,馬上隻留了寧咎一人:

“溜溜看。”

寧咎手抓了韁繩,輕輕一調方向,眼睛卻有些緊張地看了閻雲舟一眼,那人的神色溫和:

“放心,我跟在你身邊。”

寧咎這才點頭,腿微微夾緊,閃電慢慢往前走去,它的步子越來越大,顛簸便明顯加重,閻雲舟始終騎馬在他身側後方一點兒的位置,也正是他的身影人讓寧咎心中無端踏實了不少。

兩個人在外麵練了一上午,寧咎總算是練出了些成果來,至少騎著馬小跑一會兒沒什麽問題了,這種成就感很難與人言說,但就是很高興,快到中午的時候他眼睛亮晶晶的轉頭對身後的人說:

“你上來,帶我感受個刺激的唄。”

閻雲舟自然沒有不從,他下馬到了他的身後,接過了他手中的韁繩:

“準備好了嗎?”

“好了。”

“駕。”

閻雲舟一夾馬肚,手中韁繩一甩,閃電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興致,馬蹄在雪上濺起陣陣雪花。

撲麵的寒風讓寧咎的呼吸都是一窒,瞬間他的耳邊都響起了風的吼聲,不同於方才的閑庭信步,現在這種或許才是騎馬真正的體驗和快樂。

他慢慢抬起頭,眼前的雪山,似乎都在他的眼中漸漸放大,風在他的耳邊呼嘯而過,藍天雪原,這樣的美景這樣的速度是他前一世從未感受過的,閃電一路向遠處的一座雪上疾馳而去。

很快,閃電便從那雪山中的小路而上,寧咎的身子不受控地向後,閻雲舟一隻手攬住了他的身子,寧咎一抬頭便能看見那雪山頂上湛藍的天空,隨著閃電的一聲嘶鳴,他們已經立在了這座山的山頂。

風聲終於停了下來,寧咎的臉都被那風刮的有些麻木了,眼前一片開闊,他這才發現他們的麵前竟然是一座陡崖,心都有些發顫,這要是剛才閃電衝下去了他們不是直接玩完了,閻雲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

“放心,這兒的路閃電很熟悉,不會掉下去的,這裏的景色好,帶你看看。”

閻雲舟的聲音中帶著一份隻有自己明白的情緒,兩人坐在馬上,立於山巔。

寧咎抬眼便見穿過隨州城的那條河從陡崖的山腳下流淌而過,那條河終年不結冰,而河邊卻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雪原,雪原的盡頭和天空融為了一體。

哪怕是在現代,寧咎也從未見過這樣的浩瀚壯闊的美景:

“確實是好景色,我第一次見這樣美的地方。”

一路行來閻雲舟的臉色極差,他壓著將要衝口而出的咳意,笑了笑:

“喜歡就好。”

喜歡便沒有白來,他自私地想要在寧咎的記憶中留下一抹隻屬於他們的,難以忘卻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