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和王爺嗆聲

穿過來這麽長時間寧咎不是伏低做小,就是看人臉色,憋屈了這麽長時間,做了這麽多的準備,他一個最有前途的副主任上趕著去給人治病,但是沒想到非但沒有落下個好結果。

竟然還被關到了這個地方來,讓他和老鼠在一起玩耍了一夜,他心裏現在就好像是將要噴發的火焰山,憋不住了。

閻雲舟看著臉上一臉不憤,半點恭敬,半點笑意都不再裝,渾身冷的直打哆嗦卻還不服軟的人心底一個地方到底還是動了一下。

他撐著站起身,解下了身上的披風,上前兩步走到了寧咎的麵前,將披風罩在了他身上:

“帶寧公子回房梳洗吧。”

寧咎凍的手腳都是麻的,身上的披風帶著一股掩不去的藥味兒,但是卻很暖和,光是看著那材質就不是凡品。

不過他心裏現在可升不起半點兒的感激,但是有披風穿也總比在這裏凍死了的好。

他還是沒有硬氣地將這披風摔在地上,閻雲舟身後的兩個侍衛過來將寧咎拉了起來,跟在了閻雲舟的身後。

地牢的門被打開,寧咎這才看見自己是被關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地方,這個地牢從外麵看就是一個不起眼的房子,像是柴房一樣的地方,卻沒想到裏麵別有洞天。

外麵刮了一夜的風還沒有退去,呼嘯著的寒風比地牢中的陰冷還烈兩分,閻雲舟身上的披風給了寧咎,身上的外袍被風吹透,半弓著身子咳的停不下來,一聲一聲好似要將肺給咳出來。

身後的寧咎一抬頭就能看見那個身影,不過這一次卻不同於從前的那種感受。

剛穿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他雖然知道閻雲舟不能得罪,但是到底對於這種階級森嚴的觀念沒有這麽刻骨的認識,看見閻雲舟這命不久矣被病痛折磨的樣子心底還有些同情和可憐。

但是現在,哼,先可憐可憐自己吧,人家就算是病的隻剩下了一口氣也是王爺,捏死他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讓他下獄連公安局和法院都不用經過,直接就能上私刑。

寧咎身上各個關節都被凍透了,僵硬的好像是機器人在走路一樣,裹著那上好的披風,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閻雲舟的身後。

“王爺。”

忽然前麵的暗玄驚呼了一聲,閻雲舟手中的錦帕上一片殷紅,他的眼前一陣陣地發黑,壓在暗玄身上的重量也重了起來,閻雲舟捏緊了手上的帕子,微微擺手:

“無妨,走吧。”

下人回院子又拿了一件披風,暗玄立刻給閻雲舟披上,一行人再一次回到了風華閣,閻雲舟進正屋之前,回身看了寧咎一眼,什麽也沒說,隻是吩咐身邊的人請府醫過來。

寧咎再一次回到了他之前住的院子,屋裏隻有桃月一個人在焦急地等著,昨天那陣仗是真的嚇壞了她,寧咎和順才就那樣直接被帶走了:

“公子,你怎麽樣?”

閻雲舟身邊的侍衛隻是將寧咎送到了屋內就離開了,寧咎驟然進到了這個暖和的屋子整個人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看了看身邊急的小姑娘擺了擺手:

“沒事兒,幫我倒杯熱水。”

“好,好。”

桃月趕緊去倒了熱茶過來:

“公子,到底怎麽回事兒?怎麽忽然就被抓走了。”

“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對了,昨天有人叫你去問話嗎?”

桃月點了點頭,一雙大眼睛中還有些害怕:

“管家過來了,問了問我跟著公子多長時間,又問了問您平常都做什麽,還有要那些石頭做什麽,我,我就照實說的,跟著公子八年,那些石頭我不認識,所以也沒有敢亂說。”

寧咎手握著杯子取暖,聽了這話點了點頭,桃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門口,那模樣好似是在等人。

寧咎也想起了什麽,順才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昨天被打了多少板子,現在怎麽樣了,他握著杯子還有些恍惚,沒想到這個世道這麽不好混。

門忽然被敲響,桃月都有些驚弓之鳥了,忙看向了寧咎,寧咎點了點頭她才過去開門,門口是拿了一個藥箱的楊生,對於這位府醫寧咎已經不陌生了,每一次看見他都是給閻雲舟看診,這過來給自己看還真是第一次。

“楊府醫。”

寧咎還是禮貌的和人點頭打了招呼,畢竟這位楊府醫沒有得罪他,他以後還是要在王府混日子的。

楊生點了點頭:

“寧公子休息好了就讓我切一切脈吧,昨夜天冷,要是惹了風寒要趕緊用藥。”

楊生有些年紀了,而且他是王府的老人,今早在地牢發生的事兒他聽說了,對於寧咎說要用自己的方法為閻雲舟醫治一事,他還是上了心的。

他一家深受焰王府的大恩,閻雲舟的狀況他除了緩解拖些日子以外確實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兩年王府也不是沒有延請名醫,但是收效甚微,那些醫者得出的結論也都是大同小異。

楊生早年和先焰王出生入死,也算是看著閻雲舟長大的,哪怕是知道這位侯府的公子恐怕也隻是一個托詞,但是他依舊不願放棄。

寧咎凍透了此刻雖然是圍著一個被子,但是身上卻一直在往外冒寒氣,他伸出了一隻手,他長這麽大看中醫的時候還真是少之又少,楊生收回手:

“有些著涼,我一會兒去開兩副藥,飯後用,再灌下些薑湯,別急著洗熱水澡,等到身上發了汗再消汗再洗澡才好。”

寧咎點了點頭,他看著楊生似乎是有話要和他說,他也能猜到一些:

“楊府醫有話就說吧。”

楊生抬頭:

“寧公子,這裏沒有其他人,我隻想問一句,你說的用硝石和你找來的那種礦石加熱可以產生緩解呼吸困難的氣體可是真的?”

寧咎對他這個問題一點兒也不意外,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

“確實是真的。”

“你說你要用自己的方法為王爺醫治是什麽意思?”

寧咎裹著被子盯著他出聲:

“王爺的情況你比我清楚,你們的藥去不了根,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我的法子不是喝藥,而且聽起來也駭人聽聞一些,楊府醫和王爺未必能接受。”

外科手術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或許太超前了,寧咎三言兩語和楊生也解釋不清楚。

而且他也不確定閻雲舟會不會用他的法子,從前是他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以為他做出了手術的器具,做出了抗生素就真的能救閻雲舟。

他卻沒有想,那個一人之下的王爺會不會接受他的辦法,退一步來說,即便是接受了,他就真的能保證手術的過程中沒有意外,不會有突發狀況嗎?

如果那些狀況發生,閻雲舟出現了什麽意外,他是不是還是免不了陪葬抵命?一瞬間寧咎覺得前路實在是一片荊棘,連前兩天的那種勁頭都沒有了。

卻沒想到楊生卻開口:

“若是寧公子說的那個可以緩解呼吸困難的氣體真的存在,我希望寧公子可以做出來,王爺太苦了些。”

他說完沒有再說其他便拎著藥箱起身,寧咎也沒有搭話,他們王爺苦,他就不苦?他不分青紅皂白地被關了一通,就是活該?

閻雲舟回到房中就跌坐下來,喘息的聲音就像是拉風箱一樣,楊生從寧咎的房間出來就立刻進了主屋,閻雲舟抬頭:

“他怎麽樣?”

“有些受寒,我已經開了藥,讓人準備薑湯了,王爺,是不是又咳血了?”

“無妨。”

閻雲舟征戰沙場這麽多年,對於生死看的本也沒有普通人那麽重,他隻是在算著日子,總要將他身後的這些事兒都安排好。

午膳是外麵的人送到寧咎房中的,都是一些熱食,個個都是底下帶著小爐子的,上麵滾滾開鍋,有些像火鍋的樣子。

隻不過到了中午順才還是沒有被送回來,最後一道菜上齊之後一人上前躬身行禮:

“寧公子,王爺吩咐,您用完午膳喝了薑湯之後去正屋。”

寧咎現在聽到閻雲舟的名字心中就窩火,他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

眼前這一桌子的菜還算是合他的胃口,不和閻雲舟一起吃飯也挺好,自己吃樂得自在,誰的眼色都不用看。

一頓飯後他身上總算是升騰起了熱乎氣,加上兩碗薑湯一下肚,身上已經開始微微冒汗了,因為凍的時間久,他的臉上還有些發燒,紅了一片。

他吃完之後靜坐了一會兒,呼了一口氣,站起身推開了門。

主屋離他住的這個偏殿也就幾步路的距離,暗玄就站在門口,寧咎連一個眼角都沒給他,而是目不斜視地盯著門,開口:

“開門。”

暗玄看了看他,還是抬手幫他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屋子裏的藥味兒很重,寧咎記得這個藥就是敷在閻雲舟傷口上的藥,隻不過這一次他的麵上平靜多了。

屋裏,閻雲舟並沒有靠在榻上,而是坐在一邊的長椅上,身下蓋了厚實的毯子,臉色灰敗中還有一絲嫣紅,應該是發燒了,咳嗽也是斷斷續續的不停。

他直接走到了他的麵前,禮也沒有行,直接開口:

“王爺是還有什麽沒審完的嗎?”

閻雲舟看著眼前直挺挺與他嗆聲的人,年紀不大,火氣倒是不小,不過他也沒有在意,隻是輕輕一揮手:

“坐吧。”

寧咎頓了一下還是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不坐白不坐,對麵靠著的人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好些了嗎?”

“托福,沒凍死。”

對於寧咎這樣與進府時大相徑庭的說話方式,閻雲舟短促地笑了一聲,他撐著身子坐起來一些,直視眼前這位侯府少爺。

寧安侯府那位以後可以繼承侯爵的嫡長子那天陪著寧咎回門的時候他也看見了,不是個成大器的,倒是眼前這位被養在莊子裏的少爺瞧著還有些硬骨頭。

“寧公子是不是覺得自己非常冤枉,恨不得把本王也關在那地牢裏過一夜解恨?”

寧咎抬眼看向他,閻雲舟身上確實是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這是久居上位經久錘煉出來的氣勢,但是此刻他倒是沒感覺這人的話有多危險,他拱拱手:

“這裏是王府,冤不冤枉,還不是王爺說了算,我哪有那個膽子敢把王爺關進地牢,我要是有一點兒這樣的心思,王爺身邊那位暗玄還不直接把我五馬分屍了。”

閻雲舟咳的有些說不出話來,緩了半天才笑了出來,想不到寧咎還是個記仇的,和暗玄的仇這是吃了頓飯還憤憤著,他的聲音低沉沙啞:

“原來前幾日寧公子的乖順都是裝出來了,倒是個伶牙俐齒的。”

寧咎沒回話,左右都這樣了,破罐子破摔吧,他隻要想到昨天那一夜,一口氣就怎麽都順不下去,此刻他要真的還像剛進王府那樣伏低討巧他恐怕還沒有被閻雲舟給處死就先把自己氣死了。

閻雲舟喝了一口茶壓了壓翻湧的血腥氣這才再開口:

“就不問問你那個侍從?”

寧咎想到了順才到現在還沒回來,他看向了閻雲舟,心中還是一緊:

“王爺這是什麽意思?”

閻雲舟放下了茶盞,聲音沉沉,卻直擊內心:

“你對你這個侍從有幾分自信?”

寧咎怔了一下,幾分自信?他從穿過來,桃月和順才兩人就在他身邊,而且原主不是一個受寵的,這兩人在原主身邊也好些年了。

他雖然沒有完全的信任,但是心底裏還是下意識的覺得他們是自己人,就和雛鳥情節差不多吧,對於他在這個世界最先看見的兩個人他總還是抱有一些不一樣的感情。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閻雲舟下一輪的試探,當下開口:

“順才和桃月都跟了我很多年,一直都陪我在莊子上,我對他們自然是信任的。”

閻雲舟的神色卻有些寧咎看不懂的複雜,他盯了眼前人半晌才開口:

“寧公子是覺得跟你的時間久了,陪你一塊兒吃過苦的人就一定不會背叛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