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閻雲舟死了他用陪葬嗎?

根深蒂固的職業習慣讓寧咎雖然現在已經醉的有些發昏了,但還是費力的將現在已經有些迷蒙的目光盯在了閻雲舟胸前的傷口上,下意識地抬手吩咐:

“手套。”

身邊伺候的人麵麵相覷,王爺就這樣由著他扒了衣服?還有要手套幹什麽?閻雲舟臉色有些不好看,正要拉上衣服的時候就被寧咎給按住,外科主任終於在此刻顯出了幾分氣勢:

“別亂動。”

那沒日沒夜的背書,一遍一遍練習的操作,那無數個夜晚看過的病例早就已經像是深刻的印記一樣印在了寧咎的腦海裏。

眼前的傷口是長條狀的,看著位置應該是外傷傷到了肺,傷口愈合的也不是很好,不,應該是很不好,這傷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了。

但是傷口此刻凸起呈現深紅色,周邊已經泛紅甚至有些流有膿液,上麵敷了一層藥,但是看著卻沒有什麽太大的用處,這是外傷增生伴感染。

這還隻是外麵,結合閻雲舟咳血,呼吸困難等症狀肺部炎症是跑不掉的。

在這個隻有中醫,沒有抗生素和手術的年代,這樣的傷幾乎可以判死刑了,區別也就是什麽時候執行的問題,看完這個傷寧咎的臉都白了,心都涼了,酒都醒了一半。

閻雲舟看著他的樣子,以為是這少爺被這猙獰的傷口嚇著了,就算不是錦衣玉食的長大,這小少爺估計也沒見過這樣的傷口。

他當下就要扯過衣服穿好,卻再一次被寧咎按住,就見眼前的人‘啪啪’用手拍腦門,嘴裏喃喃地念叨著:

“別怕啊,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別怕。”

屋裏伺候的人看著這一幕不知道說什麽,這,什麽情況?這少爺是喝多了,撒酒瘋吧?這酒瘋都灑到了他們王爺身上了?

閻雲舟冰冷的手腕被寧咎握著,可能是喝了酒的關係,寧咎的手心極熱,他低頭看了看那節手腕,雖然不得寵,但是到底是少爺,這手腕白皙纖弱,他甚至用力就能捏碎,別怕?他是在叫他別怕?

寧咎現在頭暈的厲害,但是這不影響他的思路,畢竟他喝多了照樣能答題,對,醫學生就是這麽卷。

他腦海中已經思索過了好幾種方案,其實這放在現代,將閻雲舟按在手術台上這問題輕易就能解決,但是現在?手術?真的可行嗎?

“多久了?”

他的身子現在還趴在閻雲舟的身上,閻雲舟微微低頭就能對上寧咎這張無論怎麽說都算得上是一張精致的臉:

“兩年多了。”

“多久開始這樣的?就是這樣紅腫發癢?”

“小半年了吧。”

“那呼吸困難,咳嗽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見著他問的越發肆無忌憚,閻雲舟驟然拉著他的手腕一扯,寧咎喝的迷迷糊糊的失了他扶著的力道就摔在了地上。

隻不過地上有地毯,倒是也不疼,但是人喝多了總是膽子大一些的,一下被摔了出去寧主任非常生氣,脾氣沒收住:

“幹什麽?我還問出錯來了?”

一句話吼出來之後全場寂靜,這安靜的空氣讓寧咎驟然醒了幾分神誌,他現在不是在醫院,他不是副主任,這裏是王府,而眼前這個人不是普通患者。

這是一抬手就能讓自己五馬分屍的人…寧咎一瞬間覺得他的呼吸也開始困難了,閻雲舟盯著他:

“哦?難不成寧公子還問對了?本王倒是挺想知道這是為誰問的?”

寧咎的心中警鈴大作,一個手握重權的王爺,問他這個要來衝喜衝死他的人為誰問話?這還有好?他剩下的那一半的酒也已經清醒了,要了命了:

“王爺,你一定要相信,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是真心希望你長命百歲,壽終正寢的話,那麽那個人一定是我。”

寧咎的眼神真誠極了,緊怕閻雲舟不相信他,他爬了起來,畢竟是受過現代教育的人,他一點兒都不習慣跪著,所以半蹲在了閻雲舟的身邊:

“你相信我,我小時候偶遇過一個江湖遊醫,他非常善於治療外傷,我和他學過一些,你身上的傷已經有了感染的跡象,不能再拖了,你要是信得過我,我今天就開始準備,給你醫治,怎麽樣?”

畢竟無論是他準備的多花花,最後也要閻雲舟同意點頭讓他治才行,喝了酒,寧咎也有些衝動,沒有管他的這個理由多麽的潦草,就這樣大咧咧的和閻雲舟說了。

畢竟他現在是真的有些慌,古代對付這種傷有什麽法子他不知道,但是這樣的傷勢複發不動手術,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誰知道能拖到什麽時候?要是閻雲舟真的死了,那他真的不會被拉去陪葬嗎?

閻雲舟靠在了身後的椅背上,姿態舒展了兩分,胸口的咳意卻漸漸上湧,他側首抵著帕子咳了兩聲,垂眼看著蹲在他身前的人,忽然笑了:

“寧公子怕是喝醉了,本王的傷勢自有府醫醫治,寧公子還是用這功夫還準備一下明日回門的事宜吧。”

說完他撐著椅子的扶手就準備起身,不再理會寧咎的言語,小時候偶遇了江湖遊醫?

寧安侯從小就將寧咎養在莊子裏,緊怕他出了莊子會對他相克不利,寧咎回侯府之前都沒有出過那個莊子,哪來的偶遇江湖遊醫還能由著他學本事?

暗玄扶著閻雲舟回房休息,寧咎愣在了當場,‘回門’這件事兒對他的衝擊力一點兒都不比早上那個‘小妾敬茶’來的小。

雖然現代社會同性結婚也已經非常普遍,但是他可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會是媳婦?還回門?讓他回那便宜老爹那去?開什麽玩笑?

一下午的時間,寧咎又是跑了一下午的茅房,暗雨帶著他到了風華閣的側殿,桃月和順才被安排到了他身邊。

剩下那些寧文鴻派出來隨他一塊兒到王府的親隨們都被打發到了外院,桃月剛才也在偏殿,看著自家少爺的動作都已經嚇傻了。

“少,少爺,下一次你可千萬不能惹怒王爺了啊。”

她想想就後怕,寧咎卻是除了跑茅房就是趴在桌子上,腦袋中亂的很,忽然他抬起頭;

“桃月,這一般王爺要是沒了,這王府裏的人,比如王妃啥的需要殉葬嗎?”

聽著他這一句‘王爺沒了’給桃月和順才的臉都給嚇白了:

“少爺,這話可不能說啊。”

寧咎拉住這倆動不動就要跪的人:

“嗨,我又沒有和旁人說,你們兩個我信得過。”

“先帝登基之後就廢除了殉葬製,這,這平常倒是沒有聽說王爺,沒…的時候會讓王妃殉葬。”

畢竟先帝雖然廢除了殉葬製,但是依舊有些權貴喜歡所謂死了到底下也有熟人伺候,便會交代家人,在死後讓尋常伺候的人‘主動殉主’。

這樣一來在外人看來還是一段主仆情深的佳話,不過,就算是殉主也是一些伺候的人,丫鬟,小妾之類的,王妃卻斷然是沒有的。

聽到這裏寧咎總算是放下了一些心,他趴在桌子上盤算著,閻雲舟的傷等不起,剛才確實是自己衝動了。

但是衝動歸衝動,有些準備是必須要做的,不然就是閻雲舟點了頭,他也是束手無策。

他頓時坐直身子,看向順才:

“你是小廝,應該是可以出王府的吧?”

順才點了點頭:

“是,隻是要報管家。”

寧咎點頭,他初來乍到,雖然頂著一個和閻雲舟拜了堂的頭銜,但是整個王府都會將他當成是處處防備的外人,順才出府也必然有人盯著,不過,隻要能出去就是好的。

“桃月,一會兒你出去問問掌事的,就說中午我喝的第13杯和17杯的酒覺得非常喜歡,問她要來一些,再問問是在哪家酒家買來的。”

“是。”

“順才,待桃月問出了地點,你便去那兩家的酒家一趟,這是銀子,你和他們老板說,你家主子十分喜歡他家的酒,能否讓我參觀一下釀酒的工坊,出手大方一些。”

雖然原主過的苦哈哈,但是這一次是皇帝賜婚,就是他那個便宜爹再不願也會給他出足了‘嫁妝’,他現在手裏多的沒有,尋常打賞的銀子可是不缺。

“是。”

兩人也不問寧咎要做什麽,十分聽話地應了下來。

閻雲舟午飯後精神就差了下來,被扶著靠在了床頭,楊府醫再一次幫他給胸前的傷換了藥。

如今藥是越換越勤,但是那傷口的狀況確是絲毫都不見好轉,楊生一張老臉上的皺紋更深了,額前的抬頭紋愁的都能夾死蚊子。

閻雲舟閉著眼,聽著暗衛的匯報:

“王爺,今日周段將軍到了府前卻沒有進來,還有林廣將軍也來了,兩人是一塊兒走的,沒有進來。”

閻雲舟的臉色並不好,躺靠著就有些喘不上氣來:

“北境的軍費還沒有撥下來,他們也是急的。”

這些年來梁平帝李啟忌憚他,北境的糧草軍資別說是像那些屯田軍一樣吃空餉了,就是能讓將士吃飽肚子都不錯。

但是他到底還是顧忌北境的安危,沒有太過頭,如今北牧戰敗被逼北遷,他又病重,那位聖上就又起了敲打北境守備軍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