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虛以逶迤
顧卿辰臉色本還算和善,可等他看完那封信後他臉上的和善已消失的無影無蹤,青黑如鍋底之灰,難看至極。
張財隻覺周身有些發冷,疑惑抬頭就看到顧卿辰那如鬼魅般難看的臉色。
他心頭咯噔一聲知道那信中內容有問題,縮了脖子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觸對方黴頭。
顧卿辰收起信來付之一笑:“拿著東西,我們去看看阿姐。”
張財光是聽著顧卿辰那冷笑聲都牙關打顫,忙不迭起身拿了桌上東西跟上。
安錦舒正與貓兒玩的開心,紅鯉匆忙進屋打斷她:“小姐,四少爺來了。”
安錦舒毫不意外,手中逗弄貓兒的動作未停,聲音如黃鸝,清脆悅耳:“叫阿弟進來吧。”
很快腳步聲就停在了屋外,安錦舒逗弄貓兒的手終是停頓下來轉頭望向門口,下一刻少年挺拔身影出現在眼前,隨著身影的出現安錦舒麵容之上也掛上了明媚笑意。
“阿弟!快來!”
她語氣熱絡,盡顯親近。
顧卿辰望向她的眼神莫測,但妖孽麵容之上卻勾起了三分笑意,他應聲上前,隻見少女身子所遮擋處一團白色正在她裙間嬉鬧。
安錦舒嫣然一笑把手中木棍遞到他麵前:“阿弟試試,踏雪對這東西極為感興趣。”
“踏雪?”顧卿辰看著那正露著肚皮玩著衣衫的小東西眸色複雜:“你給它取得?”
安錦舒不置可否朝著他點點頭:“對啊,好聽吧,我想了好久呢。”
踏雪......暮雪......
顧卿辰細細品啄這兩個名字,然後漠然笑道:“為何叫踏雪?”
“因為它渾身毛發雪白,如踏雪而來的雪中精靈,故取名為踏雪啊。”
顧卿辰晃動一下手中逗弄木棍,似無心說道:“既如此,叫暮雪豈不更為恰當,暮雪而來,阿姐以為呢?”
安錦舒初聞暮雪二字笑容有一瞬間凝滯,可眨眼間她依舊神色如常,笑魘如花,手摸了摸踏雪軟軟肚子有些不樂意說:“我還是覺得踏雪好聽些,何況叫了這麽些天,踏雪也已經習慣了,再改這小家夥定不樂意,還是罷了。”
似在意料之中,顧卿辰挑眉坐下,張財上前把東西遞給他。
“新鮮的梨花酥,阿姐嚐嚐。”
顧卿辰解開油紙,露出裏麵熱氣騰騰的糕點。
梨花酥的奶香味香飄四溢,叫人垂涎欲滴,安錦舒沒想到他出府會帶梨花酥回來,也是詫異怔愣一下。
“阿弟去江春樓了?”
“出府辦點事,順道給阿姐捎了一份回來。”
顧卿辰說的無意,安錦舒聽在耳朵裏卻品出了這話裏的其它意思。
對方似在埋怨她近日來的躲避之舉,她有些不確定的抬眼,略帶關切道:“阿弟的傷如何了?”
“說起這傷.....”顧卿辰眉眼帶笑望向她:“我還未感謝阿姐那夜的救命之恩呢。”
安錦舒趕緊打斷他:“你我二人之間何須言謝,若非阿弟冒死救我,我恐已死敵人劍下,要說謝,得是我謝謝阿弟才是。”
顧卿辰拿過玉碟把那梨花酥仔細放入碟中,然後放置在安錦舒跟前:“阿姐真的想道謝?”
安錦舒看他那雲淡風輕模樣背脊卻蔓延上細細麻麻得冷意,她麵色如常誠摯點頭:“自然。”
一封信被擺至桌上,安錦舒笑得越發燦爛,有些不解瞧他:“阿弟這是?”
“阿姐若想謝我,便幫我替筆回信一封如何?”
安錦舒梨花酥咬了一半突得停在嘴裏,眼睛睜得溜圓瞧他,接著咳咳咳得咳嗽起來,邊咳嗽還邊擺手,渾身寫滿了抗拒。
紅鯉忙端過來牛乳茶:“小姐,小姐茶來了。”
安錦舒手忙腳亂得接過茶灌了幾口這才稍稍緩過勁來。
她伸手欲問紅鯉要帕子,一隻青蔥白指便出現在眼前,而那手間是一條折疊整齊得錦帕。
“阿姐可有大礙?”
“無礙無礙。”安錦舒不想拿他的帕子,可對方已經遞到她眼前不拿好像太過刻意,於是她伸手拿過,假裝使用,但隻有她知曉,那手中得帕子根本未觸及她得肌膚。
“無礙便是能替筆,阿姐歇息一下,等一下有勞了。”
安錦舒又猛地咳嗽起來,看著顧卿辰那從容模樣一口銀牙都要咬碎在口中,她直起身子來,掩住抽搐嘴角不明所以看著他:“阿弟為何要叫我替筆回信?那信有什麽不妥嗎?”
顧卿辰歪頭與她麵麵相覷,眸子幽深,其中倒映著安錦舒雪亮雙眸,他輕笑出聲:“阿姐應該看過那信,阿姐覺得妥否?”
“我覺得沒有異處啊。”
安陽郡主給她送了那麽多封信,也算是有心了,她見對方真心一片,總不能叫芳心白付不是,何況那麽多封信她都不曾給顧卿辰瞧過,隻給他瞧了這一封,說起來她還有愧於安陽郡主呢。
她送那封信去君蘭閣本意是想叫顧卿辰親自瞧一瞧安陽郡主對他得癡心一片,頂多有點幸災樂禍在裏邊,可若說其它心思,那是萬萬沒有的。
可她萬萬想不到這顧卿辰竟叫她回信,她如何能回?她怎麽回?
這若是叫安陽郡主拿到回信,後日得遊湖她都無法想象安陽郡主臉色得多難看,恐是得處處針對於她吧。
這是**裸得報複!
就在剛才,就在顧卿辰打開這梨花酥時她還認為對方對近日她得所作所為沒有放在心上,她還暗自想著是她狹隘,把對方想的太過斤斤計較。
而現在,安錦舒狠狠在心裏唾了自己兩口,她怎麽就能把顧卿辰想的那般大度,他分明就是一個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之輩,你不叫他痛快,他也絕不叫你舒坦之人。
他就是在報複她近日得刻意躲避與疏遠,這人就是個不折不扣得討厭鬼!
信是萬萬不能回得,認慫與寫信她根本不用多加考慮毅然決然選了前者。
安錦舒突得眸含霧氣,杏眼微垂,似受了極大得委屈一般低聲抽泣一下:“阿弟是不是覺得我是故意把這信送過去得?”
她下榻自櫃中拿出一疊信來,遞到他跟前:“安陽郡主近日總是送信給我,雖說是送予我,可這每封信裏都念叨著阿弟,我自是知曉這安陽郡主得意圖。”
她眼睛越發紅了:“可我一直不曾把這些信拿給阿弟瞧,是因為我知曉阿弟不喜這些,但對方這日日送來得信可見真心,我瞧著也是猶豫,恐妾有意郎有情,誤了一樁好姻緣,糾結再三這才送信去給阿弟,想叫阿弟知曉心中有數。”
淚珠子如線滾落下來,安錦舒眼尾都哭紅了,好不委屈:“阿娘叫我好生呆在院中修身養性,應付接下來得宴席,我日日念著阿弟傷勢,還特意為阿弟繡了荷包,可誰知阿弟如此久不登門,一登門便是為了這信一事責備於我,我.......”
安錦舒泣不成聲背過身去,肩膀哭的一抽一抽得,聲音哽咽,叫聽者難過,瞧著者更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