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陰錯陽差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擺在窗邊的梅花在燭火的照耀下顏色如血,清幽的芬芳香氣圍繞在安錦舒周圍,少女的身子被燭光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倒映在窗台之上。

紅鯉自外進屋,對著手哈了兩口熱氣:“小姐,這天兒太冷了,虧的老夫人心疼,否則冒著這寒風去大堂用膳著實遭罪。”

安錦舒沒有抬眼,隻輕笑著:“祖母向來心疼咋們小輩,她老人家也是怕咋們頂著這寒風走那麽遠著涼,今日就算了,明日這寒風停了,該有的規矩還是不能少的。”

得了小小訓誡的紅鯉縮了縮脖子輕嗯一聲,接著她湊上前提醒:“小姐,已經戌時了,天寒地凍的要不早些歇息?”

“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驀然傳來,綠蘿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小姐,夫人來了。”

母親來了!

安錦舒開心的放下話本子,套上繡花鞋就跑過去開門。

一開門楊媽媽攙扶著曲氏正佇立在門前,見門開楊媽媽立馬笑道:“夫人,三小姐果真沒睡呢。”

曲氏也笑了,提步邁入屋中,安錦舒笑嗬嗬的給讓道。

等曲氏進了屋安錦舒笑眯眯的湊上去攬住她的胳膊:“阿娘怎麽這麽晚了還過來?可是想煙煙了?”

一門之隔溫度卻天差地別,曲氏把披風取下遞給楊媽媽,楊媽媽把披風放好後便把帶來的食盒放在了桌上 。

曲氏指了指那食盒故弄玄虛笑道:“還不是為了你這個小饞貓,猜猜這是什麽。”

“這是?”安錦舒湊上去聞了聞立馬眼睛就亮了:“是梨花酥!”

曲氏摸摸她的頭滿眼寵溺:“白日你不是說想吃梨花酥,特意差人去江春樓買來的,快嚐嚐。”

“阿娘真好。”安錦舒甜甜的朝她一笑,迫不及待打開了食盒。

梨花酥金黃金黃的外麵裹著雞蛋液,炸的酥脆,裏麵卻是流心的,一口咬下去奶香味混合著梨花香滿齒滿腔皆透著芬芳。

“嗯,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一些,喝點水別噎著。”

曲氏眼中滿含愛意,順順安錦舒的發絲,就那麽安安靜靜的陪著她。

吃了幾塊梨花酥又喝了幾杯熱茶的安錦舒覺得有些撐了,見此曲氏叫人把食盒撤了下去,接著遣散了屋內眾人。

見屋內人都被遣退出去安錦舒有些疑惑的盯著自家娘親,不太明白她要做什麽。

直到屋內人都退出去後曲氏才滿目凝重的看著麵前的少女:“煙煙,母親想問你些事。”

不明所以的安錦舒睜著大眼點點頭:“你問吧娘親。”

曲氏拉過她的手:“你下午在梅林碰見你二姐了?”

安錦舒第一反應就是安念出事了,可她瞧自家娘親並沒有責怪的神色,她也沒聽見什麽風聲,當即就否定了這一猜測,隻點點頭承認有這件事。

“聽說你為了給辰兒出頭頂撞了你二姐姐?”

“莫須有的事,是誰在亂嚼舌根子。”安錦舒真沒想到她都那樣注意了結果還是被汙蔑,頓時有些生氣。

曲氏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沒人亂嚼舌根子,隻是你知道的李姨娘就你二姐姐一個孩子,但凡你二姐姐有點風吹草動她定第一個衝上去。”

“今日你二姐姐那般模樣回了院子,李姨娘可是發了好大的火氣,把你二姐姐院中的書竹打了個半死,對方最後說了白日梅林的事,她便來找我要說法。”

安錦舒氣的坐不住了,腮幫子氣的鼓鼓的辯解:“白日我與四弟在梅林摘花,二姐姐從梅林冒出來,上前與我說了幾句陰陽怪氣的話,我本不欲理她,可四弟摘花時不小心把雪揚到了二姐姐身上,那書竹便指責起四弟來。”

說到此她趕緊喝了口茶壓了壓心頭火氣。

“若非那書竹口不擇言我竟還不知曉二姐姐辱罵四弟是啞巴的事,可女兒並沒有頂撞二姐姐,女兒隻是想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來二姐姐聽到四弟開口說話,覺得自己出了醜,當著我們掌摑了書竹,接著便跟魔怔了一般,女兒走時還不放心,還叫人把她送回了院子呢。”

曲氏自然是信她的,於是拉著她坐下笑道:“我也是了解過事情後才回複了李姨娘,事不怪你,她也休想把事賴在你頭上,她與我說了半刻鍾,見錯卻實不在你便離去了,隻是......”

曲氏突然欲言又止。

安錦舒追問:“隻是什麽阿娘。”

“隻是你二姐姐畢竟身子不好,以後你還是少見她為好,在等一年她便及笄了,屆時嫁出去便沒這等煩心事了。”

見曲氏叫自己躲著安念安錦舒便想笑,若是擱在平常世家,遇到這種事不是教自家女兒不用放在心上便是保住名聲多去探望,結果她娘與眾不同隻叫她以後躲著些對方,十足的偏袒了。

安錦舒憋笑點點頭:“我知曉了阿娘。”

“還有一件事。”

曲氏話鋒一轉語氣冷了下來:“聽你祖母說你與辰兒極為親近可是真的?”

安錦舒沒想到她娘會問這個,思索一下:“真也不真。”

“他是我阿弟,我自然要對他親近些啊。”

“聽你祖母說你把你屋中大部分珍寶都給他送去了?前一陣子還擲重金給尋了一套硯台與毛筆?你不會......”

曲氏後半句話沒說出來,可不用說安錦舒也知道她想說什麽,女子十五及笄許人家,像她這般年紀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

見曲氏凝重的表情安錦舒算是明白過來,她娘今晚過來送梨花酥與李姨娘的事小,主要就是衝著這事來的。

作為母親她的擔心安錦舒自是理解的,隻是她娘屬實多慮了,她對顧卿辰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可不摻雜任何男女之情。

“阿娘多慮了,我隻是可憐阿弟孤苦無依,何況對方進了咱們家,若不好生照顧,豈不叫外人說咱們虧待人。”

“當真?並非其它的?”曲氏有些懷疑的確認一遍。

“當真,再說了女兒才十一,距離及笄還有四年,婚姻大事自該由父母做主,娘親不同意的人女兒定不嫁他,何況這等有違常倫的事女兒哪裏能做出來。”

“如母親擔心,我以後離他遠一些便是了,定不會叫人亂說的。”

得了她此番保證曲氏終是放下心來,怪不得她亂想,辰兒那孩子生的著實不差,氣質也了得。

她這女兒自小養在閨閣,沒見過什麽世麵,她怕這花太豔迷了眼,畢竟這姐弟相愛的事不是沒有,擱在平常人家也就罷了,擱在勳貴之家是要殃及全族,叫世人所不恥的啊。

屋外寒風如鬼叫虎嘯,冷風刮起的雪花打在少年眉間,隻見他直勾勾望著窗戶上映出的兩道一大一小的影子,裏邊人的對話一言不差的落入他耳。

他捏緊了手中泛著梨花香的油紙包裹,眼角有些泛紅,接著他輕蔑一笑,轉身離開了院子。

紅鯉自隔壁走出,看著有道人影自門口閃過,她喚來守門的小廝:“誰來過?”

“君蘭閣的四少爺”

“來做什麽?”

那小廝想了一下:“說是給小姐送梨花酥。”

“行,下去吧。”

那小廝剛要走,紅鯉又叫住他。

“四少爺來過這事不要對任何人說這麽晚了難免叫人多想,知道了嗎。”

那小廝哪裏敢反對,點頭哈腰下去了。

紅鯉望著院門口思索一陣最終還是覺得自己的做法是對的,轉身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