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麻了
菊野武道社的事情，幾乎是在轉瞬之間就傳遍了整個上海灘。
力行社上海站裏，淩晨時分就被驚醒的戴春風，以及王天風、鄭耀先、顧慎言等人坐在會議室裏，看著剛剛從現場發回來的情報。
全員皺眉。
“這次，真的是捅破天了。”
戴春風的語氣之中，罕見的帶上了些許的無力感。
要知道一二八的時候，不過是死了幾個日僧就差點引發大戰。這一次呢？初步估計菊野武道社的死者都在五十人以上！
事態的嚴重性已經超出了戴春風的掌控。據他所知，今天早上，駐滬日軍就開始緊急動員起來了。
相應的，十九路軍也是全員召回，整裝備戰。連帶著江陰、淮揚幾處的駐軍也都是跟著被調動了起來。
整個上海灘，一夜之間陰雲密布，一副戰爭一觸即發的緊張狀態。
而導致這一切的，竟然隻是一個昨天還差點被人打死在擂台上的武師！
雖然菊野武道社裏麵的那些焦屍基本無法辨認了，但是另外那三具屍體身上的傷口簡直不要太明顯。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戴春風就想到了自己和金山找第一次見麵時，對方給自己展示的那把由金山找親自打造出來的大刀。
戴春風相信，其他人也都是這樣想的。
戴春風本來以為，按照常理來說，金山找應該是在“南京或香港”這兩條路之間選一條的。
但是他沒想到金山找選擇的是“或”。
金山找沒走，他直接掀了桌子。
這下，金山找爽了，他戴春風人麻了。
“昨天晚上，有觀察到金山找是什麽時候出去的嗎？”
“報告處座，沒有。”
“武館裏麵安排的那些人呢？他們都是幹什麽吃的？竊聽器到現在都還沒裝不說？連人都看不住？”
“處座，鐵匠鋪那邊的話，不是兄弟們不上心。而是那個馬宇，就跟個瘋子一樣，天天在鐵匠鋪盯著兄弟們給他鍛造鎧甲。
這一天天的打鐵，咱們那幾個兄弟都快撐不住了，根本沒力氣去做裝竊聽器的事情。”
“廢物。”
“處座教訓的是。”
麵對戴春風的責罵，王天風不敢有絲毫的意見。他更不敢去說什麽“是因為戴老板命令他撤回部分人手，才導致監視出現了空缺”這種話。
畢竟這件事實在太大了，作為最大嫌疑人的金山找，上海站這邊卻沒能看住。
這是他王天風的失職。
得虧是戴春風在這裏，要是戴春風不在這裏的話，一旦真的因此導致國黨和日方開戰，他王天風估計就是第一個掉腦袋的人。
現在不過是被罵幾句而已，根本不算事。
“處座，昨天下午的時候，那個馬宇曾經去過仁濟醫院。”
顧慎言開口道。
“仁濟醫院？”
戴春風也是在上海灘待過一段時間的，略作思索，他便知道了仁濟醫院和菊野武道社之間的聯係。
這個馬宇哪裏是去看病的？
他分明是提前踩點去的。
“這件事，為什麽沒有報上來？”
“當時電話監聽組記錄的是那個馬宇要去醫院檢查身體，所以隻是做了常規記錄，沒有特別上報。”
“他……”
戴春風很想罵人，但是他又罵不出口。
也是，按常理來說，挨了三蒲那一拳，不放心之下去一趟醫院，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監聽組不上報也是情有可原的。
隻能說，誰都沒有預料到，金山找會如此剛烈，他幾乎是在打完擂台就決定了要發起報複，然後就讓這個馬宇踩點去了。
戴春風不由得想起昨天上午，自己和金山找一起為振華武館揭牌的時候，金山找還是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當眾對劉高升表示了諒解。
正是因為那一副做派，才讓包括戴春風在內的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金山找會是又一位霍大俠那樣的正派人物。
然後，當天晚上他就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所有人，他金山找就是金山找，雖然說他要繼承霍大俠的遺誌，但他卻不是第二個霍大俠。
他是白虎殺星。
睚眥必報，殺人滅口，不留痕跡的白虎殺星。
戴春風又忍不住看了看金山找的檔案資料：
自幼被師父帶大，不久前出師，他的師父也失蹤了，疑似病故。
這是個毫無根基的人。
這是戴春風之前看到金山找資料時候的想法。
而現在，戴春風再看這些資料，腦海裏則是另一種想法了：
這是個毫無牽掛的人。
沒牽掛的人，做起事來就會無所顧忌。
戴春風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如今這件事已經直接捅到委員長那邊去了，要是一個沒處理好，他戴春風都得跟著一起倒大黴。
當戴春風的目光落在馬宇的名字上的時候，他忍不住對著顧慎言說道：
“這個馬宇，你怎麽看？”
之前戴春風還有些不滿於王天風顧忌金山找，不把馬宇給弄死的事情。可現在看來，這要是上海站真把馬宇弄死了，戴春風都不敢想接下來自己要麵對的會是什麽。
顧慎言想了想，回答道：
“如果說之前我隻有五成把握的話，那我現在就有七成把握確定馬宇不是紅黨。
因為這個馬宇表現得太明顯了，幾乎是把我敵視日本人給寫在了臉上，這根本不像是一個地下黨能做出來的事情。
還有就是菊野武道社這件事，如果說馬宇真是紅黨的話，他要做的應該是勸說金山找暫避才對，而不是說幫助金山找出去踩點。
從這個馬宇的言談行動來看，我堅持認為，他就是個熱血上頭的報國青年，而非是什麽紅黨地下分子。”
戴春風指抵額頭，考慮了一會兒之後，點頭說道：
“你說的，有些道理。”
戴春風也能看出來，這個馬宇的行事作風完全就不是紅黨地下分子的風格。
像這樣事事大出風頭，不計後果，隻顧自己的心頭暢快的模樣，活脫脫的一個愛國憤青。
更何況，這個馬宇也表現出了自己的弱點：
喜好鎧甲。
就那種既不好看，又不能穿的，一百幾十斤的鎧甲，他一定就是十套，屬實是錢多的沒地方燒的感覺。
這也和紅黨地下分子的一貫表現不符合。
想了想，戴春風又把馬宇的問題放下了。不管這個馬宇到底是不是紅黨的地下分子，現在都不重要了。
現在擺在大家麵前的問題是，白虎殺星一夜之間輕易屠滅了五十多名日本浪人。
且不說這件事到底會帶來怎樣的影響，造成怎樣的後果，就眼前而言，最要緊的是把金山找安撫好，千萬不要讓他再做出什麽出格舉動來。
要不然，又一次的淞滬事變就在眼前了。
“都收拾一下，咱們一起去拜會拜會我這個好老弟，可不能讓他再去撩撥日本人了。
另外，把站裏的人都給我派出去，把整個振華武館都給我盯死了，不能再出任何問題！”
“是，處座。”
說完，戴春風就是一陣頭疼。
他都不知道日本人那邊會是個什麽反應，自己又會承擔多大的壓力。
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還能怎麽辦？在國府上層沒有給出明確的決策指令之前，戴春風能做的，就隻有盡可能的想辦法讓事態不再惡化下去這一條路。
所以，戴春風覺得自己必須要和這個剛認下沒多久的金老弟好好談一談。
在戴春風的命令下，上海站很快就傾巢出動，各路人手離得遠遠的，把振華武館給嚴密監控了起來。
而戴春風他們則是坐著車，再一次來到了振華武館，準備拜見金山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