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攤牌
武館，金山找的練功房。
路鋒進門之後，在金山找的注視下，例行的檢查了一遍房間裏有沒有竊聽器什麽的。
一無所獲。
路鋒不由得開始懷疑起力行社特務們的業務水平了。
見到路鋒終於停下來，金山找這才開口問道：
“馬小弟，你這是在幹什麽呢？”
“哦，沒什麽，我在看你的房間裏有沒有竊聽器。”
“竊聽器？是什麽東西？”
“就是一種能偷聽人說話的東西。”
路鋒簡單和金山找介紹了一句之後，又繼續說道：
“金大哥，有件事我得和你說了。”
“什麽事？”
“之前在霞光裏的時候，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麽那些人要對你那麽好嗎？我當時跟你說我不知道，其實我是騙你的。
他們那些人之所以要對你那麽好，是因為一個人。”
“因為一個人？什麽人？”
“白虎殺星。”
“誰？”
金山找聽到這個名號，一臉懵逼。
“讓我從頭跟你說吧，就在你剛來上海灘那天，於曼麗，就是那個小姑娘，她被人綁架了……”
路鋒慢慢的跟金山找講起了“白虎殺星”是如何一步步在上海灘接連製造三起血案，最後成功揚名的事跡。
聽完之後，金山找也是不由得連連點頭道：
“聽馬小弟你這麽說，這個白虎殺星確實挺厲害的，可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嗎？”
“現在外麵的人都知道，金大哥你，就是白虎殺星！”
“啊？”
金山找傻了。
什麽情況？
他們說白虎殺星就是我？
我不道啊？
不對啊，這些事不是我幹的啊？
這些人為什麽認定我就是那個什麽白虎殺星呢？
金山找滿腦子困惑的同時，也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
為什麽剛見麵的時候，明家對他們的態度就那麽好，又是出錢又是出地方的。
為什麽上次武館的會談裏，那些上海灘的大老板們，對自己都是一副討好的態度。
為什麽日本人會開出一萬大洋的安家費，還有一個月一千大洋的高價來聘請自己。
為什麽戴春風會給自己那麽一份國府特聘武術教習證，還熱情的和自己稱兄道弟。
合著，這全是誤會。
不過，金山找很快也反應了過來。能夠讓這麽多人誤會，那就說明自己肯定和這個“白虎殺星”是有聯係的。
金山找想了想馬六他們幾個，果斷搖頭。自己這幾個小弟是什麽貨色，他能不知道？也就是程誌強還稍微好點，能有自己的三分火候。
剩下三個人，那純粹是拉來充門麵的。
那麽，唯一的嫌疑對象，就隻有麵前的馬宇了。
自己這些人境遇的轉變，就是從遇到馬宇開始的！
自從吃了馬宇的那一頓飯，又按照他說的，去明氏貿易公司應聘之後，他們這幾個人就一飛衝天。
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自己就名聲響徹上海灘，有了這麽一間偌大的武館。
再加上對方現在這麽神神秘秘的找自己說這件事，金山找頓時有些了然。
“這麽說，那位高人是馬小弟你的朋友？”
“金大哥，想來你應該也知道了吧？沒錯，我就是那個白虎殺星。”
路鋒和金山找同時開口。
“高人？”
“是你？”
金山找一臉的震驚。
路鋒也是愣了一下。
不是，合著你還沒明白呢？
不過話都說出去了，路鋒自然也不會再收回來，他直接繼續問道：
“怎麽，金大哥你不信？”
“確實，小……馬先生你看上去不像是個習武之人。”
要說馬宇是白虎殺星的話，金山找也是不太相信的。
馬宇什麽樣，金山找也是看了這麽久的，金山找可以肯定，馬宇沒有練過武功。
對方那一副身體架子，明擺著就是個好吃好喝，養尊處優長大的富家子弟。再加上那滿腹的不俗學識，要說他會動手殺人，還一殺就是幾十個的。
金山找是真的不信。
“金大哥你還是叫我馬小弟，不，正式介紹一下，金大哥，我叫路鋒，馬路的路，刀鋒的鋒。”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是在騙我們？”
“金大哥你誤會了，這件事說起來，還真是個巧合，我也沒想到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路鋒仔細的把除了自己的外掛，還有來曆之外的事情都給說了一遍。
路鋒很清楚，自己必須要給金山找交一部分的底，他要把金山找就是白虎殺星這一出戲給繼續演下去。
“我說的這些，金大哥都可以找於曼麗小姐去驗證一番。”
“不用了，既然馬，路先生這麽說了，我自然是相信的。”
“金大哥你還是叫我馬小弟吧，都叫順口了的。我隻能說，我本來真的就是想幫你們一把，再跟著金大哥你學上兩手功夫的，沒想到這機緣巧合的，就把你給拉進來了。”
路鋒一臉的歉意。
金山找確實一臉的無所謂，甚至於還有些自嘲的笑道：
“路……馬小弟啊，你這話說的，就顯得我不知道好歹了。要知道不是因為你，我哪裏能有現在的身份地位？
真要說起來，還是我占了你的東西才是。”
“別，金大哥你可別這麽說，我誌不在此，要不是有你在我前麵遮風擋雨的，我哪能過得像現在這麽安生。”
想了想，金山找沒有在這個問題是繼續糾結。
畢竟在外人看來，自己的，馬，啊不，路鋒的，其實沒什麽區別。
武館的這些東西，路鋒想要，隨時都能拿走。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去在意呢？
於是，金山找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小宇，你既然沒有練過武功的話，那你是怎麽做到的？”
就剛才路鋒所說的事跡裏，白虎殺星可是個不折不扣的武林高手，槍法卓絕的，這和路鋒的形象完全不符合好不好？
路鋒在來找金山找之前就已經想過了這方麵的東西，他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後，神秘兮兮的對著金山找說道：
“金大哥，我確實沒有練過武功。但是，我學過術法。”
“術法？”
金山找一臉你拿我當傻瓜的表情。
作為一個自小練武，還從魯東一路走到上海灘來的人，金山找見過不少自稱神仙術士的家夥。
隻不過他們那些所謂的“術法”，也就能騙騙那些沒見識的鄉野村民罷了。
連金山找這樣的都騙不到。
見金山找不信，路鋒直接當著他的麵，用手捏住了桌麵上的茶杯。
“哢嚓”
茶杯被路鋒一捏，直接碎裂，路鋒還握著一些殘片在手裏摩擦，直至碾成了粉末才撒手。
金山找眼光一凝。
自己房間裏的茶杯他自然是認識的，所以他知道路鋒沒有動手腳。
而是硬生生的，空手把瓷杯給捏成了粉末，而且路鋒的那隻手還是完好無損的。
“這個……這個是？”
“術法：金剛不壞。”
“我能學嗎？”
金山找目光灼灼。
要不是他還有些拉不下臉的話，隻怕是會當場跪在路鋒麵前，如三井壽那般大喊：
“馬大師，我想學術法。”
“不好意思金大哥，這個真沒法教你。”
路鋒滿臉抱歉的拒絕了。
開玩笑，這個什麽術法的說辭純粹是自己瞎編出來的，哪裏還真的有什麽術法不成？
純粹是給自己的外掛找個合理的借口罷了。
聽到路鋒這麽說，金山找略有些失望，可很快他就恢複了過來。
“也是，這樣的仙家法術，定然是隻能傳給有緣人的，是我冒昧了。”
“不是這麽回事，這個術法呢，也是我偶然得到的，我自己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更別說教你了。
而且我這個術法的限製也是頗大的，要不然，我又何至於找你學什麽防身的武功，不是嗎？”
路鋒隨口解釋了一番。
他可不想讓金山找以為是自己懷技自珍。
對此，金山找也是點了點頭。
說的也是，要是這天下有這般厲害的術法，還誰都能學得會的話，又豈能讓那些洋人，還有小日子騎在大家頭上作威作福？
“所以說，小宇你就是那種話本裏的，下山扶龍的道人？”
正所謂盛世僧人斂財，亂世道人下山，如今世道大亂，類似於話本裏的，道門高人出山扶龍這種事，金山找也聽過不少。
路鋒想了想，點頭道：
“金大哥你也可以這麽認為。”
“那你想要怎麽做？有什麽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嗎？”
金山找可不認為自己是什麽人中之龍，路鋒是特意來幫自己打天下來的。
他很有自知之明。
但這不妨礙金山找想要為這個世道出一份力。
馬斯洛需求體係裏麵，人的需求是階梯上漲的，當下層需求得到滿足之後，人們就會追求上層的，自我實現的需求。
金山找就是這樣的狀態。
靠著路鋒的關係，他成功的過上了衣食無憂，功成名就的日子。
因為路鋒的影響，他也沒有陷入物質享受之中，而是有了更高的追求。
而現在路鋒跟自己把事情說明了，明顯就是有事情要自己幫忙。而這個忙，金山找覺得必須要幫。
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路鋒等的就是金山找這話，他直接點頭道：
“我也沒有想到，陰差陽錯之下，所有人都把你當做了我，或許這就是天意如此，要我們攜手做出一番事業來。”
“你是說？”
“當然是發揚光大中華武術啊。你不會認為我是騙你的吧？”
“不，我相信你。”
“那就是了，既然我們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那麽朝著它繼續努力就是了，金山找同誌。”
“同誌？你是紅黨的人？”
金山找自然是聽說過同誌一詞的，他也知道這是紅黨之間經常用的稱呼。
“我不是，但我可以是。”
在後世，路鋒的政治麵貌一直都是群眾，沒有說專門去研究入黨之類的事情。
但是來到這個風起雲湧的大時代之後，路鋒倒是很想要和一眾革命先烈們一起，為改變混亂的世道，建設起一個嶄新的國家而奮鬥。
在這一點上，他和紅黨是誌同道合的。
誌同道合者，便是同誌。
金山找明白了路鋒話裏的意思。
“那接下來，我該怎麽做呢？”
“接下來，我需要你繼續幫我扮演這個白虎殺星的角色，最好是徹底坐實它。”
“為什麽？馬小弟你幹嘛不自己認下這個名號呢，我一樣可以幫你做事的。要不然，總讓我頂著你的名頭，我總感覺對不起你。”
“金大哥，我叫你一聲大哥，你喊我一聲小弟，咱們就是兄弟，這個名頭什麽的不重要。
之所以讓你繼續幫我把這個角色演下去，是因為今天有人提醒了我。”
“提醒了你？”
“嗯，金大哥，你要知道，當下的國府是容不下好人、能人的。不光是國府容不下，日本人更是會把這樣的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原本路鋒覺得自己隻要疊甲大業一成，就算是金山找那邊最後漏了餡，自己也都能把一切收拾好。
畢竟有白虎殺星的名頭在這裏擺著，路鋒不覺得他們就敢動手對付自己了。
最多，也就是把給金山找的待遇換到自己身上而已。
路鋒之前擔憂的是，自己一旦走到台前來的話，行動必然會被盯死。
到時候自己無論做什麽，都會束手束腳不說，還很有可能會被別人摸清自己的脈門。
路鋒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比其他人聰明多少，他在這個世界的優勢無非兩個：裝備欄，還有身為後世人的眼界知識。
真要和戴春風、杜老板這樣的人精去鬥腦子的話，自己絕對會被人家賣了以後，還幫著人家數錢。
所以，他今天才會那麽著急的去叫顧慎言帶自己去鋼鐵廠那邊。
在路鋒看來，待到自己疊甲大業一成，就天下無敵了，到時候該打小日子打小日子的，不需要再顧忌什麽。
可是今天顧慎言那一番話卻提醒了路鋒。哪怕自己完成了疊甲大業又如何？自己終究是人，一個需要吃喝拉撒的人。
不要別人，光是路鋒就能想出幾種弄死自己的辦法：
縱火、下毒、溺斃……
如果覺得自己有鋼筋鐵骨就能肆意妄為的話，一次兩次還好，多來幾次人家就能抓住你的弱點。
別把人家當成遊戲裏那種隻會站在刷新點發呆的野怪。
而且就算殺不死自己，他們也可以從自己的身邊人入手。到時候自己又該怎麽辦？活成一個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嗎？
想明白這一切之後的路鋒便決定了，要想辦法融入到當下的時代，最好是融入到國黨內部去。
而想要做到這一點，那白虎殺星的名頭就不能落到自己頭上來。
自己這幅身板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不像是練過武的，但卻有那麽強的實力。
這其中的秘密會引來多少人探究的目光？又有幾個人會像金山找這樣輕易的相信自己的說法？
依著國府的尿性，隻怕是會想盡辦法從自己這裏獲取這個秘密，可是自己的外掛能給別人嗎？能讓別人知道嗎？
一旦走到台前，自己就和所有人有了根本性的，無法調和的矛盾。
所以說，保持低調，保持隱藏，才是自己的立身之本。
畢竟底牌這種東西，就是要攥在手裏讓別人看不見才能有威懾力。
“那我接下來該怎麽做呢？”
麵對金山找提出的問題，路鋒想了想，開口說道：
“很簡單，既然他們認為你是白虎殺星，那你繼續演下去就行了。最多以後我再以白虎殺星的身份出去行動的時候，提前知會你一聲配合一下就行了。”
“可問題是，我畢竟不是你啊，這要時間長了，肯定會露餡的吧？”
“不要緊的，他們之所以會把你認做我，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金大哥你的確很厲害，剩下的就是槍法的問題，這個我們都可以練出來的。
隻要把這一點補上，我們再把之前幾次出手的時間細節補充一下，就沒問題了。”
“可要是有人問起來，我怕我瞞不住啊。到時候又該怎麽辦？”
“那我問你，你是白虎殺星嗎？”
“不是啊。”
“對，就這個態度，保持它。隻要別人問起你關於白虎殺星的事情，你就用這樣的態度去回複他們。不知道，不承認，不表態。”
“這樣行嗎？”
“相信我，沒問題的。這上海灘啊，一個個的都是人精，聰明人。可偏偏就是聰明人，他們最喜歡胡思亂想了，你越是不承認，他們就越是會懷疑。
到時候，我們再配合的假裝有意無意的“走漏”一些消息出去，他們就自己會把剩下的東西給腦補出來的，都不用我們去說什麽。”
“是這樣的嗎？”
“當然，要不然他們這幫人怎麽會一直把你當成白虎殺星呢？你想想，但凡有一個來當麵問你是不是白虎殺星的，這個謊言是不是早就被人給戳破了？”
“也對啊，這麽長時間裏，我都沒聽到有人當麵問過我什麽白虎殺星的事情。”
“這就對了。隻要你按我說的做，這幫人就會越發堅信你就是白虎殺星。
這樣一來，你在明我在暗，一個麵子，一個裏子，我們才能在這群人精裏麵安安穩穩的活下來，才能把我們想辦的事情給辦成了。”
“行，那就按你說的辦。”